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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矢志一刻 文 / 同其塵

    在夢裡,他忽聞猙獰將士外圍傳來時隱時現的馬蹄聲,而且在急劇加速中,他心中大驚,抓捕自己一人,怎會有這麼多兵力,他極力呼叫孟娘,想問個清楚,自己已經知錯了,可怎麼都喊不出聲音。

    他冷汗直冒,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逐漸襲來,灰白色的時空變得陰沉,頭頂颶風股股而至,壓的他挺不起脊樑,很快被淹沒在將士中間,他強行抬頭遙望,只見一把白刃大刀掄了過來,在他看清的剎那間頭顱飛揚,那天空之中全是天馬騎士,各各帶著黑色的破爛披風,蕭條陰冷,殺氣瀰漫。

    「啊!」令狐潮猛然一個驚醒,他一躍而起,大腦一片空白,臉上虛汗直冒,他緊促的心突然放了下來,可隨之變得空虛,他真想再回到夢裡,至少能看到孟娘,可幾個月的拚殺讓他練就平常人沒有的警覺。

    孟娘又來了,孟娘來看我為何帶著將士,難道是她控制不住的,他瘋狂的想下去,直至被最後一刀白刃砍掉頭顱,他一摸脖子,大驚失色,好真實的情景,好真實,不對,哪來的馬蹄聲,哪來的。

    天馬踏空,哪來的馬蹄聲,那些士兵就是死屍,一點聲音都未發出,令狐潮暗叫不好,他看了眼被褥之下的地面,忽然想起自己睡在這裡的目的,就是怕張巡率騎兵來襲,馬蹄聲!他心中猛顫,耳朵貼在地上凝神聽去。

    「垮踏垮踏!!!」連續不斷的馬蹄聲奔湧而進,他不敢置信,再次聽去,這次無比清楚,不足兩里地,好快,一里,此時的他竟然有心思關心這個,真是找死,令狐潮突然醒悟,一躍而起,穿上盔甲就往外跑。

    自己的大營一片死寂,陰冷的晨風吹了個機靈,令狐潮急的冷汗直冒,跑到側面護衛營連踢帶罵:「快!叛軍來襲,都給老子起來。」

    護衛被驚醒,仔細一聽,竟然就在營外,立即拿上兵器,大叫道:「令將軍,快走,某等去叫弟兄!」

    令狐潮驚慌的退到大營外面,看了眼營地外側隱約的身影,一聲凌厲的馬嘶帶著殺意奔騰的士兵一躍而起,就像是那天馬一般,直接衝進士兵營地,踩踏一片,前面的幾個大營的將士竟然被三百餘騎兵活生生踏死。

    來勢不可謂不凶,令狐潮這才醒悟過來,逃!快逃!孟娘不想某死,不想某死,他慌張的解開馬匹的韁繩,在幾十侍衛擁簇之下往襄邑方向逃去,衝殺過來的史民見那道孤獨的身影逃向遠處,大罵一聲:「奸詐賊兒,哪裡逃!」

    立即率一百騎兵瘋狂追逐,剩餘兩百繼續砍殺士兵,此時大營就像是甦醒中的巨熊,可悲的是它身上的反抗者是跳蚤,抓撓不得,叛軍大驚失色,出來一看,又見主將自顧逃命,叫罵不已,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燕軍怎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

    有些將士心中灰涼,直接跪在地上,雙手抱頭投降,被唐軍繳械,此時,張巡率五十騎兵,六百步兵殺來,一路湧過四座軍營,凡是跑出來的都血濺三尺,一時慘叫連連,廝殺聲響徹寂靜的晨曦,為今日的輝煌打開奏響樂曲。

    營地南側便是被重重包圍的霹靂車,張巡老遠就望見,一路拚殺,雷萬春已經衝進大軍之中,在他百人死亡戰士下,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幫人殺人不眨眼,在他們眼中沒有生靈,只有雷萬春的命令,他們深深的記住昨日的慘戰,昔日與他們說笑的將士都慘死在攻城之下,各各悲痛欲絕,血債血償。

    片刻之間,張巡衝到霹靂車下,快速從馬背上取下火油,紛紛澆在支架之上,二十三架發石車緊促在一起,令狐潮也為了避免佔地方,就是這樣,都佔了不少營地,消弱了單位範圍內的防禦,所以張巡一路猶如衝破紙張一般,快捷而至。

    五十匹戰馬繞著發石車快速的打轉,一遍又一遍的澆上火油,待完結之後,張巡命百餘衛士將那兩輛床弩拉到一邊,這個可以用,其餘的城頭放不下,城內也無地可放,少數又不起作用,而且城外地方寬闊,作用不大。

    床弩卻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張巡一聲令下,只見轟的一聲,火光沖天,似想衝破蒼穹,伸張正義,為天下照到光明之地。

    張巡命百人在這裡看守,待車架倒塌之後歸隊,他率五百將士衝進了大營,老遠就見雷萬春橫掃一片,又是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將士,就算是面對面,他的百人刀兵足以以一敵三,更何況此時。

    本來就疲憊的四千將士遭受此襲擊,雖然有往日經驗,可大軍速度之猛,讓他們反應不及,大部分還是慘死刀下,張巡與雷萬春開始清掃戰場,那些投降的數百叛軍本想被處死,被張巡攔住,不殺降者,他們也實屬無奈。

    士兵見將領有如此仁愛,心裡暖流湧出,果然未跟錯人,那四百叛軍千恩萬謝,一問是陳留等地被強行抓來的士兵,張巡對其做了思想工作,留了下來,因為他的目標就是陳留!若連哪的將士都殺,將來怎麼統領!

