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靠近 文 / 霖川

    顧庭楓覺得她的矛盾甚是可愛，嘴角不覺流出一抹笑意。她看呆了，從來沒想到他笑起來原來是這幅模樣。眼角微瞇，唇縫上揚，渺小的愉悅在深刻的五官上猶如蜻蜓點水般醒活起來，如沐春風般和煦，直接蕩漾進內心深處的感知。

    那是一種微茫卻又醒目的觸動，山間的清風拂過密柔的草尖，捲起一波一波去往你的悸動。無法抗拒般地酥癢進心裡，像瀕臨康復的傷口，血肉裡滲透著治癒的糾纏，忍不住想要抓破，又怕牽扯出更多的躁動與不安。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控制不住地朝他靠攏。

    「我有收到貴公司的郵件，只是，我以為我的意思你們能懂。」他的口吻輕鬆自然，意思卻透出沉穩的謹慎。

    蘇幕念明白他的意思，手心騰起的熱汗逐漸在空氣裡發涼。他不想拒絕，卻又選擇漠視，只因為她曾經是他的學生吧，還只是從別的學院逃課過來的學生。

    「那打擾了，請顧總見諒。」心裡漫過細密的疼痛，她有她的倔強，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受傷。

    兩個人的距離無形之間被這句話拉遠，顧庭楓神色未變，看向她的目光裡卻多出一種莫名的歉疚。他突然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態度，不是喜歡，也不是可憐，而是一種浮萍般的心疼。

    看了眼時間，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送你吧。」

    走到門口的背影突然一滯，她或許已經沒有了力氣，就快要倒下去。那聲拒絕還沒有出口，他已經走到她前面，打開門，說：「我們可以先去吃飯。」

    蘇幕念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走過樓道，站在電梯口。看著他黑色的背影安靜地立在金屬鏡面前，冷峻地讓人仰望，她鼓起勇氣跟上去，卻始終離他三尺之遠。這是她習慣的距離。

    顧庭楓看見她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出神，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手按在了電梯門上，說：「進來吧。」

    她抬頭望向他，然後「哦」了一聲，懊惱地搖晃著自己的腦袋跟了進去。為什麼只要是在他面前，自己的思想與身體都會變得遲鈍，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才不會發現自己原來這麼笨。

    「我……我請你吧，上次在羅馬，還得謝謝你。」她猶豫著開口，希望這個理由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笨拙地想要靠近他。

    顧庭楓在燈光下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她，電梯裡只有兩個人，她一個人努力地縮在角落，像只受驚的小獸。

    「你是怕我？」他問。

    「不……不是。」蘇幕念連忙搖頭。

    他微微勾起嘴角，說：「那你過來。」

    她顯然沒聽懂，兩隻大大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裡蒙著一層霧氣般的疑惑。他從來沒有覺得一個人可以傻得這樣可愛又無辜，隨即補充說：「站到我身邊來。」

    蘇幕念默默地在心裡歎氣，自己想要便聰明是不可能的了，但她可以變得很聽話。她抬腳挪了一步，再挪一步，最後近得能夠聞到從他身上瀰散出來的薄荷香，她連忙停下腳步，目光有些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