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兩百零二章 苦澀 文 / 油偶娃娃
周嬸走後,范氏進了廚房,同阿彩一起包起餃子來,兩人略說了幾句閒話,范氏見阿彩身上穿著去年的舊衣裳,袖口處磨了邊,微微泛白,聯想到阿彩住的那個小院子,她雖是搬出來住了,日子並不好過,聽人說,她哥哥嫂子會經常去找她麻煩。
阿彩見范氏盯著她看,縮了縮手,轉過身去添蒸籠裡的水,一揭開蒸籠蓋子,蒸汽熱騰騰地冒出來,升起一陣白霧。
范氏跟了上去,說道,「你一個人過,日子過的清苦了些,可是每月也有月錢,要知道對自己好點,給自己置辦兩身好衣裳,否則你這錢不用,倒頭來進了誰的腰包還不知道,聽說你哥哥嫂子經常去找你?他們要是找你要錢,你不給就是了。」
阿彩低著頭,「他們當初把我趕出去,就已經撕破臉了,也別怪我無情,他們一口一個親人,呸!誰是他的親人,需要錢的時候,我就是他的妹子,不需要的時候就用掃把趕出去,也不管她死活。他們來找我要錢,我咬牙不給,他們總不能來硬的。他們不為我打算,我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我無兒無女的,老了還得繼續過下去,只能趁年輕的時候多掙些,別人是指望不上了。」
范氏歎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啊?你如今還年輕,要嫁人還來得及。」
阿彩搖搖頭,「我這個身份,被人休了妻,又無生養,誰願意娶一個無所出的人回去?一個人過,卻也清淨自在,我也習慣了。」
范氏又說。「要是有人膝下有兒有女,只是早年喪了妻,又不嫌你,願意八抬大轎地抬你過門,讓你做正房?」
范氏見她愣了一下,不是不動心,繼續說,「那人是周嬸的叔伯侄兒。是個秀才老爺。年紀不大,還不到四十,下邊三兒一女,大的二十歲,最小的十來歲,同玉涵差不多大。那人是讀書人,給大戶人家教書,又有家底。聽說在外頭還置辦了院子。讀書人知書達禮的,又是教書先生,想來脾氣也好。」
阿彩低著頭。有幾分羞澀,「人家是讀書人,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范氏打住她,「你說的什麼話,你年輕。容貌又好,又不是個難相處的。那人只不過是個窮酸秀才,不是什麼舉人老爺,又沒有官職在身,什麼看不看得上的,咱也不算是高攀了。」
阿彩沉默了一會,才小聲道,「只是他下邊的兒女不知道會怎麼想,怕是會難以接受,突然之間來了一個後母,是誰都接受不了的,以後相處起來怕是很難,我也不想背著後母惡毒的名聲。」
這是個問題。
范氏在廚房裡走了幾圈,思考一番,忽然停下來,「那人在城東頭的錢家教書,錢家給他留有住的地方,要是同幾個子女處不來,你大可以搬到錢家去住,順便照顧他的起居,只是幾個孩子的親事,你得多操心。」
阿彩內心十分糾結,有些猶豫,范氏讓她考慮考慮,說罷便出去了。
…………
蕭玉珠在集市上賣糕點,因今日不是趕集日,擔心會賣不完,糕點每樣少做了一籠,沒想到賣到大半晌午就全賣光了。臘梅家的豆腐才賣了一大半,蕭玉珠把小攤收好,在一旁給臘梅打下手,遞個碗遞個劃豆腐的竹籤什麼的。見旁邊賣菜嬸子家的小女孩,正仰著脖子望著她,偷偷地做了主,拿了半塊壓碎的豆腐塞到小女孩嘴裡。
被大嬸看見了,拍著小女孩的頭,面上很不好意思地對蕭玉珠說,「家裡孩子多,我又照顧不過來,只能把最小的閨女帶在身邊,其他的幾個就放羊,讓他們瘋去了。」
大嬸糞箕裡的菜有青菜,菜薹,萊菔好幾樣,每樣數量不多,看來是自家種的,吃剩下的拿出來賣,換幾個錢家用。菜的長勢不好,青菜個頭矮又顯老,賣到大半晌午還沒有賣完,她捨不得每天又挑了回去。
大嬸得了蕭玉珠幾回好處,每天的碎糕點用紙包了讓她帶回去給幾個孩子們吃,大嬸這次很是大方,拿了一掐小青菜,放到蕭玉珠的小推車上,「嬸子也沒啥,只有地裡種的菜,姑娘,你拿回去,讓你娘炒了給你們吃。」
蕭玉珠正忙活著,沒想到大嬸會送自己菜,她自家有個莊子,裡頭的菜綠油油的,吃不完,再一看,大嬸家的青菜老又是被蚜蟲咬過了的,訕訕地推了回去,大嬸臉面上掛不住,又推了回來。
蕭玉珠只好把菜收下了,又教了大嬸一樣防蚜蟲的方法,用草木灰給剛長出來幾片葉子的菜撒上一遍,蚜蟲就不會來了,春天的菜長得快,再長個七八天就能摘了。
大嬸道了謝,又扯著小女孩過來,讓她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集市上人多,不要讓人跑遠了。
突然街上擺小攤的人停下手裡的活計,生意也不做了,議論紛紛地直顧著看熱鬧。
「看啊,那就是周縣令之女,周家大小姐……不,應該稱趙太太才對。」
「旁邊的是她的夫君吧,真是般配啊。」
「看上去像是有喜了,懷了胎。」小攤販交頭接耳。
