正文 第十六章 命懸一線 文 / 同其塵
張巡命將士趕快將輜重運回去，叛軍真是好心，有些還未下車，直接套上馬拉著走，此時已經傍晚，兩日的征戰讓戰士們心神疲憊，張巡想讓他們趕快休整，晚上還有活動，他與許遠來到城門內，站在兩側的高台上，看著下方不斷進入的糧草牛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可又說不上來。
整個車體不大，上面全是糧，之前雷萬春與史民已經檢查過了，將每個袋子基本上都刺了下，應無大礙，張巡也放心，下令將輜重全部分給將士，他分文不取，許遠亦是如此，多餘的存到倉庫裡。
算是告慰他們的辛勞，將士們感恩戴德，將城門關閉後，準備各自拉取自己的糧車，基本上是二十人一車，一共一百輛，其餘的分牛羊，當他們放下武器靠近糧食時，糧食突然自己翻了出來，隨即湧出兩人，手拿著弓弩，直接射向唐軍。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聽城上一聲大喊：「不好，叛軍竟然率騎兵又攻了過來，好像有幾千。」話還未說完，就見下面死了不少人，這裡面也有叛軍，他們的弓弩前面綁著匕首，可以直接殺人。
張巡立即明白怎麼回事，怒喝一聲：「不好，守城門！」雷萬春與史民長刀一橫，像兩頭雄獅一樣衝到城門口，隨即斬殺幾名正要開門的叛軍，隨後城內大亂，叛軍猝不及防下的攻勢斬殺許多戰士，差點失去了控制。
三十位都尉都衝了出來，匯聚在城門口，雷萬春與史民腹背受敵，加上之前抗戰之傷，差點被斬殺，命懸一線之際，只感到身邊危險之人一個個的倒下，兩人回頭一看，竟然是南霽雲來了，他一箭一個，百發百中。
給了慌亂的唐軍以緩衝時間，同時也保護了兩人，張巡二話不說跑到了城頭上，下面只能交給他們，他立即組織弓箭手向襲來的騎兵發射，叛軍戰騎洶湧而至，渾厚的馬蹄聲踏的湖面蕩漾，似是要衝擊城門。
他們背後背著長刀，手中拿著長矛，弓箭從上面射下來，竟然穿不破他們的盔甲，除非幾個精準的射到臉部，他們全身武裝，特別是前方的一千餘人，這可是楊朝宗下血本的重甲騎兵，戰馬都是從幾萬匹內挑選出來的。
一直隱藏在大軍的最後方，只要唐軍將糧草拉近城內，他們就開始反攻，當衝到城下時，裡面一定可以將城門打開，天下豈有免費的午餐，這是楊朝宗告訴他的，天下就有免費的輜重，這是張巡將要告訴他的。
城門門口攻勢剛剛牽制住，湧出來的兩百精銳叛軍各各竟然不下雷萬春的刀兵，但他們縮在車內太久了，導致身軀不靈敏，有些還未調整過來，就被斬殺，一時死了幾十人，但攻勢一直湧到了城門。
「嗷嗷嗷！」外面的騎兵衝過大橋，直逼門口，他們用呼叫聲與內部人聯繫，這一聲叫徹底將城門本就抱著必死之心的叛軍更加頑劣的反抗，就連南霽雲都顧暇不及，他們身上雖然沒穿鎧甲，可內部好像穿著其他東西，箭射不進去，只能爆頭，雖說他箭術高超，可在這快速運動下的目標而言，就難以精準了。
「砰砰砰！！！」楊朝宗要的就是這個！只見騎兵衝到城下，藉著猛然的衝勁兒將長槍全部插進大門裡，竟然直接刺破鐵皮，插在了上面，隨即撤馬分到兩側，這好像是身經百戰的騎兵，就是那戰死的察哈爾也不過如此。
張巡臉色大變，城門一定不可以打開，不然騎兵衝進來，他將損失慘重，沒想到在這最後節骨眼上出問題，他虛汗直冒，只見雷萬春身負重傷，差點被一刀砍了，張重連斬數人，也受了傷，馬日昇長刀在這狹窄的地方也使不出威力來。
