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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身陷重圍 文 / 同其塵

    不日之後,靈昌(今河南滑縣)太守吳王李抵,奉命率河南將士反抗叛軍,聞張巡等人在令狐潮反叛之下,攻佔雍丘,身居要地,大加讚賞,立即下詔書,封賈賁為監察御史,一時城內歡呼雀躍,孤軍一座終於得到朝廷的肯定和維護,守城之心更加穩固。

    二月下旬忽聞探報,令狐潮從襄邑方向帶來萬餘大軍準備進攻雍丘,這是自妻兒身死幾日之後的壓進,其速度不可謂不快,其心智不可謂不高,能這麼快得到燕軍的信任,讓人吃驚不已,若是令狐潮知道,估計又得淚流滿面,某可是拿妻室做擔保,不然怎麼絞殺爾等。

    張巡已經將後事軍務安排完畢,糧草充足,守衛半年不成問題,可他城中只有不到三千守將,這如何是好,其中一千多還是新手,唯一只有賈賁的鐵騎可以對抗叛軍,其餘人,有些都沒殺過,雖然在雷萬春的號令下,似有一番軍威,可他明白,只有上了戰場,才知道。

    三人知道令狐潮不日攻城,坐在一起商討,賈賁也是頭疼,這雍丘城四面全是平原,沒有險要之地,不像那睢陽城,四周南湖圍繞,易守難攻,而且這萬餘將士,憑三千人馬攔截,絕非易事,一時陷入苦想當中。

    「為今之計,某只得孤軍深入,打的他措手不及,大破叛軍!」賈賁堅決道,隨即手指西北方向的山丘處,這也是他們入城隱秘之地。

    「可孤軍在外,恐怕危險,某還是以為城池可守。」雷萬春自知賈賁這是拿性命相賭,他何嘗不明白此計之妙,可賈賁斬殺令狐潮妻兒,若是被知道在外,令狐潮定然全力殲滅,那時相救,恐怕不及。

    「嗯、、某還是覺得春郎在理。」張巡此時也不好說什麼,怎麼能叫他一人率軍出城血戰,自己龜縮在城內,而且凶險萬分,他還是覺得保守為好。

    「二郎不必憂慮,某那千餘戰騎,足以捍衛五千人馬,只有孤軍深入,才可守住城池,不然大軍蜂擁而至,那時恐怕首尾不及,失了戰局。」賈賁爽朗道,似乎這場戰鬥對他毫無壓力,想想也是,在死人堆裡殺出殺進,有何畏懼。

    「這!」張巡也想過此招,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可要是換做別人,此計可成,若是他與怨恨在身的令狐潮,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哪怕拚殺回來,也會損失慘重。

    「不必相商,就如此辦!」賈賁起身走了出去,他是要用那千餘鐵騎為守將上上一課,不然往後如何守衛,望著遠方陰沉的烏雲,他深吸一口氣,一股涼意從心中泛起,似乎產生了怯意?賈賁苦笑不得,下去安排。

    天寶十五年(公元755)年,二月二十三日,張巡即將迎接人生第一場戰鬥,他此時才感到舉步維艱,突然想起自己在圖紙上的意氣奮發,不禁嘲弄,紙上談兵,在室內,都將戰場想成任由自己馳騁的草原,可進入戰場,才明白,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沼澤,需步步謹慎,才可勇戰下去。

    賈賁與昨夜從北門出去,在平原上蕩漾,猶如一群索魂的死亡騎士,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最艱難的考驗即將到來,賈賁從未如此沉重過,哪怕昔日衝殺於大軍之中,他都未有這種心情。

    午時,令狐潮率軍浩浩蕩蕩的壓進雍丘城下,見張巡站在城頭,不見其餘二人,心中驚疑,隨即安排下去,只見一位將士率馬跑了回去,張巡臉色微變,暗叫不好,可此時大軍已經圍城,只得聽天由命。

    令狐潮直勾勾的瞅著張巡良久,他的心在滴血,他握韁繩的雙手已經捏的發青,一言不發,城牆上那兩道血跡被擦掉,可中間那段已然隱約可見,他咬牙切齒,此來帶了一萬大軍,下了軍令,必破雍丘。

    「殺!」令狐潮馬鞭一指前方,他要用千萬將士的血祭奠妻兒,無論是漢人還是胡軍,他都要,這些都是權勢帶來的悲劇,他也要用權勢去彌補,可再怎麼瘋狂,他始終填充不了心中的虛空,因為哪需要他的愛妻,他的兒子,令狐潮沉沉的喘息,站的筆直。

