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悔之莫及 文 / 同其塵
史民率軍猶如裝甲車一般的衝進叛軍裡，將本就有些慌亂的大軍徹底沖的七零八落，他的手下全是精銳的騎兵，各自為戰，根本不需要主將的帶領，四散而殺，但有凝成一個圓心，快速地往雷萬春那裡跑去。
在這麼強烈的衝擊下，叛軍真正的膽怯了，要說雷萬春殺人不眨眼，那是他驍勇，多年苦練的結果，可這位爺簡直不把這當人看，就像是割稻草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刀鋒所過之處，血濺三丈，一次下去，就能連著幾人的性命。
他們不知道疲倦，身下的戰馬靈活之極，隨著戰將的心意而動，竟然嚇的叛軍戰馬雙腿打顫，開始失控，大敗就在眼前，史民連劈幾人，衝進了雷萬春的包圍圈內，他們組合在一起，有五百精銳，而圍困他們的，是四千餘騎兵，雖然被殺的潰不成軍，可他們像是藕斷絲連，說散不散，不停的反擊圍攻，將唐軍圍的水洩不通。
張巡此時已經趕到了西門，那邊有南霽雲看守，已無大礙，當見城外廝殺一片時，他也不住的驚顫，該怎麼辦，萬一叛軍死磕，那損失將是無比的慘重，要知道，帶出去的兵，死一個都是重大的損失，他的精銳沒有多少。
此時西門上，無一員大將，田秀榮不知所蹤，許遠跟了出去，雷萬春在外面，城內有些空虛，分配給西門的有三千將士，許遠帶出去了一千多人，加上雷萬春的、田秀榮的，共有兩千來人，他不能再率軍出去，不然叛軍這時圍城，必將攻破，他不敢賭注。
便命石承平、李辭、陸元鍠、朱珪、四人各率二十人出去誘敵，不是西門，而是東門，他們出去之後，拾起叛軍落在戰場上的軍旗，然後衝到圍剿的叛軍騎兵四周，高喊著楊朝宗慘敗而歸，這樣有可能散掉這些騎兵。
這也是權宜之計，最主要是看雷萬春與史民的戰鬥力，他們可謂是特種兵隊長，手下這幫弟兄以一敵五不成問題，雖然被圍困了起來，但絲毫對他們造不成傷害，反而叛軍的傷亡在逐漸增大，真如張巡所料的那樣，只差最後一個信念的崩潰了。
可從東門趕到西門就得幾刻鐘，他們必須再戰鬥下去，這裡的血氣在凝聚與奔騰中交融，在北門一側的山丘下，又展開了一場蓄謀，田秀榮將隊伍帶到這裡，突然湧出叛軍的騎兵裝甲兵各一千餘，將三百人團團圍住，居高臨下，唐軍一時處於劣勢，最讓人膽寒的是，重甲兵身後還背著弓箭，此時拉弓，正欲射殺。
田秀榮見勢不妙，猛的一抽馬匹，竟然英勇的向叛軍衝了過去，叛軍也極為配合的不給他殉國的機會，分開一條道，讓他逃走，唐軍大驚失色，死亡騎士終於明白雷將軍的顧慮，可此時處於被動，該怎麼辦。
「哈哈，田大哥果然守信用，楊朝宗那老小兒已經戰敗，等我們拿下西門，攻入睢陽，到時就是大功一件，開國元勳，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這時，叛軍外圍傳來大笑聲，得意非凡。
田秀榮苦笑一聲，沒有答話，他之前是想著靠弟兄李滔保得一命，因為睢陽不可能守得住，七千不到的人想對抗十萬大軍，他想想這個數字都睡不著覺，便暗自勾結，昨夜事後，他回來才發現張巡竟然守住了睢陽，而且還是大勝。
他震驚之餘，也不住的後悔，可那兩百弟兄以死在李滔手下，他沒有了回頭路，而且許遠已經開始懷疑他了，畢竟此事蹊蹺，而且他與李滔的關係眾人皆知，所以他不得不咬著牙裝，對於張巡的賞賜，他心中疑慮，此人絕不是那麼簡單，恐怕是笑面虎。
