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六章 真是個傻子 文 / 油偶娃娃
老宅歷盡風雨,幾百年了,全是用結實的大青磚砌的,砌的是雙層,結實耐用;窗稜是黃花梨木做的雕花,年代越久越光滑,程亮得能照出人影來;天井四周的走廊上雕樑畫棟,用的是上好罕見的顏料,如今還是栩栩如生;就連地上鋪的都是一塊塊方形的大青石,這樣的房子,蕭家村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蕭老爺子走進書房,望著窗戶外的雨,心裡卻是火燒般的難過,老二媳婦這個暴殄天物的,這麼好的宅子不引以為榮,不曉得珍惜,說出那番大不敬的話來。
長長的歎了口氣,轉念一想,他犯不著和一個粗俗的婦人置氣,老二媳婦大字不識一個,兩眼一抹黑,哪能慧眼識珠,怕是東南西北都分不出,哪能分得出東西的好壞。
見老爺不想多說,拂袖去了書房,大家便都散了。劉氏回到房裡,對著蕭景天指手畫腳的大罵,一個沒用的歪瓜裂棗,就不會輕點捅,屋頂捅成這樣,晚上咋睡?
蕭景土在門口,看了看屋頂的窟窿,有碗口那麼大,再捅怕是越捅越大,現在雨這麼大,屋頂滑,只能等雨停了,人上到屋頂上去,拿了瓦補上。
青石路上漫著洪水,加上一陣風吹過,斜風暴雨的,從老宅回來,三個人身上的衣裳幾乎濕透了。
蕭景土換了衣裳,出來問范氏,老二家的怎麼好好的攛掇要分家。
劉氏有了身子不到三個月,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這個時候提出分家,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大家誰都不知道,劉氏要分家的真正原因。
范氏以為她真是在老宅住得不習慣,屋漏又連著下雨,加上她懷了身子。脾氣會暴躁些,說道,「她嫁過來不到一年,可能在老宅住不習慣,又偏逢下雨,屋頂漏水,受不了這個苦。」
蕭景土想想老宅那房子,其他的都好。就是這屋頂年年修來修去。浪費工夫也不頂用,不是個事啊,等天晴了,燒上一窯新瓦,把老宅的屋瓦全換了才好。
蕭景土見雨沒有停的意思,心裡惦記著陶窯。要去陶窯看看,拿著斗笠披著蓑衣出門了。到了午飯的時間才回來,說陶窯沒大礙。屋頂不漏,場子上曬著的土坯子,被兩個師傅早早地收好了在玉陶坊放著。
平日裡人忙個不停沒得空閒。下了這場大雨也好,讓人歇歇。
吃過午飯,蕭景土倒在床上睡午覺去了。
范氏拿出趙掌櫃上回送的花布,摸了摸料子,底子薄。是夏布,只能夏天做衣裳用,想著給兩個丫頭做身新衣裳。
「先給玉珠做件,去年娘給我做的那身衣裳,還是簇新的。」蕭玉翠拿了繡花的針線筐子出來,見范氏手伸過來要給她量身,往旁邊躲。
「姐啊,你是捨不得穿,一年才穿那麼一兩回,再不穿長高了就穿不下了,到時候又讓我撿了個大便宜。」蕭玉珠搬了小板凳,坐在通往後院的過道上,吹穿堂風。
蕭玉翠笑笑,「穿那麼光鮮幹活,不是糟蹋了衣裳,怪可惜的。那麼好的料子,穿了下地幹活,豈不讓人笑話。」
蕭玉翠顧家拮据,一個錢當兩個錢用,平時最看不慣人大手大腳浪費的作風。
有一回吃飯時,蕭玉涵把一小坨飯掉地上了,掉在雞屎旁邊,蕭玉翠揀起來,掰掉邊上的髒的地方,重新放回蕭玉涵的碗裡。蕭玉涵不吃,她哄了半天,最後沒辦法自己把那坨飯吃了。平日裡蕭玉珠點燈,她總覺得亮了,浪費燈油,要親自動手把油燈挑暗了才心安。
蕭玉翠的做法,讓蕭玉珠想起了前世課本裡的葛朗台,不過她不是吝嗇,而是節省過度。范氏也笑話她,大丫頭長大了肯定是一個會持家的管家娘子,一個錢能掰成幾份來。
「行了行了,誰也別再推來讓去的了,每個丫頭都做一套。」范氏丟開布料,手攆過來要量身,蕭玉翠躲躲閃閃,她徑直朝蕭玉珠過來,用手指丈量一番,把尺寸放寬了點,明年也能穿上。
「娘,給我做件唄,玉涵也想穿新衣裳!」蕭玉涵在一邊骨碌著小眼珠子,說道。
把大家惹得一番哄笑,這花布穿在他身上,不成了唱大戲的了!
