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大財主楊朝宗 文 / 同其塵
十一月初,寒冷的空氣從西北方吹來,肆虐著蒼涼的大地,許多逃避戰亂的百姓餓死的餓死,勉強生活下來的人最終還是逃不過大自然的侵蝕,活活的凍死,雍丘也恢復了往日的情形,比之年初的寒冬,今年的更加冷了幾分,百姓穿著厚厚的衣服,躲在房裡不願出來,激動的心已經靜了下來,是該好好過日子了。
這是他們心中美好的世界,卻不知外面的世界裡,一切變動不居,危在旦夕,張巡從沒放棄對陳留的查探,將士也深知其理,每日派五十鐵騎分兩隊在陳留與雍丘之間轉悠,以勘察軍情。
這兩日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叛軍帶著大量的物資往雍丘趕來,這一捷報讓張巡懵了下,怎麼、還想打?!
他立即命人仔細觀察,這才得知一二,叛軍在雍丘以北五十里處駐紮了下來,看樣子不像是準備攻打,不然整軍這麼遠,也不方便征戰,更讓張巡疑惑的是,大軍安定下來之後,開始派大量的生民前來。
仔細觀察了這個地方,這裡處在一個兩山圍靠的平原裡,距離陳留不足四十里,地理位置俱佳,而且這裡穿插著一條下江淮的主道,一座驛站被叛軍霸佔,本以為在此常駐,沒想到的是,叛軍竟然開始大肆幹了起來。
幹什麼!建造城池!
張巡得到這個消息,暗驚不已,拿過地圖一看,一指這個小地方,臉色凝重,一年前,他來真源縣時曾在這裡住過,此地早就被叛軍佔領,這次大張旗鼓的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虛張聲勢,牽引注意力?李庭望沒那麼膚淺,他與令狐潮對策了幾日,發現除了被動,主動皆不得下場,不得不說,這兩位主將是對張巡徹底的服了,還輸的沒脾氣,鬱悶的勘察地理位置後,決定自己的下一步。
這是一步棋,之前太過急切,總以為軍力就是實力,不想這招在張巡面前不起作用,他們只得一步步來,第一步,便是切斷驛站,阻隔北方對張巡的糧草供應,時日一常,雍丘便可不攻自破。
就算不破,在此地設立杞州,做屯兵之用,為攻下江淮打好基礎,陳留雖然是大城,可大城也有大城的壞處,行事需要層層檢查,把關必須得牢,不然怕唐軍趁虛而入,而這裡,說出動就出動,快捷又臨近,也不怕後顧之憂。
這一點在李庭望看清之後,做出來之時,張巡不日也搞明白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庭望還有後招,遠在山東征戰一年的楊朝宗也進展不大,兩位憋屈的老兄一通書信,應了安祿山的旨意,山東暫且不管,有史思明鎮守河北,他小小齊魯之地也翻不起大浪。
一錘定音,兩人商量之下,在年底與雍丘成合圍之勢殲之,楊朝宗還在山東一帶遊蕩,他要等杞州建立起來再過去,張巡就那一個老巢,只要別惹他,自是不會出來瞎逛,更別說棄城逃亡。
他們終於找到了張巡的弱點,說的不錯,張巡是不能去哪,他身上擔著責任,而這兩位大爺屁責任都沒有,還到處破壞責任,楊朝宗遭到平原(今山東陵縣)太守顏真卿、東平太守吳王李祗、濟南太守李隨、饒陽(治個河北深州西南)大守盧全誠的圍攻阻撓。
讓他火冒的還不是這些人,敵軍阻攔也罷,那也是天經地義,可盤踞在河北的史思明卻像死人一樣,以鎮守燕國東都(范陽)為由,據城不出,手上六萬兵力在哪享受軍旅之樂,安祿山將從大唐東都洛陽及長安的奇珍異寶大部分送到了范陽。
不得不得說此人的疑心和謹慎,他始終覺得還是自己的老巢安全,昔日送與唐玄宗的東西連本帶利的收了回來,還拿走了人家的江山,可謂是一舉兩得,回到了曾經做買賣的本性,坑蒙拐騙,一路黑到底。
現如今史思明一人在那坐大,安祿山豈會不知,他還是沒有去逼,這也是讓楊朝宗糾結的事,都明說了好幾次了,史思明圖謀不軌,必成大亂,還不施力鎮壓,他的軍報傳送了好幾遍,安祿山依舊裝作不知。
