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這就是令狐潮 文 / 同其塵
或許是令狐潮的美夢還沒做醒,他今日穿著暗紅色盔甲,身披紅色風衣,頭戴紅縷嬰帽,精神抖擻,他要以全新的姿態去迎接曾經的子民,一副大將之威油然而生,這不是他裝出來的,雖然屢戰屢敗,但他能堅持到現在,也不失為一種勝利,至少戰勝了自己。
這也是張巡感到危機的原因,一個連自己都戰勝的人,還有什麼不能戰勝的,所以才第一次妥協,雖然還是計謀,但不得不承認,他開始真正的重視起令狐潮,他正在醞釀一個辦法,讓他徹底的消失在這場戰亂當中,可惻隱之心讓他明白,他並不想殺了他。
就像之前所說的一樣,這雍丘城能守住,還真的靠他令狐潮的功勞,愚蠢的功勞,人性是個很神奇的東西,真的很微妙,他的勝意太強,所以屢次不勝,張巡無想著勝,他的進攻只求最終的不敗。所以他屢次勝。
這是一個得道者的境界,就老子的話說,便是一種的大格局,無和有,一種最為宏觀的名,而世界萬物都是生於有,而有卻生於無,人生既是如此,活了一輩子,無非就是有和無,可這倆字看似簡單,實則是醞釀這一生的智慧和精華。
老子言: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故有無相生相剋,相輔相成,當你一個人覺得有的時候,其實你已經開始無了,當你覺得自己無的時候,你卻漸漸有了『有』。
這是為什麼,因為大道既是如此,因為它恍恍惚惚,虛無縹緲,便是無,而無才能生有,所以他生出星球,至於這個地球的萬物,我們人和動物本質上沒有區別,古人的高明之處,就是在於懂得回根。
所以老子才觀察大自然感歎出:至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哪!而我們卻因為慾望忘卻了根,渴望強大的我們從小定義著,水往地處流,人往高處走,實則我們離大道越來越遠。
令狐潮亦是如此,他渴望著有,渴望著擁有雍丘,渴望著勝利的榮耀,渴望著殺人解恨,所以他的每次慾望都超出了本質的有,便走向了極端,成了無,而張巡總覺得自己一無所有,處於無的狀態,所以他有憂患意識,所以他未戰先憂敗,當心中的無沉澱到一定的時候,便化成了有,所以他擁有了他本質不想要的一切,名譽、地位、他得到了大有。
人生也是如此,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奮發圖強,所以你擁有了有,可你不懂得處中和,便走向了極端,直至有中生無,一切化為幻影,這些都是不定性的事物,生命是最好的體現,我們擁有了生命,所以我們開始走向了無,化為一柸塵土。
說到這裡的意思就是,當你真正想擁有的時候,心中要化為虛無,便可無中生有,當你覺得自己有的時候,你會失去自我,直至有中生無,你才有了憂患意識,然後又無中生有,正所謂富不過三代便是如此。
因為把持不住無和有的轉化,而老子卻感悟天地,為我們指出了明路,真心想明白的人,希望看看道德經,萬經之王,恆古不變,回到歷史,令狐潮屢次受到打擊,他的心沉澱了下來,他發現自己太渴望有了,所以每次都迷失自我,看不清情況,被張巡耍的團團轉,實則是被他內心的慾望耍的團團轉。
而經過許多次的失敗之後,他渴望有的心從挫折變得堅強,他開始看清這些事物,他開始看淡,從渴望有慢慢往回走,回到了中和,雖然他現在還未走到真正的無,因為這是他的最終目的,不可能不重視,但他現在的心性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而我們頌揚的孫子兵法就是將『無』和『有』拿捏的很準,讀過孫子兵法的人,或者聽說過的都知道,孫子不求勝,老子的用兵之道也是不求勝,可他們的智慧卻屢次讓我們勝之不武,真正的勝之不武,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何!因為這一切都源於我們內心世界的東西,它的絲絮主宰著我們的一切,這便是思想,也就是所謂的成熟,高人,而真正用到極致的便是聖人。