    在營地的遠處還獨奏著大自然動人的旋律,一群成三角形的騎兵圍著前面一人快速奔跑,後面追著一言不發的騎士,他們就像是在沉寂中等待最後的爆發,越是這樣,前方將士越不安心,時不時往回看,每看一次,發現距離又拉近一步。

    他們開始慌了神,為何這麼快,自己的馬匹乃精挑細選之駒,怎麼跑不過他們,難道這不是人,這是平原那死亡騎士之魂前來索命,史民放低身子,與馬匹融成一體,任由它馳騁,自然比敵軍的快了很多。

    而叛軍驚慌失措,在馬背上挪移,馬匹奔跑受阻,不僅速度提不上來,還消耗大量體力,加上他們平日不怎麼照料戰馬,怎能與馬心合一,一時被拉近距離。

    「駕!」令狐潮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了,他的目標還未達到,可憐的昔日不起眼的一座小城卻難如登天,他要是攻不下雍丘,無臉去見孟娘,也枉為將領,被世人嘲弄。

    眼看就要追上,他心裡無比清楚,自己在前,對方速度之快,只要自己減速,還未反抗,立即人頭落地,這可不是張巡,還能交談,他暗暗叫苦,這掙扎的折磨絞碎他的心神,難道這次真的要亡令某,為何!老天爺,你瞎了眼!

    他心中瘋狂的吶喊,忽見前方五里處奔湧而來數百騎兵,仔細一看,是襄邑的燕軍,令狐潮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大聲叫道:「謝將軍,某在這,趕快過來,快,快救某。」

    在他的催促下,馬匹像是聽懂人話一般,速度頓時加了不少,史民見此,暗叫不好,他目測距離,兩軍在半刻中不到就會碰撞,自己必須在短時間內追上令狐潮,並將其斬與馬下,立即喝道:「速解盔甲,全力攻擊!」

    百餘將士毫不猶豫的扔掉自己身上的保護傘,這樣做使他們速度加快不少,一夾馬肚,戰馬奔湧而去,與時間賽跑,亦是與死亡賽跑,他們明白,若離救兵太近,恐怕會遭受打擊,因為他們要往回逃,自是被動,不然反抗恐怕傷亡過半,加上盔甲以丟,更不能如此。

    史民腦中快速的計算著,狠抽馬身,跟上了叛軍最後一個侍衛,一刀砍下頭顱,血液撒向空中,戰馬前蹄一虛,滾在了地上,憋聲嘶叫,隨即又追上一名侍衛,被另一人斬下。

    還剩二十一位,令狐潮就在前面三丈處,距離已經如此近,而援軍離他們只有兩里距離,看似很遠,可這是在平行加速之上加速,加速度必須遠高於叛軍騎兵,不然他們只能轉身撤回。

    片刻間,又拉近兩丈距離,斬殺十六位侍衛,他們瘋狂的逃命,早無反抗之心,史民壓著一口氣,令身子輕了起來,任由馬匹狂奔,又斬殺一位,還剩四位侍衛,令狐潮就在一丈前。

    他大喝一聲,竟然嚇的前面一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令狐潮脊椎骨發涼,狠抽馬匹,條條血痕印了出來,在快速流動的氣流當中與驚促的心臟賽跑,他的肝膽提到嗓子眼,喉嚨火辣辣痛,就差一點,援軍就在一里前,面龐已經看清,就差一點。

    「啊!」史民急的大叫一聲,解下自己的褲腰帶綁與大刀身後,直接一個圓輪,令狐潮背後刺骨的一痛,被割出一條血道,隨即被滾燙的血液染紅脊樑,身後慢了一步的兩個侍衛頭顱橫飛,悶聲砸入地面。

    昔日不要命的賈賁又回來了,史民極力掄起長刀,他要在最後一下,扔出刀柄斬殺令狐潮,因為剎那間叛軍就要襲來,他必須留轉身逃亡的時間,不然會被徹底衝散,令狐潮感知死亡來臨,什麼都不管,直接一刀斬殺身邊侍衛,令其馬匹一鬆,與將領的身子滾了下去。

    正巧史民就在他身後,這一下的阻攔讓戰馬猝然起跳,速度不可謂不快,可猛然躍起的身子讓飛轉的長刀失去重心,準確度大減,史民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破滅,他氣的大罵狗賊。

    「嗖!」就在他瘋狂之際,一支長箭射中他的右臂,長刀一鬆,扔了出去,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副手大驚失色,一把拉住,馬匹快速轉彎,與叛軍擦身而過,往回逃去。

    令狐潮終於被救了下來,謝元同連續射了幾箭,箭箭命中,殺死幾人,可被哪憎恨的目光掃過,心中一跳,急忙收手,莫名的膽怯從骨子裡湧起,臉色慘白,比累了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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