他經過昨夜的思索，終於決定，還是走後路吧，睢陽就算守得住這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一座小城就敢和橫掃天下的燕軍對抗，不自量力，朝廷又不發兵救援，與其生靈塗炭，不如早些結束這場戰爭，他真是累了，背叛的心讓他更加困惑，不想再去征戰。
這次是沒有回頭路了，但李滔卻將計就計，第一次斬殺是想削弱唐軍的主力，畢竟對於幾千人的守城軍來說，兩百人已經算不少了，這麼容易斬殺，豈能浪費了，這次他猜到張巡肯定懷疑，若李滔帶著殘兵敗將回歸，就可裡應外合，直取睢陽。
而這殘兵敗將必須是叛軍組成，那首先就得解決掉這三百騎兵，然後由田秀榮帶兵逃入城內，張巡自是想不到，甚至會否定自己的猜想，畢竟誰也沒有證據，而且叛軍大敗，囂張不起來，唐軍定然大意，他在暗處隱藏五千精銳，一定可以一舉拿下。
這也是他與楊朝宗的如意算盤，此時的楊朝宗卻打錯了算盤，弄的算珠滿地滾落，尹子奇知道他大敗後，立即命人抓了起來，就要問罪，嚇的楊朝宗連連求饒，並給予三個時辰時間，天黑之前若攻不下睢陽，他就自行了斷，而這一保證也是來自於李滔。
大意講完之後，田秀榮沉重的點點頭，唐軍裡有跟著他幾年的弟兄，卻不能留一個活口，萬一進城兵戈相向，暴露情況，那一切都前功盡棄，一場屠殺又開始，那面，唐軍屠殺叛軍，這面，叛軍屠殺唐軍。
說到底，還是人殺人，唉，沒意思。
弓箭手準備，唐軍裡的翟良輔、孫廷皎、馮顏是命雷萬春各帶十名死亡騎士出來的，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其實田秀榮也感覺的到，張巡手下的兵與睢陽裡的兵不是一個檔次的，所以他只能乖乖的跳入包圍圈，然後憑叛軍自保。
在弓箭射出的那一剎那，三十名死亡騎士的戰馬馬嘶長鳴，猛然揚起身子，用自己寬大的胸腔擋住了射來的箭矢，這一舉動讓三位都尉大吃一驚，他們準備拚殺，卻不想愛馬通人性，救他們一命，就這，在戰馬落蹄顫抖之下，猛的衝進了叛軍的重甲兵內，然後轟然倒地，它們胸腔前都插著至少五隻箭失，有些直接射進心臟內，要不是意念驅使，它們能立即倒下。
愛馬為將士戰死，這一下可真是炸開了鍋，雖然其餘騎兵傷幾十，但有些還是躲了過去，馬匹受損，他們就跳到地面奮力砍殺，馮顏怒火萬丈，他還記得張巡最後叫他名字那一眼的期待和欣慰，他熱淚盈眶。
身子一個翻滾，來到叛軍身下，長刀一輪，直接將四匹馬的前腿全部砍斷，戰馬應聲倒地，他凌空一個翻轉，長刀橫掃之處，叛軍的頭顱橫飛，這一來自靈魂深處的爆發徹底激起唐軍反抗之心。
孫廷皎自是不甘示弱，他直接奪得敵軍戰馬，左右劈砍，在他的擁護下，死亡騎士又找到了自己的坐騎，但卻不是他們的馬兄弟，在他們的奮戰之下，其餘將士也緩過勁兒來，怒火萬丈，嘶喊聲比慘叫聲更加的凌烈，叛軍一時大亂，連連後退，他們沒想到臨死之前的唐軍會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戰鬥力。
李滔有些驚慌的看著田秀榮，你怎麼帶的兵，這麼強悍，這不是睢陽原駐兵馬吧，他此時才幡然醒悟，難道就是這只隊伍打的尹子奇狼狽而回，現又破了楊朝宗的圍攻，他有些失神，一股不安湧上心頭，難道今日得失敗，那回去怎麼辦，定無性命，不行！決不能失敗，自己以無退路，他也衝殺了進去。
只有田秀榮一個人騎馬傻站在那，他不知道怎麼了，被李滔驚醒，他還是不去動，為什麼，也只有他知道，知道的那樣可笑。
他還有良心，哈哈，他苦笑，是膽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