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初生牛犢不怕虎 文 / 同其塵
第二日,滿肚子冒火的尹子奇站在高台之上,目視下方望不到邊的十萬大軍,他頭大了一圈,雖說昨夜逃了萬餘人,省的他清閒和糧草,可帶來的影響極為不好,所以今早出戰在即,他必須安穩軍心。
「諸將!昨夜賊子擾亂軍心,以被本帥斬殺,今日大戰在即,本帥希望諸位全力攻下睢陽,本帥定將這江南富庶之地讓聖上賜予爾等,但凡第一個衝上城邑的賞千戶,亦可永不軍用!逍遙在世!」尹子奇銀白色的盔甲一陣呼啦,帶起他魁梧的身姿展開,長劍揮舞,氣勢磅礡。
看的諸將信心滿滿,都想一戰拿下,聽聞賞賜,更是兩眼放光,整個軍心一下凝了不少,尹子奇見有大效,便高舉旗幟,大呼道:「本帥決定,即日拿下睢陽,讓爾等歸家過年,本帥相信,在數十萬大軍的鐵蹄下,就是再堅固的城池也會破敗,所以此戰!勝之有力,諸將,一戰攻破!」
話閉,本應聽到的是激情昂揚的大喝,『一戰攻破,』卻不想諸將士都眼巴巴的瞅著他,特別是從山東抓來的過半將士,都怒形於色,家破人亡,何來年頭,尹子奇錚了一下,才明白,說錯話了,臉色頓時掛不住。
內層番將卻欣喜不已,他們征戰一年之多,未曾回家一面,若這次不大赦,恐怕又得幾年光景,到時候早已家非家,人非人了,可他們不知道怎麼去喊,這所謂的氣勢吶喊只有文鄒底蘊的漢人明瞭。
這時,一位將帥高舉戰旗,厲聲大叫:「一戰攻破!」瞬時,身邊將領齊聲高喊,帶起身後數萬將士而呼,外圍山東子弟也萎靡這聲音,不敢不映襯,可那攻破之後的歸家讓他們的心陣陣作痛,聽得尹子奇臉色暗沉,糾結之極。
便不搞什麼儀式,他娘的,老子就是這樣個人,搞什麼破氣勢,十萬大軍,後續增員的還有,若連這座破城都攻不下,那羞罪自殺算了,直接高臂一揮,叫道:「睢陽必須攻下,不然斬殺將領,一級斬級!本帥自刎戰前!」
這聲號令才是他的真心話,身為胡人的尹子奇本就不是善茬,怎奈出身遲緩,輪不到他與安祿山為將,便投靠了性格柔弱的安慶緒,俗話說,怎麼樣的主人就有怎麼樣的手下,可尹子奇不一樣,他看似消沉的外表下,隱忍著雄心報負,橫掃千軍。
比之昔日的令狐潮,更有大志!
諸將聽聞後,就像是無穿衣襟一樣的站在寒風之下逆襲,脊椎骨一個顫擺,脖頸發涼,看來大帥是要下狠招了,都抱拳齊聲道:「是!謹遵大帥指令!」大軍士氣沒有凝起來,但軍令氣勢提了上來,將領下去自是狠幹,連坐軍法,自古常用!
「哼!」尹子奇給不得好臉色,尾袍一擺,長劍一指東面的睢陽城,叫道:「全軍壓進,務必在下午佔據城下,連夜攻城!」將領立即回歸部署,大軍緩緩開始向二十里外的睢陽城進發,真正決戰的時候到了,說句實話,諸將都感覺不到害怕,可心中總覺得不安。
尹子奇回到帳內,氣的胸膛起伏不定,猛喝一碗酒,被一人入帳驚醒,身穿褐色戰甲,手握紅玉長劍,一臉喜氣,不過看到大帥的臉色時,才少有收斂,但隨即快步前去,放低身子道:「大帥,某帶來一人,軍情相告!」
「誰,楊將軍今日意氣奮發,看似勝券在握,那第一仗就由你領軍!」尹子奇又喝了一碗酒,短蜷的鬍鬚上滿是酒滋,目視著此人,聽的他雙腿一軟,臉色大變,立即半跪道:「不敢,不敢,某只是帶來一計,望大帥定策,首戰之功極重,某不敢搶奪。」
「哈哈哈,楊朝宗,枉你還流有突厥的血脈,真是丟臉,一個張巡就把你打的縮回原形不敢面戰,真是小人,難成大器,哼!說吧,何事。」尹子奇一口端了一碗,看著頭顱低下的雜胡人,他正是被張巡打的傾家蕩產的楊朝宗,夾著尾巴投靠了尹子奇,對於這位自傲的將帥來說,多少有些看不起,畢竟他兵力不多,還無軍財,一戰即敗,無用之輩。
楊朝宗暗藏怒火,頭顱低的更低,臉色繃緊,暗罵不已,依仗著自己兵力巨多,才出此狂言,某看你連五萬大軍都帶不了,等遇見張巡了,你就知道其中厲害,無知小兒。
「末將曾從山東趕往寧陵時,攻佔了幾座小城,被睢陽太守許遠率將領阻攔,無想被某設計擒獲,後歸降於部下,名叫:李滔,昨夜大帥遣軍趕至毛賊,氣勢奮勇,李滔在城中有一人趁虛與他見面,兩人商機之下,可助某大破睢陽,當然,全憑大帥斟酌。」
楊朝宗挺直了脊樑,不去迎頭相看,免得得罪了這個小兒,他四旬之餘,尹子奇卻三十有二,這等年紀做到十萬大軍之位,足以讓安祿山汗顏,他三十歲才剛剛參軍,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正如他想的一樣,尹子奇臉色極為難看,昨夜慌張,用十萬大軍追捕賊子,一人未抓,還損失數萬逃兵,軍心大亂,這臉面著實掛不住,可看到他有策略,也懶得計較,便放下碗杯,道:「將他帶進來。」
「是!」楊朝宗起身一轉,看向仗營外面,便進來一人,低著頭,長劍不留於身,快速來到尹子奇面前,半跪道:「中路軍楊朝宗部下左先鋒使李滔拜見大帥。」
「起來吧。」尹子奇道:「昨夜是誰見你。」他的臉拉的老長,這若是竊取情報,自己可是疏忽之至,沒想到還未出戰就被敗軍之將楊老兒壓制。
「末將在城中有一發小,官至都尉,兩個月前,末將投靠楊將軍時,他以知曉,昨夜便來找某,說是睢陽兵力不足萬餘,唯恐不守,便願暗中相幫,只求破城之後,留一性命,若大帥看得起,給予官位,不勝感激。」李滔再次拜下道。
「哈哈哈,還是有識時務的,不足萬餘,守城睢陽這等要地,大唐真是沒人了,真把張巡當神了,哈哈,可笑之至,既然他有這個念頭,本帥也不給不面,讓他好自為之,若破城有功,定然重用,下去吧。」尹子奇興奮道,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守城將士竟然不足萬餘,這開什麼玩笑。
李滔連忙退下,楊朝宗站在一旁,臉色陰沉,要說是別人,他真不放在眼裡,可那張巡曾用民兵兩千餘堅守雍丘一年,大破李庭望大軍五六萬,絕非常類,這次又以少量精兵堅守,只怕有詐。
「楊將軍,此人話不足信,但可用之,若出了事端,你自己掂量,若攻破城池,某不會忘記。」尹子奇陰氣沉沉道,隨即站了起來,意氣奮發:「出發,今日拿下睢陽!」
「是。」楊朝宗沒有話語,微微答了句,不住輕歎,初生牛犢不怕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