范氏讓他在一邊玩著,說先給二姐做了,另拿0青布給玉涵做一身新衣裳,穿了去學裡,好好唸書。
一聽要送去學裡,蕭玉涵立馬不再做聲了,跑到蕭玉珠的身邊,挨著坐著,手撐著下巴,可憐巴巴地看著地面。
「怎麼玉涵不願去學裡?」蕭玉珠摸著他的後腦勺逗他。小孩子就是喜歡這種無拘無束自由的生活,山上田里河邊到處瘋跑,放牛、抓魚、用彈弓打鳥、下魚簍子、捉泥鰍,打陀螺耍石子,這些遠比在學堂裡快活。
「不去也得去,過幾天就去行拜師禮,送去讓學裡的先生教教,免得你見天瘋玩,耍得沒個正形。」范氏唬了他一眼,又說喜子也去,蕭玉涵愁巴巴的小臉才舒展了許多。
蕭玉翠拿起繡花帕子,照著買的新花樣子繡花,繡的是芍葯,繡了一半,半朵芍葯在綠葉的簇擁下,艷麗的開著。半片芍葯花瓣上飛著的蝴蝶,彷彿要穿透繡布,從裡面飛出來,活靈活現,又彷彿一陣花香就要撲鼻而來,讓人感到芍葯花濃郁的香味隨著穿堂風飄過來。
「翠兒繡得不懶,比娘繡得好多了,娘好多年不繡了,這繡花針怕是要拿不穩了。」范氏手裡用剪刀把布剪了個口子,用力一撕,撕出一大塊布來,一邊朝蕭玉翠手裡的繡花帕子探了探頭。
蕭玉翠臉色添了幾分紅暈,低下頭去,細聲道,「娘的繡活那是一等一的好,翠兒哪比得上。」
范氏的繡活好,女紅在范家村是數一數二的,繡出來的花樣。人見了都說好,當年這繡工可給她增了不少光,讓她能夠嫁進秀才老爺家來。
一聽到繡活,蕭玉珠感覺到不妙,這個時候千萬別想起她來,別扯到她頭上來才好,偏過頭去,假裝和蕭玉涵嬉鬧著。
蕭玉珠隱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看過來。停留在她臉上。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裡更是被貓抓似的,忐忑不安,正起身想溜回房去。
「玉珠啊!」范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得蕭玉珠小心肝直顫。
蕭玉珠回頭笑著看她,臉上綻放了一個比芍葯花還燦爛的笑容。
「你看看你。九歲的丫頭了,還不會繡花,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范氏瞥了她一眼。大笑道。
「就是就是,臘梅比你小一歲多,人家都會繡些普通的花樣子了。要是讓她知道你不會繡花,還不得尋了話柄取笑你。」蕭玉翠添油加醋地道,知道蕭玉珠心裡懼怕臘梅三分。
一想到臘梅那潑辣的樣,蕭玉珠犯愁,會繡花能有什麼了不起。又不是多大的能耐,心裡雖是這麼想,可是……那根小小的繡花針是她的死穴啊。
蕭玉珠小眼巴巴地看著蕭玉翠,這老姐不幫著說好話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娘,我……我去柴房看看蠶繭去……估摸著這幾天就要變飛蛾子了。」蕭玉珠手裡絞著衣角,又是一個比煙花燦爛的笑容綻放,一雙清亮亮的眸子看向范氏,如星含水,水汪汪的就要溢出來,地上的腳已打轉好了方向,剛要順著穿堂風飄走。
「不行!」范氏見她又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喝住了她。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蕭玉珠挪著步子,冷冷的笑笑,走過來,邁出了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蕭玉翠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搓著她的鼻子笑道,「要你學個繡活,又不是要你的命。」
「從今往後,你就跟玉翠好好學學。」范氏盯著眼看她。
「哦。」蕭玉珠硬著頭皮答應了。
蕭玉翠找了兩塊繡廢的帕子,讓她先學些針線法。
剛爬雪山過草地般,歷盡艱辛萬苦把針穿好,才繡了第一針,就把手指頭刺了,白白的手指上冒出血來。
「不礙事的,吮兩口就沒事了。」蕭玉翠看著她,搖著頭笑。
「刺個幾次就會了。」范氏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看了一眼,別過頭去。
蕭玉珠往手指上吮了一口,右手拿著繡花針的線扯得老高,找準位置一針下去,手心卻捏出汗來。前世裡她可是連個扣子都沒縫過,這輩子卻和這繡花針幹上了。
學了一會,手裡的繡線被汗水浸濕得黏黏糊糊,黑乎乎的,已經看不出是什麼顏色。
蕭玉珠假裝困了,連打了幾個哈欠。
范氏見她眼皮子有些澀,像是困了要瞌睡了,便允她去房裡睡午覺。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蕭玉珠的心情就如這雨一般,學了幾天,才學會了一樣針法。
到了第四日,雨停了,河裡卻漲了洪水,河灘子上一片稻田被淹了,抬眼望去,一大片紅色的汪洋。
范氏拘著幾個小的,雨雖是停了,卻哪也不准去,不准離開家半步,河裡漲了洪水,這時候最易出事,往年常有人去河邊撈魚,不小心滑進河裡,被沖走的都有。
第五日,村裡傳出個驚人的消息,說是有人去田里看稻田,見一個人在河邊撈南瓜,等他一眨眼,那人就不見了,只聽見一聲「救命」。
「這麼大的水撈什麼南瓜,那南瓜值幾個錢啊,真是個傻子。」蕭景土從外面帶來了這個消息。
大家聽了很是震驚。
就為了一個南瓜,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人不是傻子是什麼?蕭玉珠心裡猛地一驚,大叫不好,難道那不要命的人是傻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