所以鬼谷子屢次感歎:聖人之言不可不察啊!他們用自己的一生所悟的智慧譜寫了這些書籍,說白了,就是在相對轉換的兩點上打滾摸爬最終找到出人性的中和一面,然後用語言描繪出來。(孔子)
當你把這些書讀懂,自然能找到那中和一點,中華的文明博大精深,唯一之道便是中和,因為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張巡自幼受儒家思想,他雖然不明白這些根本上的東西,但他能做到負的一面,而戰爭卻是渴望陽的面,彼來此長,自然用得中庸之道。
令狐潮則是從陽的一面回歸而去,他也漸漸將心靜的下來,這便是中和,所以他的蛻變已經開始,張巡隱約感覺,此人若再下去,定然成為心腹大患,大唐危矣,所以他才真正的憂惱,此時就在城頭上等待著令狐潮的到來,他必須要用憤怒打亂他的絲絮,這樣他才能處於不敗之地,因為他不求勝,若對方也不求勝,而叛軍人數又多,他自是守不住。
令狐潮穿的威武不凡,率著自己的驍勇大軍往雍丘趕去,就像是衣錦還鄉的武將一樣,他昔日從雍丘狼狽而逃,如今卻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回歸,他可以間接的挽回失去的顏面,換句話說,他根本就沒打算給安祿山打天下,就是進城兵戈相向又如何,他照樣可以為大唐效力,還能拉攏一萬多兵力,這算不算是一種間接的勝利。
他用自己的慾望消滅了燕軍的戰力,最終還能保全雍丘,從另個角度來說,可謂是大獲全勝,有人會說,他之前的理想便是投靠叛軍,貪生怕死,那只能說以前的他,當孟娘用鮮血澆醒他摯愛的心時,他就開始蛻變,真正的成熟,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男人,而不是那個遇事怕事的小小縣令。
你們可以說他是個小人,可我覺得他是一個君子,只是一個小君子,只不過遇上了張巡這個大君子,小巫見大巫,自然吃虧不得,令狐潮之前是想殺光雍丘,可當真正能拿到雍丘的時候,他又不想了,因為他的老丈人在哪,他也明白,都是戰爭的可悲者。
他的格局不大,但他有自己堅守的東西,他或許沒信沒義,但他有愛,喚醒他心中真摯的東西,這種人雖然成不了大事,但也值得相交一生,只是看你怎麼用,張巡雖然是個老好人,可這種得罪不得,不然你會後悔的。
當然,這只是令狐潮被孟娘的忠心感動的那一剎那所想的念頭,當真正回到現實的時候,他卻又膽怯下來,他深知,若自己真的改頭換面,必然不得下場,因為這種人最為痛恨,背叛一次,還可以說的過去,若是第二次,那你就死定了。
他領兵在前,大軍成三角陣勢走到了距離雍丘十餘里地方,遠處的城頭依稀可見幾人,不再是重兵把守,顯的有些滄桑,雖然在炙熱的陽光下,可還是那麼的暗淡,這就不得不說張巡的做作了,他就是要這種感覺來壓制令狐潮心中的疑慮,當他真正變成怒火的時候,那麼,他就成功了。
「報!」令狐潮目視前方,一時感觸不已,他此時才感到,自己還是一無所有,當真正獲得的時候,他卻變得空虛了,殊不知,他的獲得是充實著他與孟娘的愛和對戰爭的恨,而這座城池是最大的矛盾點,當矛盾消失,就會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自己真正的需求。
「何事。」被這麼一打擾,令狐潮有些浮躁,可接下來的話更讓他火冒三丈,差點沒下令衝殺過去,要不是他定的下心來,今日難免又是一場血戰,拿捏之間,他又更上了一步,不用問,自是張巡領兵幹的好事。
令狐潮氣不過,他還想幹嘛,不過回頭一想,無論他投不投降,都是為自己做準備,不差這一時日,便駕馬快速的趕了過去,他第一次從本能的相信被騙變成了說服自己,無論如何,雍丘必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