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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和平來之不易 文 / 同其塵

    半個時辰過去,所有百姓被叛軍趕至校場,李庭望穿著紅纓大袍,手中握著長劍,插在高台之上,目視著下方的生民,有的怨恨,有的膽怯,有的恐慌,可都疑惑的看著他,因為她們知道,張巡等人至少衝出重圍,沒有死在令狐潮手下,這才讓雍丘有了安穩。

    「報告大帥,兩萬餘刁民遣至校場,請大帥指示。」一將領抱拳輕喝,一下驚醒心中忐忑的老百姓,都抬頭看著這個新來的統治者。

    「嗯?!」李庭望覺得用詞不當,立即呼道:「怎能如此莽撞,生民乃國之根本,大燕國乃禮儀之邦,若有下次,定斬不饒。」將領一驚,立即稱是,快速的退了下去。

    這句話漸漸的安撫了婦孺,她們並不知道外面的慘況,看他到底想怎樣,李庭望將令狐潮壓制,讓他不予出來,這城內的大權握在他手中,對於這個昔日奔波的走狗,他還不知道怎麼處決。

    「諸位生民,某是大燕國河南節度使李庭望是也,多次於張巡交鋒,最終敗於大軍刀下,死於襄邑一側的山脊之中,某率軍接替雍丘,大家莫慌,那怠政認奸的李老兒已經逃至巴蜀,客死異鄉,燕王勤政愛民,相信在他的統領下,燕國之強,更勝小唐之威,此來,帶些糧草,足夠諸位半年之用,待明年開春,此城就可春耕種植,這裡也將成為燕國的管轄區,某等會盡力護衛,決不讓逆賊再次入侵,至生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望諸位安心生養,河南節度使李庭望拜謝。」說著,他竟然微微拜了下去,心計之深,令人膽寒,難怪能左右河南大局,只怪遇到張巡,他才憋屈不已。

    話語剛完,說的似有其事,而且見首將面目和善,難道張巡真的死了,所有婦孺一下慌了神,那句死於『襄邑一側山脊之中』的話久久在腦子飄蕩,直至撞到每個人敏感的神經,痛定思痛,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下面瞬時亂成一片,哭喊聲,叫罵聲不絕於耳,就連軟禁在房間之內的令狐潮都聽得到,這一下臉色慘白,一切都完了,他怎能不知李庭望之意,這可是張巡等人的命根,先不說其他,就是阿郎也決不答應,自己該怎麼辦,能否護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庭望的目的終於達到,這兩聲長嘯可謂是一舒心中悶氣,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計策,就不信殺不死你張巡,便長袖一擺,喝道:「來人,將婦孺壓制城東一側,大軍休整,明日進軍寧陵。」

    「是!」叛軍早就耐不住性子,有些還是小肚子,自己可以享受一下,李庭望得意大笑,在尖叫聲中回到了府內,他就住在張巡住的房間裡,看著這裡整潔的佈置,不住的皺了皺眉頭,真是女人,連這都弄的這麼好。

    令狐潮聽聞後,立即衝了出來,請求李庭望饒了她們,李庭望大好計謀在手,怎會答應,本就對他厭煩,這次直接關押了起來,孟老也被放了出來,看他能與那幫刁民成什麼樣,也不怕他們暗中蓄謀,因為他要勾出令狐潮的罪責。

    他突然發現,這個養大的狼,長著白眼,不能再留。

    時間一晃過去,外面寒風刺骨,雍丘城門大開,迎接的是整裝待發的大軍,不想先出來的卻是哭叫不已的婦孺,在寒風中顫顫巍巍,慘白的臉色一下凍的通紅,今日的天氣極為惡劣,似乎在向叛軍示威,別做傷天害理之事,可這就是一個笑話。

    婦孺走的很慢,她們哭喊著拉在一起,在前面擋風,身後的將士見誰慢了,直接抽上一鞭子,痛的尖叫聲不斷,隨即傳來哈哈的大笑,李庭望正要出發,就把令狐潮放了出來,給他官復原職,似乎什麼處罰都沒有,諸將不住的感恩戴德,大帥好氣度,可只有令狐潮明白,這是讓他往刀口上撞。

