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死有應得 文 / 同其塵
就在兩軍廝殺最激烈的時候,突然從北門殺來一支騎兵,唐軍以為又是叛軍,定眼一瞧,竟然是身穿官服的許太守,熱淚盈眶,大喝一聲:「殺啊!大軍來救了!」這一聲呼叫激起所有將士的心,反而壓制了叛軍奮戰之力。
李滔見此,暗叫不好,這三百人都這麼難纏,又來這麼支隊伍,看似比這個還多,那怎麼打得過,他升起了退卻之意,許遠也看到他有些慌張的身影,兩人對視一眼,一個怒火沖天,竟然真是你!一個心中愧疚,便立即勒住馬繩,大喝一聲:「撤軍!」
「走啊!」李滔見田秀榮還站在那,氣急道,張巡也瞧見兩人果然真有蓄謀,氣的更是臉色發紫,厲聲道:「兩小兒,那裡逃!受死吧。」他真是被氣瘋了,自己兩個最信任的部下竟然在開戰的危難之際裡應外合與自己作對,他怎麼去面對奮戰的睢陽將士及張巡等人,兩人若不抓住謝罪,他無顏回歸。
跟隨許遠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其中就有兩個剛被陞官的都尉:宋若虛和張重,他們是雷萬春留下來保護許遠的,這次也自然跟了過來,見到田秀榮後,開始以為看錯了,當聽到許遠的怒喝,他們才醒悟,果真是這賊子反叛,這次又要害死三百兄弟,這種絕情棄義之事他們最為痛恨,便怒喝一聲,猛抽戰馬,衝殺了過去。
許遠立即命三百人救被圍攻的兩百餘人,他率精銳不要命的往李滔衝去,怒喊道:「李小兒,某待你不薄,你投降反叛,某沒有下令斬殺家兒,本是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無想你還敢勾結田郎破某睢陽,你深知此地之重,還要如此,某當真瞎眼!受死吧!」
「啊!滾蛋!」張重更是性情中人,見迎來的叛軍直接長刀橫掃而過,他們的身體還未掉下來,又是幾條人命倒下,這驍勇的戰績讓叛軍膽寒,連忙後退,無人再敢迎上,宋若虛更不是吃素的,他救了翟良輔三人,直接率軍包圍了叛軍,可謂是反敗為勝,這股勇氣讓人驚顫。
田秀榮心中理虧,無臉面對許遠,也不知道怎麼逃命,被李滔一把拉住馬匹韁繩,連著逃跑,他要不是看在昔日救他家人一面上,早就把這個掉鏈子的人扔掉,就這麼重情義一下,被張重追上。
叛軍早就慌了神,四散而逃,但他們圍殺三百人時,就感到了不對勁兒,又看到唐軍來援,更是氣勢洶洶,心中大駭,他們早聞軍裡將唐軍吹噓的樣子,今日之見,更似猶之,加上首將逃跑,他們戰意大減,一時被唐軍反攻,斬殺了不少。
此時已經亂成一套,分散而亡,李滔孤立無援,身邊只有數十衛士,田秀榮身子發軟,在馬上顫顫巍巍,隨時都要掉下來,張重怒喝一聲下,李滔氣急敗喪,丟了韁繩,抽馬就跑,田秀榮直接被張重打下馬背,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又衝了過去,孫廷皎、馮顏大喝一聲,他們從側面包圍了過來,直接將李滔夾擊,李滔自知性命不保,毫無膽怯之意,既知已死,那便血戰沙場,不枉此生,手中的長槍一挑,向拿著砍刀的張重奔了過去。
電光石火間,張重的右臂竟然被刺破一道口子,他的槍法極好,許遠是知道的,馮顏這時衝了過來,他精通幾種兵器,雖然沒有南霽雲高強,但也是一流高手,直接將李滔壓制,片刻間,被團團圍住,他們沒有擊殺,因為許遠肯定有話要問。
「李兒,為何欺某!」許遠實在是氣不過,他平時待人寬厚,可以說很少令下屬不滿,對他們的家人更是不分彼此,互相交談,無想自己最器重的三人背叛了倆,還在這緊要關頭出問題,西門還有雷將軍拚命斬殺數千騎兵,若是因此出了問題,他只能以死謝罪了,更別說面對一腔熱血而來的張巡。