也只有他知道,此時應全力收服大唐,穩固根基,史思明還未擺明反叛,與其做個擺設,也不能多個敵人,一旦燕軍內部大亂,一切都會前功盡棄,因為他知道,從骨子裡都明白,這次不僅僅是國家的征戰,還是民族的衝撞,漢軍遠比番軍多得多,決不能打破這層隔膜。
不愧是多年血戰沙場的大將,心思縝密之極,難怪能在十幾年之內做到三鎮節度使,開創了自古以來升將最快的記錄,他雖然在長安享樂,可心裡一直明白,但有些無力,不過唐朝大勢已去,如今只不過是部分的掙扎,不足為慮。
當務之急,就是攻下江南,那大唐就回天乏術了,他的這一思路是最明智的,卻不想在幾個月後,被自己的兒子打亂,以至於造成了最後的慘敗,正所謂成王敗寇,他也遺臭萬年,受人唾罵。
楊朝宗見朝廷不予,他也懶的盡力,又聞齊攻雍丘,更聽了張巡的事跡,無語的抓狂,奶奶的,竟還有此人,他好歹也收服了些城池,李庭望幹了一年,連一座古城都佔領不了,心裡好受之餘,也不禁鄙視,番軍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卻不知,他的皇上可不是吃素的,不然豈會那麼胖。
為了一建功勳,他決定對山東邊緣幾個城池攻打,山東內部由顏真卿這顆釘子紮著,南方又有吳王李抵,他真是毫無辦法,第一個目標便是:魯郡(今山東兗州)這裡地處運河一帶,也是重要的城邑,此時不建功立業,他日就沒好果子吃。
李庭望得知後,氣的大罵,不是罵楊朝宗,而是罵老天爺,人比人氣死人,自己碰到這個釘子,招誰惹誰了,還非得攤上,不然就得掉命,人家卻能游刃有餘,這次楊朝宗勢在必得,他大概將沿邊的三座城池報告給了李庭望。
畢竟李庭望是河南節度使,是他的上司,並立下軍令,務必在十二月攻下,為運輸糧草至東北開闢道路,擺明著在狗嘴裡拔牙,囂張之極,奈何人家有這個資本。
大軍與十一月中旬兵臨魯郡城下,楊朝忠兩萬精銳,其中六千騎兵,弓箭五萬,糧草充足,這些都是他收服偏遠縣鎮所得,積少成多,他也成了大財主,反而李庭望窮的叮噹響。
守城將士見叛軍壓來,猶豫不決,投降也不是,不投降也不是,一下怕對不起祖宗,一下又害怕丟掉性命,非得管事的來說:「兄弟,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為你立牌坊的!」他才能一咬牙,不幹了!投降。
楊朝忠火急火燎的,豈容他在哪糾結,見勢不對,一定是緩兵之計,這個可能性最大,因為顏真卿和李抵就在不遠處,他這只獨狼可扛不起猛虎的襲擊,必須速戰速決,便下令,攻上城者,賞金百兩。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財大氣粗,這番鼓動之下,豈容魯郡守將建在,那不是對不起爹娘含辛茹苦的養大,衝鋒之勢就嚇的守將屁滾尿流,眼看著攻了上來,竟然跪在城頭上投降,大小便失禁,手下將士吐血唾罵,枉為軍人!
楊朝忠的運氣好上了眉頭,其實只有他明白,年初被分配到清掃山東一帶時,他只有一萬不到的兵力,要什麼沒什麼,上面發話了,只要你有本事,要什麼有什麼,沒本事了,給什麼丟什麼,還不如不給。
他就在這樣的良好教育下,不僅自己下了血本,唐民更是血本無歸,在他橫掃之處,燒殺搶掠,再富裕的城鎮不日之間也會一貧如洗,就連拾破爛的禿鷹都不願光顧他走過的路線,多半年的積攢,他終於有了這樣的實力。
先拿幾座城池開唰,重頭菜還是張巡這匹猛虎,他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縣令能強到哪去,信心滿滿的從東至西的掃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