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兩百零八章 包谷地裡 文 / 油偶娃娃
晚上吃過晚飯,鎖兒在收拾桌子,范氏便掌了燈同蕭景土進房去了,像要商討什麼事。鎖兒這兩天感覺二小姐怪怪的,自從那天那個自稱是傻蛋的來過之後,她就不正常了,見老夫人兩個也是神神秘秘的,似乎猜到了什麼,一邊收拾桌子,一邊捂著嘴偷笑著。
蕭玉珠知道范氏是要把她和傻蛋的事,告訴蕭景土,她一放下碗筷,就逃回房裡去了,在窗台下點了油燈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正房裡,范氏把事情由來說給蕭景土聽,他聽了呆住了,「二丫頭……和傻蛋……怎麼可能?」
范氏強壓著笑意,「傻蛋是同她一起長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傻蛋對咱們二丫頭是沒得說的,打小就護著她,我倒不擔心往後傻蛋會對人不好,再者,傻蛋家就他一個小子,幾個姑娘一嫁出去,又沒有人跟他爭家產,那個家也是他說了算的,傻蛋家雖是比不得咱們家,但在村裡頭錢財上也算是拔尖的。一細想,覺得這門親事也怪好。」
蕭景土思量著,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苦笑道,「他家錢財再多,可他是個傻子啊!咱們二丫頭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我還想著幫她找門好夫婿,才算配得上她,現下倒好,她看上了一個傻子。」
蕭景土難免不會往深處想,外頭風言風語的事兒,這事啊一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家的閨女有啥毛病,要嫁給一個傻子,一想到這,這口氣就出不來。
范氏看了他半晌,勸道,「傻蛋的病不是治好了嗎?他又上了學堂唸書。又識字兒,要是是個傻子哪裡念得下書啊,我看吶,傻蛋的病是全好了,誰小時候沒落個什麼災什麼病的?就說咱們二丫頭,小時候還魔障了一回呢。」
蕭景土心裡好受了一些,卻並不輕鬆,總覺得傻蛋配不上二丫頭。二丫頭主意多。鬼得很,又能獨擋一面,他家能有今日,頭功應該算在二丫頭身上,越是這樣,蕭景土就越覺得對不起她。
蕭景土抬起頭來。撇了范氏一眼,「這事你同意了?」
范氏笑了笑,「不同意又能咋樣?這可是二丫頭自個選的親事。我這個做娘的還能攔著?」其實蕭玉珠和傻蛋信來信往的,大半年了,閨女大了。要攔也是攔不住的。
蕭景土覺得有些頭痛,「我到院子裡轉會。」說罷,便出了正房,到院子裡喘口氣。
蕭玉珠正在西廂房裡,守著茶几上的油燈。看著火光跳躍著,不知道她娘同她爹談得咋樣了?鎖兒跑了進來,指了指外頭,說老爺正在院子裡發呆呢,看臉色很不好看。
透過窗戶,看到一個高大的影子,正抬頭望著天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過,蕭玉珠感到頭大,愣愣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第二日一大早,蕭玉珠起來,特意找了找,沒找著她爹,問范氏,她爹怎麼這麼早就出去了?
莊子上每日送菜送魚來,葷菜的話,和屠戶熟了,不用去採買,屠戶自己扛了肉送進瀟湘記了,蕭景土不用早起去採買,怎麼天剛亮就出去了?
范氏歎道,「他啊別不過勁來唄。」
到了早飯時辰,蕭玉珠在鍋裡給每人煎了一個荷包蛋,下了米線,加上在巷子口買的豬血,蓋上些炒香的酸豆角,從罈子裡夾了一碟泡菜。剛準備好早飯,蕭景土就回來了,手裡按了用紙包著的幾根油條,黑著臉兒說是玉珠最喜歡吃的巷子裡的那一家。
蕭玉珠雙眼眨呀眨的,她爹一大早出去,回來還給她買了油條,難道他同意了?
