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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屠城 文 / 同其塵

    掉下去的人有些被活生生踩死,半個時辰不到,堆積了半長高的屍體,此時,所有人都瘋了,這似乎不在是人,而是野獸,他們已經失去神智,唯一的目標就是城牆之上,生死由命,就像群馬渡河一般,許多都被活生生踩死,叛軍隨即也射箭進攻,前面的一萬人拚命的往上爬。

    弓箭手的加入,城上士兵防守不及,很快就被許多架雲梯上的叛軍登上城樓,又是一片廝殺,雖然又擋了下來,可攻勢在不斷的增加,兩軍交戰,身後的捶鼓敲的震天動地,可依舊淹沒在嘶聲喊殺中,叛軍許多大將帶頭迎上,都不怕死,而張介然手下本就沒有多少將領,還各各貪生怕死,張介然眼看城池危在旦夕,一劍劈死一位大將,喝道:「都給老子守住,阿母還在家等候!!!!」

    聞之的將士無不咬牙切齒,發出掙扎的嗚咽聲,還得拚命的砍殺,他們沒有退縮的理由,只得穩住陣地,來一個殺一個,希望早日完結,可叛軍就像是無盡的幽魂一樣,時不時就竄上城牆,廝殺一片,戰爭的意念猶如割草機一樣,收割者生命。

    人類是一個很奇怪的物種,有慾望,有意念,不然就是行屍走肉,這種意念和慾望讓我們站在了生物之巔,也正因為這種意念,多少代人死於彼此之下,卻始終無法終止,或許這就是大自然的法則,我們太強大,只得自己消亡,就像沿海邊緣的老鼠一樣,繁殖到一定數量,其首領帶著它們紛紛跳入大海自殺。

    戰爭,真可笑。

    可這就是我們不得不承認的可笑,這或許是我們人類這個物種能站起來所付出的代價,只是希望不是最後消亡的代價,昔日一滴血珍貴如命,如今血還不如一滴水的用處大,城下將士雙腳沾滿血泥,滾燙的血液活生生的將冰凍的大地暖化,城下的石磚已經破爛不堪。

    城牆上猶如披了紅色的地毯一般,陰紅一片,與隱約透出的光線映耀,顯那樣刺眼,那樣的噁心,那樣的醜陋,那樣的詭異,安祿山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呵呵直笑,露出玩味的笑意,一口咬下雞腿肉,心裡卻想著,那張介然的心是如何滋味。

    「殺!!!!!殺!!!!」所以的信念都用這個字表示,張介然眼看守將退後,大罵一聲,快速補上新的士兵,可四面城牆各一萬,而且一開始貪生怕死,他不在的幾面,快要被衝破防線,任他嘶吼叫罵,卻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將士身亡,眼前開始不斷的出現叛軍的身影。

    張介然猛然沉靜下來,一個轉身,直勾勾的看著高處的大鼓,上面有幾十位將士敲擊,儘管鼓聲已經敲到最大,將士的雙臂已經麻木,他們依舊堅持,他們知道,若是怠慢片刻,必然士氣大減,自己也會死於非命。

    張介然爬上高處,奪來重錘,大喝道:「爾等驍勇,然、心欲巨竭!」他是一個文臣,全力掄起鼓錘拚命的擊打,想以此激勵戰士,所有人看到最高統帥在哪擊鼓,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信念,必須守住,一定可以守住,一定!一定!!!

    無不咬著牙,衝上前去,大殺四方,弓箭手已經起不了太大作用,叛軍都能爬到城牆上,就差最後一步就進來,必須近身戰,城下已經堆起一丈高的屍體,上來的人,血眼通紅,亂砍一氣,有些剛伸出大刀,手臂就斷了,痛苦著掉下去,被踩在腳下。

    攻城達到了白熱化,張介然腦子一片空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擊鼓,這全面攻城,只能硬守,戰士似乎漸漸穩住戰局,這時從叛軍身後突然分開四丈寬的路,直通城門,由幾十頭牛拉著一個高大的支架,粗壯的楠木成六根捆綁在一起,上面釘死,前面是一尺厚的鐵皮包裹,掛在一個巨大的三腳架上,下面幾個車輪,牛群飛奔到城牆下,猝然停止。

    沉重的捆木猛然往前一撞,只聽轟隆一聲,大門中間裂開兩人寬的裂縫,瞬時由無數人擠進去,但城門立即關閉,好多人死在門口,大門內有重兵把守,剛才是被這劇烈的一次衝撞震的飛遠,離近的數百人活生生的心肝破裂而死。

    大門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凹槽,裝甲木門出現了裂痕,隨後,巨大的支架往回退去,只見身後還有數十頭牛,他們是被將士遷至跟前,然後套上犁頭,撞擊柱快速的後退,此時張介然卻不知,再有這麼一下,此城必破。

    安祿山早就對這裡的環境摸的一清二楚,他準備了十幾年,對大唐各軍守衛及城池的瞭解堪稱第一人,四年前,他本就想以防禦敵寇為名,在范陽城北築了雄武城,裡面儲藏了不少兵器和糧食。

    為了兼併西北的雄兵勁旅,他奏請讓隴右、朔方、河東、河西節度使王忠嗣率兵前來助役,安祿山欲乘機留下其精兵猛將,想將其一網打盡,王忠嗣識破了他的醉翁之意,故「先期而往,不見祿山而還」。並上奏祿山有謀反之意。安祿山欲兼併西北勁旅的陰謀破產了。