順著他們的手勢看過去,原來是周芷靈,她旁邊的是趙宏遠,正扶著她在大街上走,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婆子,架子不是端得一般的足,這副陣勢一來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周芷靈的步履有些慵懶,再一看,她身量寬了,小腹突起,就著趙宏遠的手,微微仰著下巴,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原來人家是來秀恩愛來了。
沒想到周芷靈這麼快就有了身子,看身形已經不止三個月了,前幾個月那姓趙的還說,他與周芷靈有名無實,沒有任何關係。想到這,蕭玉珠忽然冷笑一下,覺得可笑。
臘梅狐疑地看了蕭玉珠一眼。「看什麼熱鬧,咱們的生意不做了?」蕭玉珠才想起,要幫臘梅整理豆腐筐子,她已經在半個時辰內賣完一筐了。
趙宏遠像是發現了她,回頭遠遠地望了一眼,皺著眉頭,看到蕭玉珠在街上賣豆腐,眼神裡滿是驚訝。
臘梅捅了捅蕭玉珠的胳膊。努了努嘴。「那位公子哥正看著你呢,你們之前認識的?」
蕭玉珠輕輕「嗯」了一聲,不理她,只顧著低頭理著豆腐筐子,等人走遠了,才抬起頭來冷冷地望了一眼。人家秀恩愛,與她何干?
回到店裡,吳七交給她一封信。說是二妞早上來的時候留下的,讓他親手交給玉珠。
蕭玉珠一看字跡,那是傻蛋的來信。飛快地把信袖進袖子裡,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拉過吳七到牆腳問,「這信的事你沒有告訴別人吧?」
吳七苦笑了下。「二妞親自叮囑過了,我又不是傻子,還敢往外到處亂說。」
蕭玉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誰讓他說傻子的,傻子是他能說的嗎?後來還是放他走了,偷偷地溜到食材房,掏出信來,準備拆開來看。
「玉珠啊,你見著我早上讓人買的春筍了嗎?」范氏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蕭玉珠趕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把信袖了回去,轉過頭來嘻嘻笑著,「沒見著沒見著……要麼讓夥計們找找,是不是藏在其他的菜裡頭了。」
范氏嘀咕著,要趕緊拿出來剝了筍殼,中午還得用,立刻出去吩咐兩個夥計找去了。
看來這裡不安全,人多眼雜的,蕭玉珠皺皺鼻子,同范氏說了一聲,說她回院子那邊洗衣裳了,中午就不在店裡吃了。范氏用食盒給她提了一籠蒸餃,還有兩樣菜,讓她回去熱一熱,中午就別做飯了,玉涵又不在家,讓她得空就歇歇。
蕭玉珠乖巧地應了一聲,提著食盒走得飛快,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開信來。
傻蛋說玉珮和書,他都收到了,謝謝玉珠妹妹,玉珮他很喜歡,一收到就帶在身上了,這回不會把它再弄丟了。
他最近很好,讀書上下了苦功,進步很大,夫子都誇他,在所有學子當中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只不過他不是為了同人攀比,他只想多學一點,同玉珠的差距能小一點,不過看來,他是趕不上她的。
讀到這,蕭玉珠一顆心突突直跳,難道傻蛋去上學,是為了她才去的?十七八歲了,才開始啟蒙,學起來比小孩子要艱難,記性不好,平時家裡事多,思維上不是那麼能集中的,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求學何其艱難,很多人一開頭就放棄了,更何況他還是大齡青年。
蕭玉珠抑制住心裡的暖意,繼續看下去。
接下來,傻蛋提到了絡子的事,自從絡子不見了後,他找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有找到,第二日,青竹送了他一個,也是用紅色絲線打的,不過串的不是銅錢,而是用銀子打成的花樣,他沒有收,反而是很堅定地拒絕了。
後來是二妞從青竹房裡找到了銅錢絡子,不過,絡子已經被剪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銅錢也散了。傻蛋把青竹大罵了一頓,青竹哭著跑開了。
傻蛋說,青竹對他的意思,他已經察覺了,這麼多年,青竹對他很照顧,有吃的先緊著他,有了布料衣裳,青竹是第一個想到他的,他身上穿的衣裳鞋面都是青竹親手縫的……青竹對他很好,然而他心裡喜歡的人不是她,只是把她當姐姐看待,其實他心裡一直有一個人。
蕭玉珠看到這裡,鼻子裡有些酸意,他喜歡的人不是青竹,是她嗎?
青竹是個好姑娘,只是……愛錯了人,這份愛一定很苦澀吧!
讓蕭玉珠不由地有些同情,抬手抹掉眼睛裡的銀光,下邊的話無心再看下去,把信丟到一邊,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窗稜上的光影西斜。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搶了桌上的信,「這是信嗎?給我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