范氏輕笑了下,私下裡對蕭景土說,「你也別老闆著個臉,叫兒子閨女們看見,心裡頭不好過。」
蕭景土歎氣道,「我一想到傻蛋是個傻子,我的心裡頭就別不過勁來。」
范氏推了他一下,「你啊也別光顧著心裡頭不順暢,也不想想咱們閨女將來的日子?咱們玉珠也不小了,馬上就過十六歲生辰了,往十七歲奔了。這兩年,要不是趙家的壞了咱們玉珠的名聲,說不定往咱們家提親的一大把,我也就不用這麼操心了。傻蛋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比起其他不知根底的,玉珠嫁給她也讓人放心兒。」
蕭景土愣怔了一下,臉色卻是比剛才好了許多。范氏見他緩過神來了,提醒他,當著閨女的面,就別傻蛋傻蛋的叫了,閨女聽了又該多心了。
蕭景土應了一聲,進屋去吃早飯了。
臘梅自從說漏了嘴,好幾日不敢上玉珠家來串門,得知蕭玉珠因禍得福,她爹娘居然同意了,臘梅才剛過來,探探虛實。一推開院門,見著院子裡的黑妞,呆了一呆,隨即捂著嘴笑咯咯的,「別人家的丫鬟,模樣兒都好看,你們家這麼個黑乎乎的,帶出去也擱不下臉兒。」
蕭玉珠望了望遠處槐樹下,做著針線的一團黑影兒,打趣道,「鎖兒長相還好,只是黑了點兒,不過這樣一來,倒是顯得咱們臘梅更白胖了呢。」
臘梅臊得不行,撲過來掐她,「你這大丫頭片子……」
蕭玉珠躲過她的魔爪,臘梅才停下手,問起那天的事,蕭玉珠瞪了她一眼,「你差點壞了我的好事。」要不是臘梅同她說,旦兒也是姓蕭,她同旦兒之間就不會鬧那麼多誤會了。
臘梅很過意不去,嘻嘻笑著。兩人正笑鬧著,曹太太來了,同來的還有她家的小跟屁蟲,她送帖子過來,邀范氏帶了兩個閨女,乞巧節到她家一聚。
乞巧節也就是七夕,是牛郎織女相聚的日子,又稱女兒節。城裡的商家太太們,每到了乞巧節,喜歡拉出自家的閨女,出來比試比試。七巧節的聚會,每年一辦,關係好的幾家輪著來,今年剛好輪到曹家。
范氏接過帖子,見玉翠也在邀請之列,頗有些歉意地說,玉翠懷了身子,定是去不了。
曹太太向范氏道了喜。說她就要做姥娘了。真是好福氣,讓玉翠安好胎要緊。
兩位大人正說著話,下面兩個小的已經鬧起來了,曹公子和臘梅,冷眼對冷語,一個鼻孔朝天。一個雙手掐腰,火藥味一觸即發。曹太太見了苦笑不得,拉開了她家的公子。「你啊這副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
范氏笑道,「我看啊你家老ど同臘梅倒像是對歡喜冤家。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他們倆倒是般配。」
曹公子冷哼了一聲,「她一個鄉巴佬,給我提鞋都不配!」
臘梅氣得兩眼冒火,「我還嫌你的鞋臭呢!」
曹太太看著爭執的兩人。覺得也就是臘梅這樣的火辣性子,才能壓得住她家的那個小霸王,一想到來的時候,她不讓人來,小子硬要來,難不成是想來同臘梅吵上一架,他才痛快。
曹公子最後被曹太太拖走了,他走的時候還一邊拍衣裳,很是嫌棄他娘毀了他的美好形象。
乞巧節那日,臘梅獻上了一副她自認為最好的繡品,幾位太太們看了笑而不語,曹太太看了帕子上,那比牡丹不像牡丹,芍葯不像芍葯的花,上頭停著一隻比碗口大的蜜蜂,忍住了笑意抹了一把汗,還是大大地讚美了一番。
蕭玉珠用琉璃珠子串在一起,編了只閃亮的兔子,獲得了在場的太太們一直好評,范氏臉上也有了光。
最讓人驚艷的是何秋,她用各色絲線,繡成了一副巨大的百鳥朝鳳圖,繡得栩栩如生,沒有一處讓人能找出岔子,她一舉奪魁。何秋奪魁,蕭玉珠很為她感到高興,兩人私下裡交流刺繡心得,走得近些。在何秋的幫助下,蕭玉珠的繡工更進了一步。
蕭玉珠知道何秋喜歡吃包谷粒子熬的糊糊,到了丹桂飄香的八月,莊子上的包谷一熟,她就親自去摘了些,想曬乾了送過去,讓何家的用石墨磨了,熬粥用。
八月的莊子,稻田青黃一片,再過半月就是收穫的季節,蜀黍沉甸甸地壓彎了腰,紅了一片,包谷地裡,好些婆子婦人在掰包谷,這些不費力氣的活計,段光啟找了些婆子婦人們來幹。
段光啟見蕭玉珠挎了籃過來,皺著眉頭,「玉珠,你要是想吃包谷,我叫人摘了送過去就是,你怎麼還親自跑來?要是叫你姐看見了,有我的好果子吃。」
蕭玉珠笑了,小聲道,「我姐管的還夠寬的。」隨後聲音大了幾分,「我就是想出來透透氣,快豐收了嘛。」
說完挎了籃,和鎖兒鑽到包谷地裡掰包谷。
鎖兒很是興奮,她已經很久沒有幹過這種農活了,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一邊掰著包谷,一邊哼著歌。
突然「砰」的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聲音很大,鎖兒的位置靠近路邊,嚇了她一跳。她扒開枯黃的包谷葉子,往前走了兩步,想看看是什麼東西。
結果是一個人!
鎖兒驚叫出聲,「二小姐!二小姐!」
蕭玉珠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掰著包谷,因葉子很密,離得幾步遠便看不到人影。聽到鎖兒的呼喊,拔開葉子過去尋她。鎖兒已經嚇得一臉慘白,一手哆嗦著指著道路旁的人,一手捂著嘴止不住的嘔吐。
那人反撲在地上,背上的衣裳上被血染紅了一大片,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傷口上的血不斷地滲出,他受傷了,並且傷得很重。
蕭玉珠腦子裡一片蒼白,她頭一回見這麼多血,很是恐懼,壯著膽子用腳踢了踢他,沒有反應,他不會是死了吧?
鎖兒嚇得說不出話來,她扶著包谷桿子,用手指了指不遠處,「……馬」
當蕭玉珠看到那匹熟悉的棗紅馬的時候,她整個人要昏了過去。更可惡的是,後面好像有追兵,隱隱有馬蹄聲傳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