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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巾幗英魂 文 / 同其塵

    令狐潮火速趕了回來,此時已經夜半,他不求什麼,只要接走家人即可,他的忠心已經向燕軍表明,只恨天不隨人,誰又想的到半路上會出這岔子。

    「楊杏!可知城中進來何人?」令狐潮帶幾人來到城下,遙遙就望見城牆上的將士,他認得一人,急忙喝道。

    將士見有人斥訴,定眼一瞧,是走狗令狐潮,立即叫道:「令明府,此來何事?」明知故問,氣的令狐潮差點從馬上跌了下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反叛,可此時說出來,對家人一點好處都沒有。

    「某要見我妻兒,讓守城將軍前來答話。」令狐潮懶的理會,那將士哦了一聲,下去傳達,之前張巡已經安排過,若令狐潮來此,就裝作不知,看他如何。

    令狐潮七竅生煙,心中暗叫不好,此來恐怕遇到對手,思索片刻,見城牆上走出一人,一個身材微胖,黑胡滿佈的中年男子,望著城下之人,沒有答話,他著急什麼。

    「請問足下何人,令某願放下城池,請放了妻兒。」令狐潮早就沉不住氣,一想到妻兒在賊窩裡,胸口就壓的喘不過氣,燜的發慌,開門見山道。

    「咳,令兄,見外了。」張巡輕咳一聲,裝作不好意思的道,說的令狐潮一愣,感情也是同僚?心裡升起一股暖流,急忙道:「足下何人?」

    「令兄、張某啊,可記得長安雲青樓一聚?」張巡頗為親切的道,說的令狐潮恍然大悟,立即欣喜道:「原來是張兄,張舍人,恕罪恕罪,張兄來此不予通報,害某好一陣擔心,張兄,即可放某進去,某定重恩相謝!」

    令狐潮此時腦子已經無法鎮定下來,任憑北風呼嘯,他騎著大馬,就要往前走,剛行幾步,就突然怔住,自聞張巡恪盡職守出了名,此來怎會如此好言,但見他不言語,便問道:「可耳?」

    「呵呵,令兄何以如此見教,這本是令兄城邑,某來遲一占,應當送於人手。」張巡道。

    「那好,即可送某進去。」令狐潮道。

    「此乃大唐城邑,不知令兄何軍?」張巡問到點子上,令湖潮心中駭然,賊子狡猾,說了半天竟是套話,可身邊數十人全是番軍,他此時進退兩難,若說投降,那必然遭到砍殺不可活命,若說明緣由,那妻兒怎麼辦。

    「令某獨自一人,何人何軍?張兄送妻兒出來,某絕不攻佔此城!」令狐潮也不傻,轉移話題道,身邊胡人暗自發笑,看著兩人的好戲。

    「好,令兄稍等片刻,某進去商量,身為將士,怎會傷及無辜,令兄稍等。」張巡一副急切的樣子道,似乎這就是最大的條件,對攻城害怕不已,

    令狐潮抱拳請求,心中依舊忐忑,懊悔不已,若是之前不降叛軍那會如何,可若不降,城池一破,定然妻離子散,到時更後悔莫及,只求這次安然無事就好,以後再也不如此大意了,他一時彷徨不已。

    他便沉起性子一直等著,若真如張巡所言,那一切好說,他也素聞張巡忠義,此等人定然不會斬殺婦孺,一想到她們還安全,放下了心,這一等,就足足等了整整一夜,期間令狐潮叫喊了幾次,最後竟然發現城牆上沒人。

    凌晨之時,氣炸了肺,可又不能大罵,是他要等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那番軍數十人早就做的屁股發痛,一股子火沒處發,晨曦的光芒映耀大地,令狐潮望著升起的太陽,一時惆悵不已,不知將下命運如何。

    昨晚張巡一人出來,令狐潮妻兒早就軟禁,回去之後,就呼呼大睡,出去容易進去難,哪有那麼容易,先折磨折磨你,為那死去的三千將士還債,而此計也是他提出來的,賈賁想直接衝出去,將其斬於馬下,張巡認為不妥,他還要用此婦孺大作文章。

    到了中午時刻,令狐潮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原野上連個兔毛都看不到,馬匹馱了一夜,早就雙腿打顫,他暗叫不好,急忙下馬休息,差點一腳不穩摔倒,雙腿成了o形,死活合不攏,廢了好大力氣,才恢復過來,咬牙切齒,將張巡叫罵了數遍。

    在雍丘城府內,張巡、賈賁、雷萬春三人吃過午飯之後,商討幾句,這才不緊不慢的來到城頭上,令狐潮再怎麼恨此人,可見管事的出來,頓時迎起笑臉,希望能有機會,兩側番將一臉鄙視,要不是李庭望下令好生相待,他們真想一劍砍殺,待明日攻破此城即可。