    所以他又隱忍了四年,對各節度使進行瞭解,能拉攏的拉攏,能巴結的巴結,對每個人的習性瞭如指掌,不再會犯幾年前的錯誤,加上唐玄宗對他深信不疑,死活不信安祿山反叛,給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唰!」張介然打的熱汗凜凜,一股冷風襲來,與他汗濕的衣服相擦而過,就像是被刀剮一樣,陰涼刺骨,突然他脊椎骨發涼,只感到後背猛的刺痛,隨即被一股力道推向鼓面,活生生的撞了上去,要不是侍衛看的緊,他這一下,足以要他命。

    只見他身後腰部插著一隻箭,遠方的胡人陰冷一笑,著去他怪異的服裝,收起巨大的弓弩,消失在大軍之中,要不是距離太遠,張介然能被巨弩活生生的撕成兩半,比大拇指還粗的箭射進皮肉裡,還好沒重傷器官,可這鼓聲一斷,所有將士凝聚的心彷彿失去了支撐力,突然那麼一空,掉進無邊無際的深淵當中,瞬時,城牆一片昏暗。

    「啊!!!」叛軍早就壓制著氣,這時抓住機會,紛紛湧上城頭,猶如洪水一般,所過之處,血濺四尺,臉上全是未乾的血,嘶聲劇烈,兵敗如山倒,張介然在昏倒最後一眼看到這一幕,自知將死,流下兩行淚,愧對君恩,要不是他沒有力氣,會直接自刎而死。

    「轟!!!」整個東門城牆猛的一顫,所有人雙腳麻木,城外趴著的將士紛紛掉了下去,城內竄進一根碩大的撞擊柱,直接沖死,碾死,壓死五百餘人,最後一擊,叛軍在牛身上插著小刀,所有牛拚命拉車,直指奔到城牆撞死。

    風潮洶湧,叛軍廝殺一片,城牆上唐軍死傷殆盡,群蟻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物,這條龐然大物的巨熊終於死在他們的刀下,安祿山見城牆攻破,大喜,直接命人帶他進入城內,此時其餘面的將士早無戰意,死的死,降的降,有些甚至直接塞錢,希望能饒其一命,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到了此時才知道這是人命,此時才知道活命,可死了的又算什麼,這就是所謂的勝利,當他們卸下野獸的心時,大多人回首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無不失聲痛哭,大部分人,都不想戰爭,可這就是人,這就真的是必須的嗎。

    整軍之後,安祿山下令將投向的一萬士兵關押在一處,他坐在府邸裡,看著張介然的書房,几案上還有字未寫完。

    「臣不知幾,臣定俱身相戰,此戰必捷。」

    安祿山哈哈大笑,下令將未死的張介然帶來,一口水噴醒了他,見他要大罵,一腳踩在他的臉上,讓其不能說話,隨即又一腳踩在他的傷口上,道:「然、大命,可是應天意降之?」

    「呸!」張介然向面前的地面噴出一口血,咬著牙掙扎,就像是一條將死的狗一樣,他再怎麼渴望生,可在忠義面前,在這意念面前,誓死不降。

    「呵!把他關進黑牢,待某奪下東都再辦。」安祿山一把抓起几案上的紙張,揉成一起,打在張介然堅毅的面龐上,兩人目光對視,一個恨之入骨,一個藐視輕蔑,這就是人,這就是慾望,這就是信念所驅使,若沒有這些分別,我們會不會過的好些呢。

    安祿山剛坐在几案上休息,忽聞報捷,以為東都探查有消息,他此前已經兵分五萬朝東都打通,他知道,破陳留,片日即可。

    只見侍衛顫顫巍巍的舉著一張皇榜,不敢說話,此時他已經汗流浹背,大口的喘息,不知道是累著了還是、、、他的眼神裡只有恐懼,安祿山見狀,定眼一瞧,又見上面有『安慶宗』字樣,一把抓了過來,當真正看清的時候,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爆喝:「唐黃狗,某不滅你,誓不為人!!!」

    原來,唐玄宗知道安祿山反叛後,將才在六月與榮義郡主完婚的安祿山之子安慶宗斬殺,並且通緝安祿山,記得六月還讓安祿山前去,安祿山以稱病為由未去,實則他自知朝堂不安,去了估計就回不來了,沒想到自己一口氣打了半個月仗,連連大捷,卻把兒子害死,他失算一計。

    怒不可遏,一劍砍死了侍衛,這或許是對他的一種解脫,因為他跪的樣子已經不穩,安祿山大喝:「全軍聽令,將數萬賊子拉上城牆,本王要血祭吾兒!!!!」

    剛安穩下來,以為可以投降活命的將士,不想被一個個駕著刀帶到四面城牆之上,全部趴在凹槽處,頭漏在外面,後面隨即跪了一層,安祿山踩在沉重的步伐,身上肥肉顫呼呼的走來,拿起一刀直接劈在唐軍的背後,那人慘叫一聲,趴在地上,顫抖幾下,不知動向。

    安祿山來到高樓處,拿起錘股,拚命的擊打,想以此發洩,眼淚刷刷的往下流,安慶宗是他最愛的一子之一,也是最信任的,所以留在了朝堂,卻不想自己慾望熏心,沒想到他,導致其死,他深感愧責。

    猛打了一會兒,喝道::「都給老子殺,殺!!!!殺!老子不停,不准停!!!!」說著咬著牙幾乎瘋狂的擊打著鼓面,在他的每一擊下,就有幾百人喪命,血液猶如雨水一般澆築著城牆,似乎這樣才能讓它們更加堅固,似乎這才是城牆。

    安祿山用一萬士兵祭奠了自己的兒子,氣稍微消後,就想到那個『好心』的唐明皇,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攻進長安,將其斬於劍下,便下令,傍晚進軍滎陽(今河南滎陽)。

    又一次屠殺即將開始,而張巡,屬於他的使命,也即將襲來,他,無處可躲,也不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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