「砰砰砰！！」外面的長槍依舊插個不停，有一個竟然將裡面的木板凸了出來，叛軍像是有組織一樣，這一招是他們反攻的最後時機，或者說，能將城門刺穿就是他們的將軍，突厥族第一勇士，斯布突。
「殺啊！」叛軍不要命的衝到城門前，直接將史民夾在中間，孫廷皎、馮顏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將史民拉了出來，幸虧他們是要開門，不然群攻而上，史民就沒有活命的可能，雷萬春兩眼發虛，徹底急眼了，爆出最後一聲怒喝：「殺！刀兵全部用命給老子擋住！殺！」
這沉厚的聲音爆發出刀兵靈魂深處的血性，都連連拚殺了上去，只見大門栓子被抬了起來，南霽雲一箭又給定住，要不是他在這危急時期在場，城門必破，此時也是考驗他多年苦練的結果，事實證明，他沒有白練，這一次射擊也徹底的將他的地位提升到足以和張巡一樣的高度，雷萬春都比之不及。
刀兵本就是玩命的，大門雖然顫動不已，騎兵又無法攻城，裡面的勢頭被這幫亡命徒漸漸壓了下來，其實從爆發到壓制僅僅用了一刻鐘時間，可這一刻鐘秒秒都要人命，張巡此時才感到自己的無力，在真正血戰之前，他也只能乾著急，以後決不能有這樣的事發生，他有百分之九十的責任。
馬日昇由於行動不變，被最後反攻的叛軍砍上幾刀，刀刀致命，倒在了血泊裡，石承平、李辭拼盡性命終於穩定了戰局，全部殲滅，當叛軍死後，燥喝的城門一下寂靜如夜，看著死去的弟兄，他們無盡的憎惡，恨不得開門將外面的人殺光砍盡！
這恐怖的一襲，竟然斬殺了唐軍兩百餘戰士，其中精銳有三十人，將領五人，可謂是損失慘重，許多都是他們愛戴的弟兄，這股怒火和怨氣從他們內心深處不斷的湧了出來，凝聚在這狹窄的城內，就像是爆炸前夕的反應，在崩潰中掙扎。
「啊！！」
「啊啊啊————！！！」
雷萬春仰天長嘯，嘴裡血水直噴，他肝膽欲裂，為什麼老天爺在這時候挨上一刀，為什麼，難道這小小的城邑求生也有錯嗎，楊朝宗，你好陰毒！
其餘人難以控制的怒吼，凝聚在城內的怨氣和殺意噴湧而出，竟然將外面騎兵的戰馬嚇的嘶嘶直叫，連連後退，似乎這城內不再是人，而是他們的天敵老虎，騎兵一下慌了陣勢，戰馬都與他們心有靈犀，如此惶恐，只怕攻入不得，又感到裡面沒有廝殺聲，自知計劃失敗，望了眼破敗不堪的城門，氣惱的狂奔而去。
見此，張巡長鬆了一口氣，連忙下到城內，差點摔倒，立即組織人搶救傷員，史民與雷萬春都陰冷的看了眼許遠，沒有話語，他們的弟兄死傷很多，每一個人都是他們自己，這場戰爭要是沒有那麼變數，也不會這麼慘烈，許遠長歎一聲，扶著傷員走了進去，或許退避也是最好的解釋。
張巡令大夫察看兩人傷勢後得知，都是皮外傷，但需要調養半個月，史民的傷也差不多，好在兩人身經百戰，又穿有盔甲，一般兵器砍傷不得，就是在這最後掙扎中吃了大虧，對於許遠的事，他們也沒有問，張巡沒有說，那他們就相信他。
這種默契早就形成，張巡讓他們好生歇息，晚上給他們帶點東西回來，張巡笑著安撫完兩人，出來之後，臉色就變得極為陰沉，命大軍休息一個時辰，今夜他要血洗賊營，讓尹子奇知道，惹了睢陽的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