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眾望所歸 文 / 同其塵
「呵呵，都說番軍英勇不凡，想不到今日一見，還有貪生怕死之輩？」這時從叛軍身後傳來這麼一句話，儘是輕蔑，聽得首將怒火中燒，心中的殺意被激了起來，他早聞漢人不殺降者，才苟且偷生，無想被這樣羞辱，那還不如殺了他。
正欲起身反抗的時候，只感到脖頸一重，割破了一道口子，血液順著脖子而下，沾濕裡面的衣襟，雷萬春直接一刀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要他敢在動一下，頭顱橫飛，其餘番軍見首將都如此了，更加萎靡，不敢有二心，一心投降。
「說！你這是哪個民族！」雷萬春長刀一橫，頂了上去，厲喝道。
「哼，聽說漢人禮節，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扮此著裝，君又何須相問。」首將不愧是歷經血戰的人，片刻間清醒了下來，他感到自己今日必死，不妨含著一口傲氣，也不能讓你們笑話。
「呵呵，禮節，大唐禮節甚重，只對人，不對狗，爾等忘恩負義，與安狗賊反叛，使千萬百姓遭受戰火，來此竟問禮節，某倒想問問，爾等心中忠義何在！狼心狗肺。」張巡率馬走了過來，氣的鬍鬚炸開。
「忠義？某是番軍，長守忠義與北原，自然滅唐去漢，光復本族！」首將輕視道，最後的話不可謂不重，也徹底的把話挑明，這不僅僅是一場政治陰謀，還是兩個民族的戰鬥，讓身後漢軍羞愧難當，潸然淚下。
「呵呵，對！既然忠義不同，某就送汝一程，去地府守節，他日定會見到更多番軍，成為千古罪人！」張巡斬釘截鐵，長劍猛的一揮，直接砍掉首將頭顱，其餘番軍想反抗，被兩百騎兵和刀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片刻間擊殺殆盡。
只留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漢軍，有些嗚嗚的哭了起來，他們只聽到接連不斷的慘叫，只聽到屍體砸在地面的噗嗤聲，只感到滾滾熱血澆注在脖頸之上，順著脊椎骨而下，似乎鑽進了身心當中，掙扎痛苦，恨不得愧責自刎。
張巡見此，沉默良久，問道：「爾等因何而叛！」
「將軍，樸年幼十七，陳留人氏，被抓來當兵，父母皆遭殺害，嗚嗚嗚。」最小的一個士兵嚎啕大哭，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痛，這一片哭聲帶的其餘將士暗自流淚，戰爭年間，生靈塗炭啊，叛軍所過之處，房屋盡毀，家破人亡。
聽得唐軍都沉默下來，眼眸濕潤，不忍去看他們，不住的輕歎，心中也感慨萬分，要不是張使者，自己恐怕也會流離失所，甚至早就命喪刀下，怎會成了今日這等驍勇之兵，保家衛國，誓死抗賊，人生得遇此主，死而無憾。
「還有何人。」張巡問道，他想知道前線戰場的具體情況。
「將軍，小的是榮陽人氏，當日番軍攻來，嚇的將士掉城摔死，小的被抓來當軍，生父、、嗚嗚、、生父已經戰死。」那人背後衣襟破爛，露出骨瘦如柴的脊樑，在燥熱的光照下，微微顫抖，一時百餘人失聲痛哭，什麼都不管了，能哭一場，就是立即被殺也足以了。
「唉，爾等走吧，若是往後無去處，雍丘可做暫居之用，去吧。」張巡沉吟片刻，他在戰場上英勇無畏，可在現實面前，他也只能感到無能為力，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必須要剷除叛軍，還天下一個永世太平。
「啊！」漢軍不知所以，驚訝的抬頭看向張巡，見他微微點頭，一臉惆悵無力，心中悵然酸楚，看到他才覺得真正的明主在此，恨不得將全部身心交了出去，張巡不僅成了萬人敵，還是萬人愛，他憂國憂民的心緒牽動著所有人的心神，跟他毫無怨言的保家衛國，死而後已。
「去吧！若遇見逃亡的生民無處可歸，就帶到雍丘來，某定然親自接待，現在戰亂四起，某等應該互相扶持，團結一致才能勇挫叛軍，不然國之危矣。」張巡堅決道，先天下之憂而憂，真正的做到了老子的話。
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其長！
不敢為天下先，亦敢於為天下先！諸將聽聞這話，無不站的筆直，勒緊馬繩，敬仰著蒼天，一心報國，就連雷萬春都不住愧疚，二郎的胸襟遠在國之上，生民之下，由他帶領，定可為大唐萬世開泰！
張巡用他的行動和話語表明著一切，身先士卒，將戰士的心凝了又凝，無論此時還是往後，無一人叛變，他的軍隊也將在歷史的長河上寫下最壯麗的篇章，精忠報國！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小的往後就是被殺也不會再叛國，謝謝將軍，小的定率生民前來，報效國家。」一時所有人都表明自己的忠心，愧責不已，有些直接抽了幾耳光，恨自己當日的貪生怕死，在張巡的感化下，都重新抬頭做人。
各各拜過之後，騎上叛軍的戰馬往陳留方向跑去，張巡望著遠去的身影長舒了一口氣，算是真正的為生民做了一點事，而戰爭卻是行兇，若能談判，他一個兵都不想用。
「二郎，某不如你，二郎之心蒼天可鑒，地母可聞，某等願誓死跟隨，血戰沙場！」雷萬春抱拳沉吟，話語堅定不移，隨即諸將施禮低喝：「誓死跟隨，血戰沙場！」
這聲發自靈魂深處的吶喊響徹山巒，竟然將激起飛走的群鳥迎了回來，它們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卻又瀰漫著從未有過的安全之地，在上空徘徊不定，張巡的氣魄深入每個將士心中，就連萬物都感觸，可謂是眾望所歸。
大軍不敢耽擱，快速的往回趕去，令狐潮肯定不罷休，而且這次直接惹惱了李庭望，恐怕戰事將更加慘烈和艱難，他們的路還長著，可他們的心卻一直凝在一起，無論有多艱難，有多艱苦，都戰鬥到底，同生共死！
大軍與傍晚趕了回去，此戰大捷，犒勞三軍，雷萬春也喝的有些多，一番將領回想起這些時日的事情，從開始的提心吊膽，到歷經生死直至今日的大獲全勝，無不長歎，熱淚隨著潺潺香酒的湧上而默默流下，哭笑不得。
一幫剛毅男兒傾灑柔情長淚，正如後世文人文天祥所詩：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活著，就是怎麼去死，死亦重於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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