    張巡早已安排好,怎麼守城,根據何種情況怎麼去對付,他已經演練好幾遍,可見大軍衝殺上來,他和雷萬春各守東南城池,同將士一起拚殺,此時,在雍丘這座古老的城池上,又上演了一幕不變的血祭。

    將士攀爬而上,摔落下來,前端的將士推倒雲梯,身後的將士射殺遠處的敵人,一時,在箭雲的包裹下,數千人喪命,攻城拼的就是人數,安祿山攻佔陳留和洛陽時拼的也是如此,他雖說百戰百勝,可也損失五六萬將士,不過能攻下這兩座城池所付出的代價算是少的。

    在張巡和雷萬春的抗戰下,擊退一波又一波叛軍,可守城將士不多,又無後繼,漸漸被壓過勢頭,張巡砍的雙手血紅,刀柄已經磨破他的手心,刺骨的痛,這場血禮讓男人明白,這就是戰爭,凶殘血腥,毫無人性。

    令狐潮站在中間眼看大軍即將壓制,心裡冷笑,瞄了眼身後,暗道:「該出來了吧。」片刻不到,從叛軍側翼殺出千餘鐵騎,所過之處,震天動地,猶如一把犀利的長劍直插大軍中部,賈賁也看到令狐潮的身影,隨手砍殺身邊叛軍,成一個尖銳的三角形將大軍攔成兩截。

    令狐潮駕馬轉身要走,他自知這幫步兵擋不住騎兵,便往回逃去,賈賁猶如無人之境,率軍一路砍殺,城頭上壓力大減,眾將士見守將逃跑,立即樹倒胡散,紛紛逃命,這一萬大軍似乎就這樣不攻自破。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號角聲,激起所有逃亡將士的心,無不往東方看去,在鐵騎的前端,狼煙四起,呼嘯聲奔湧而至,這是全力進攻的口號,將士心中憋屈,死了兩千戰友還未拿下城頭,要不是這幫騎軍,他們此時已經站在城牆之上,奧火不已。

    雖然賈賁騎兵驍勇,可衝過來畢竟是順帶砍殺,一時才斬數百人,速度不可謂不快,可對於黑壓壓的萬餘大軍而言,他們就像是黑色地毯上的紅絲帶,雖然耀眼灼目,可依舊深陷其中。

    賈賁遙望奔來的騎兵,定眼一瞧,竟然是胡人的大軍,暗叫不好,雖然只有三千餘眾,可他這鐵騎腹面受敵,也吃不消,便直衝沖的奔了過去,他沒有猝然停止往回跑,那必然喪失士氣,到時候就像是沖在沼澤裡的泥鰍一樣,任你在滑溜,也得陷住。

    他率軍繞了個大轉,在大軍轉彎之時,胡軍奔騰而至,瞬間衝擊騎兵當中,猶如一刀直接砍在巨龍的腰部,差點將其斷成兩截,令狐潮下令砍殺頭部,因為賈賁在哪。

    張巡站在城上,心急如焚,可此時若開門衝出去,必回遭受攻城,因為叛軍氣勢正旺,他只得相信賈賁,賈賁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胡人的目的,他手下也不是平庸之輩,早在發軍之時,他將自己最驍勇的戰將安排在騎兵尾部,以作隨時應變,避免首尾不及,被困死。

    他以下令兵分兩路,衝往城池,所過之處砍殺一氣,尾部將領:史民率軍從側面直插城門,希望能與賈賁會合,賈賁帶著胡軍繞過一大轉,他身後跟著不足五百人,胡軍三千兵馬齊齊追來。

    令狐潮之前已經說明,這身披黑色披風的將士是敵軍大將,若斬殺,定可陞官兩階,那些好大喜功的胡人聽了之後嗷嗷叫,就是把馬跑斷腿也要將其殺與刀下。

    史民帶著五百人想去救賈賁,可一見將軍逃往別處,他不能停下來,不能回頭,背部受敵,處於被動,憋屈不已。

    賈賁大喝道:「史大郎,速速回城!」他必須要給雍丘保存實力,而令狐潮對他已經做了必殺之心,自知難逃一死,此時能牽動大軍最好不過。

    可等待他的命運將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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