「哈哈哈,許公,事到如此,多說無益,全是某之責,要殺便殺,來吧,要某看看,你們能守住睢陽的能力!」李滔二話不說,又開始打了起來,他身上的盔甲已經被刺穿,破爛不堪,有些深處鮮紅的血液,他依舊奮戰。
許遠無話可說,他愣在那半晌,張重等人可是痛恨之極,既然太守沒有說話,那就直接了斷得了,此人,死不足惜,許遠也不能說話,難道讓趕快斬殺,那豈不是有殺人滅口之嫌。
李滔全身上下百餘口傷,可謂是驍勇之極,這要是為國效忠,戰死沙場,還能得到厚報,甚至可以與南霽雲其名,卻走上來這條路,還有那意志不堅定的田秀榮,更是倒霉,歷史再一次證明,叛徒比敗寇更加不得下場。
李滔現場被分了屍,在最後一下中,他猛然展開身子,其餘都尉直接將兵器刺了進去,他口中血液狂噴,四分五裂,許遠雙眼血紅,眼角一個抽搐,這才緩過神來,二話不說,駕馬回頭就走。
田秀榮帶過來的三百戰士只剩下一百多,許遠帶的五百人,死傷了幾十人,其餘都完好,他將田秀榮綁在馬身上,拖在地面往西門狂奔而去,他要救雷萬春,畢竟叛軍人數眾多,他們只有幾百人,再怎麼驍勇也扛不住,就算保得軍隊,也會損失大半,他深知這是睢陽的根,千萬不能損失,愧責之餘,更是急切。
就在他趕來的同時,張巡派出去的幾人舉著旗幟來到叛軍外圍,大聲呼喊:「燕軍以敗,楊朝宗戰死!」叛軍還不相信,他們早就感到東門戰敗,可此時被雷萬春與史民糾纏,根本脫不了身,他們知道,還有李將軍,他一定回來救援。
許遠見遠方旗幟飄揚,開始以為叛軍圍攻,大驚失色,隨即明白過來,也厲喝道:「李賊兒以死,爾等束束就擒!不然殺無赦!」他的一腔怒火正好還未發洩出來,直接衝了過去。
這兩聲叫喊直接讓叛軍軍心大亂,他們只剩兩千人死死支撐著,這一下就像被大火燎斷絲蓮一樣,瞬間崩潰,雷萬春與史民大喜,怎麼會將這些番軍再回去,送佛送到西,他們自是要送他們下地獄,免得來回折騰。
隨後許遠率軍從北面包圍,其餘都尉率著精銳衝殺了過來,出了逃跑的幾百人,剩餘的千人在幾刻鐘之間留下滿是泥濘的屍體,他們的身軀隨著大地沉澱,回歸母親的懷抱,血液流到了南湖裡,混成了一個圓形的血團,久久不散,不知是怨氣還是憤怒。
張巡見唐軍大勝,立即率軍開門迎接,雷萬春與史民直接衝到了叛軍糧草裡,像是劫匪一樣將裡面洗劫一空,並命將士將糧草往回拉,其餘人將戰友的屍體收回,這次征戰下,可以說是大獲全勝,所有人喜悅之餘也心有餘悸,第一次和番軍這麼大規模的交戰,差點就命喪於此,雷萬春與史民也受不同程度的傷,更別說他人。
張巡來到許遠身邊,急忙問候,許遠一臉愧責,長吁短歎的看向側面拉的血肉模糊的田秀榮,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話語,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可每次戰亂,都會有那麼幾個人這麼名留青史,為了不擴大在隊伍裡的影響,被張巡暗自處死,他也不想追究,因為他相信許遠。
許遠愧疚難當,竟然半膝下跪,張巡急忙相攔,卻聽他道:「某儒生一個,不習征戰,公智勇兼備,某請求守護糧草後勤,請公征戰睢陽。」(遠懦,不習兵,公智勇兼濟;遠請為公守,公請為遠戰)
經過這次事件後,他以無臉指揮大軍,而且他也深知自己不足,便直接了當的將軍權全部交給了張巡,這也是對他的尊重,免得兩人為此不便,反而產生矛盾。
張巡連忙扶起,道:「不敢,不敢,某一人怎能獨守!」
「公不應,遠就長跪於此。」許遠下定決心,今日必須攤出去,這也是為守護睢陽做長久打算,張巡執拗不過,以再行商討為由,算是給了彼此面子,一起往城內走去。
可此戰就這完了嗎,還早著呢。
楊朝宗的不甘和張巡的痛打落水狗才剛剛開始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