    他還不能不去,立即跑到李庭望面前,雙膝下跪,大呼道:「大帥,可憐她們身懷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請大帥網開一面,卒願帶罪前往,請大帥饒一性命。」

    「呵呵,汝去,張賊子恨不得殺了你,要你去何用,還得損傷某一員大將,當某是傻子啊,如此好騙,哼!」李庭望話鋒一轉,怒視著令狐潮,就等他回話。

    「大帥,與某一日時間,一萬精兵,不,五千步兵,某一定拿張巡人頭前來,請大帥饒她們性命,如此出去,無盔甲抵禦,皆無可活啊。」令狐潮此時什麼都不管了,他決不能讓婦孺出去。

    他終於明白李庭望的計謀,這是威脅張巡出戰圍剿,又能除掉自己,一舉三得,他深知結果,可不能不求,先不說是否上當,就是這三千婦孺能活著過去,都為可知,他對不起雍丘,對不起孟娘,此時若連這點都做不到,還不如一死了之。

    「哈哈,不錯,愛惜生民,真是我大燕之福。」李庭望長劍一指,厲聲道:「怎奈汝胸有二心,容不下燕國,說!與那張巡有何瓜葛,不然某就此遣去,拉著你對峙,到時某可就公事公辦,此時還在城邑,你若坦白,某可收回成命。」

    「大帥英明,某忠心無二,屢次血戰雍丘,雖無一勝,可身負重傷,無功有苦,此次請求,全是心之所向,與那賊人絕無干係,大帥,請收回成命,數萬百姓定擁帥為主父。」令狐潮連連磕頭,這是他此生最後一件事,他站出來時,就沒打算活著,或者說,待雍丘安定之後,他就想一死以尋孟娘。

    「哈哈哈,好一個忠無二心,那小河幽靜,汝屢次前去,暗自與賊子勾結,以為某不知,城內又有阿郎相引,那日賊子逃亡,你卻下令休整,以汝之心計,豈會如此敷衍,來,抓了叛賊。」李庭望擲地有聲,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話語剛完,又想起一件好笑之事,便樂道:

    「哦,不,他本就是叛賊,兩國相叛,不稱為賊,乃為狗,來人,將這條狗關進城內,待回來之時,一斬示眾,將狗父與婦孺前同,進軍雍丘,凡是慢行者,抽鞭責打,不計性命,走!」

    令狐潮徹底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庭望冰冷的看他一眼,駕馬就走,誰會想到,昔日威風八面,統領幾萬大軍,地位蒸蒸日上的令將軍會落到這種地步,是他咎由自取,還是自取咎由。

    孟老被帶了出來,與兒子來不及說話,就被一腳揣在地上,爬不起來,隨即拉起來,扔進了婦孺裡,要不是她們接著,這一下足以要了他的命,令狐潮被按在地上,半跪著大叫:「寒風刺骨,緊促在一起,張巡會救你們的。」

    這聲呼叫像是喚起所有生民內心中的溫暖和痛恨,都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再是怨恨,而是莫名的感觸,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至少在心中,不再厭惡他,至少把他當人看,對於令狐潮而言,足以了,因為她們的原諒,也表示著孟娘的原諒,他突然醒悟,其實人都是一樣的,對別人如何,就是對自己如何。

    百姓的心總是那麼樸素,雖然小事愛計較,可遇到大事,都一起幫忙,絕不拖拉,他們只想過著安穩的日子,安詳的度過餘生,這是屬於他們生命的權利,而賦予這種職責的便是統治者,所以生在戰亂年代的人,只能說生不逢時,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們,更應倍加珍惜。

    和平,來的真不容易。

    李庭望也是可憐之人,為了自己的私慾和信念在生死一線掙扎,看似風光無限,可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更何況得罪了張巡這個人,他絕無好下場。

    而此時,張巡的小辮子被叛軍緊緊的抓在手中,他又將該如何抉擇,這是他們的命,因為這就是他們堅守的最根本的東西。

    家。

    家和萬事興,國平萬代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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