    「張兄,可商討完畢?」令狐潮熱臉貼冷屁股,還貼的沒脾氣,急切的道。

    「嗯!、、」張巡沉著一口氣,似是吃的好飽,道:「今日氣凝神和,看來大唐國運昌盛,叛軍不日便可剿滅。」他連令狐潮望都沒望一眼,對著賈賁說道。

    「張兄!!」令狐潮咬牙切齒,祈求道。

    「嗯?二郎,城下何人?」雷萬春定眼一瞧,疑惑道。

    「在下令狐潮,望城上守將放某妻兒。」令狐潮做最後的掙扎,他心中已然明白,救妻不成,可始終不願相信。

    「哦!令明府,此來何事?」雷萬春恍然大悟,問道,氣的令狐潮頭皮發炸,番軍早就憋不住,罵道:「唐奴,速放妻兒,不然待城破之時,屠盡爾等!」

    「令賊,某見你重情義,可為何殺害三千將士!」賈賁突然說話,氣勢壓人,令狐潮心中一顫,無言以對,他重情嗎,重,可為何殺害將士,還在忠義面前,他無話可說。

    「阿郎!」就在這時,城頭上傳來一聲痛呼,一位婦人加一個小孩被推到了城牆之上,令狐潮心頭一緊,急忙安撫,一時心情激動,道明緣由,原來是貪生怕死之輩,連他的妻兒都停止哭泣,悲痛不已。

    「令賊,為了一己私慾,害三千將士,罪不可恕,你若立即下馬自刎,某便放了妻兒,若有不願,某定拿妻兒血祭三千英魂!」賈賁長刀一指,厲喝道。

    令狐潮雙腿一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要他自刎,不是他不願,而是死了又能如何,待大軍破城之日,他妻兒也會命喪黃泉,還無人報仇,而且他不信此人就當真斬殺,要挾自己豈不更好。

    令狐潮沒有言語,此時他也不想說話,所做之事,妻兒不解,只得順其自然,或者說,他心灰意冷,只得等大軍到來之後,在殺進雍丘,他對雍丘瞭如指掌,此城雖是堅固,可四萬大軍壓來,就是洛陽也得破。

    「令狗,你且看清,大唐忠烈,斷是以死,亦是英魂,既然妻兒不願降之,某就成全爾等!」話閉,賈賁長刀一揚,剎那間,將兩人頭顱砍下,血濺一丈,瞬時染紅城牆。

    令狐潮腦子一片空白,從馬上跌落下來,跪在地上痛苦嘶叫,他的心一下空了,空的揪起,發痛,痛的腦子發漲,恨不得一起生死,他連滾帶爬的跑到城牆下,拾起妻子那不瞑目的眼龐,抱在懷中,仰天長嘯。

    番軍站在一里外,一動不動,偏頭看向別處,賈賁想起自己曾經的一幕,沒有下令射殺令狐潮,此時就是殺了也毫無意義,他還等著他引叛軍前來,大殺一通。

    「啊!!!!啊!!」令狐潮全身沾滿妻兒的血,抱著他們的頭顱撕心裂肺,叫道:「令某不破雍丘,誓不為人!」說著連滾帶爬的猶如死狗一樣的往回跑,雷萬春想射殺,被張巡攔住,搖頭輕歎。

    賈賁轉身向眾將士道:「爾等保家衛國可是為了生民,如今某砍殺婦孺,是為不義,可忠於大唐,死亦是大唐魂,斷不可棄魂隨鬼,就是身死,也是野鬼一個,眾將見婦孺尚有如此血性!若是棄城反叛,枉為漢人!」

    一股股英氣從賈賁身上散發出來,感染著眾將士,他們雙眼血紅,咬牙切齒,賈將軍說的對,便齊聲喝道:「生亦大唐人,死亦大唐魂!」

    「生亦大唐人,死亦大唐魂!」聲音浩大沉重,瞬間傳進狂奔而回的令狐潮,他身子一顫,脊椎骨發涼,雙手一鬆,妻兒的頭顱竟在快馬奔騰中滾了下來,摔落在雍丘這片大地上,妻兒那不明之眼終於閉上,令狐潮心如刀絞,大喝一聲:「駕!」狠抽了幾下馬匹,狂奔而回。

    他心裡明白,妻兒臨死之時還在怨恨與他,可惜棋錯一著滿盤皆輸,他已無回頭路,只得順其心意,將身軀留在這雍丘城外,妻子孟氏是雍丘城一富商之女,性子溫和,可骨子裡剛烈,他現在才明白妻兒之意,狠抽自己數十耳光,淚流滿面,嚎啕大哭。

    那數十番軍聽聞號令,心中駭然,對這座城牆守將刮目相看,警惕性高漲,暗暗叫苦,此來怕是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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