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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七章 不祥之物 文 / 油偶娃娃

    一個老者從人群中出來,那人在家裡排行第三,因頭髮稀疏,年輕時就禿了頂,人稱禿老三,頭戴著一頂翻邊的帽子,一對長眉彎彎垂著,滿臉的皺紋和老年斑,他家也有個陶坊,他會經常來窯裡轉轉。

    「三叔,你怎麼來了?」有人小心地扶著禿老三。

    「三叔睡不著,一大早起來,沒事兒溜彎兒,不放心來陶窯看看,沒想到看到這種晦氣東西。」禿老三往地上唾了一口,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道,「蕭家的龍窯幾百年來,都沒有出過這種孽物。」

    大家議論紛紛,說這麼紅的顏色真是第一次見。

    蕭景土在龍窯裡面卸陶器,聽到外面鬧哄哄的走出來看。

    「大家看,這色發紅髮亮,不是人的鮮血是什麼?」禿老三手一橫,指著二憨手裡的酒罈,怒道。

    大家越看越覺得像,那一抹紅像是人手腕上留出的血,帶著血腥味,頓時一股恐怖的氣氛籠罩在陶窯上空,大家屏住呼吸瞅近了看,有人大叫不好,說怕是有血光之災。

    蕭景土走近了看陶,那紅色雖是像人的血液,仔細看卻不難發現,有幾種不同深淺的紅在裡面,氤氳在一起,如火燒雲般變幻萬千,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混沌初開,世間萬物皆有靈氣,一草一木皆為靈氣之所在。蕭家的龍窯傳承五百多年,乃集天地之靈氣為一體。」禿老三捋著鬍子,半瞇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念道,忽然睜開眼睛,手裡的枴杖指著二憨懷裡抱著的酒罈子說道,「它,是個孽物。是天地之歪氣之所在,聚集了天地間的污穢之氣。」

    整個場子上只有禿老三慢條斯理的聲音,大家越看越覺得那紅色瘆的慌,嚇得不敢看。

    二憨見那陶天然而成,是不可多得之物,他自幼跟著師傅學做陶,幾十年下來,不說得了師傅的真傳學了個十成十。**成還是有的。什麼陶好什麼陶壞,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這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精品,哪是什麼污穢之氣,「我師傅說過,只要火候到位。加上有上好的釉料,是有可能燒製出這種顏色的陶器。」

    大黑媳婦站出來,叫道。「那紅色就是鮮血凝結而成,這個孽物留著它不是個禍害嗎,萬一是妖氣附身那可是要遭災的。砸了它!」

    陶在開窯後得到的器物,若是色、彩、形等方面發生了特異變化,人們稱之為「窯變」,認為這種陶器是不詳之物,要立即砸碎了深埋。

    「對。砸了它,砸了它!」眾人異口同聲地道。

    「留著它,怕是會引來血光之災,以免不測,還是砸了的好。」大黑在蕭景土耳朵說道。

    二憨死死地把酒罈抱在懷裡,「玉珠說了,這是她的寶貝,不能砸。」

    眾人的目光朝蕭玉珠看來,見她面色沉穩,毫無半點惶恐之意。蕭景土猶豫的目光朝蕭玉珠看過來,有徵求意見之意,見她眼睛明亮,嘴角含笑,臉上的表情輕鬆,彷彿局外人般看熱鬧,不知她心裡到底想些什麼,鬧得哪一出。

    禿老三見蕭景土遲遲不肯動手,身子顫巍巍地過來,走近了兩步,手哆嗦著喊,「自古以來,污穢之氣多生禍端,景土侄兒,只有砸了它,方可保蕭家村的太平。」

    禿老三轉眼間把矛盾上升到一個更高的層面,一個小小的陶器怎麼能和蕭家村的太平扯上關係?蕭玉珠在心裡暗暗佩服禿老三的這番文縐縐的說辭,這張三寸不爛之舌抵得上千刀萬箭。

    「秀才老爺家的,怎麼還不動手?」大黑媳婦冷笑道,眼光突地變得凌冽,瘋了似的上前就要去搶二憨手裡的酒罈子,「你不動手我幫你砸。()」

    「慢著!」蕭玉珠挺身而出,范氏拉著她別讓她亂來,以免頂撞了長輩。

    蕭玉珠朝范氏抿嘴笑笑,上前兩步,目光一一看向眾人,最後定格在禿老三臉上,認真地問,「三爺,你說這紅色是人的鮮血?」

    「是!」禿老三振振有詞,手扶著枴杖挺直了身板。

    「自古以來,紅色象徵著喜慶,吉利。紅燈籠,紅綢緞,大紅花,紅嫁衣,紅喜字,紅對聯,小到一個紅雞蛋,這些是不是大伙常見常用的喜慶之物?難道說這些也是人的鮮血?」蕭玉珠面帶微笑,一口氣說了一連串詞兒,猶如江水滔滔不絕,勢不可擋。

    「這?」大伙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毫無辯駁之詞。

    「玉珠說的也是理。」

    「是啊,是啊,難道這世間的紅都是鮮血變的,豈不是笑話。」

    「但是這個紅色和其他的不同,龍窯幾百年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陶器,恐怕是衝撞了窯神。」大黑媳婦心裡不服氣,本想上去搶了二憨懷裡的陶,砸了以瀉心頭之恨,沒想這二憨是個狗奴才,得了主子的命令,把陶護得死死的。

    「嬸子,這龍窯沒塌沒倒,燒出來的這窯陶大半是好的,怎麼會是衝撞了窯神?」蕭玉珠笑著看向大黑媳婦,頓了頓,又說,「要說這衝撞了窯神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今年開窯的第一窯,是大黑家燒的,龍窯偏偏在裝窯後塌了,陶倒了大半,這事兒大伙都是心知肚明的,紛紛看向大黑。大黑媳婦豆大的眼睛冒出火來,眼珠子瞪得滾圓,長長的衣袖下面拽緊了拳頭。

    大黑拉過她媳婦,說陶坊裡還有活計,先退下了。

    范氏見蕭玉珠這般沒禮數,拉著她別再說了,一邊連忙向禿老三陪罪,說,「三叔,都是我平時管教不周,玉珠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還望你見諒。」

    蕭景土看那陶的顏色燒得極好,火候也是恰到好處,砸了還真捨不得,過來和稀泥,說這陶只是小孩子貪玩,圖個新鮮胡亂弄的,還望三叔別生氣,等回去他自會把這陶砸了。

    范氏見禿老三一直沉著臉心裡憋著氣,叫蕭玉珠過來向他賠罪。

    大黑媳婦走後,禿老三猶如失去了左膀右臂,勢單力薄孤零零地站著,自知理虧,找不著台階下。等蕭玉珠向他賠罪道歉後,禿老三的臉色才算明朗些,挽回了面子,扶了扶頭上戴著的帽子,捋著白鬍子,顫巍巍地拄著枴杖走。

    蕭玉珠朝二憨站的位置看去,已沒有人影,人早跑得無影無蹤。

    人散了,蕭玉珠去尋二憨,二憨帶著她來到玉陶坊後屋,掀開一堆亂糟糟的稻草,說,「你看看壞沒壞?」

    蕭玉珠把酒罈拎出來,仔細地看了看,沒裂好好的,咧嘴一笑,「二憨叔,謝謝你。」

    「謝什麼,承蒙你看得起你二憨叔,我做事,你儘管放心。」二憨拍著胸脯,認認真真地說,摸著頭想了一會,「要不是我跑得早,這陶就被那娘們砸壞了,我躲不過我還不會跑嗎?一大早的遇上這麼個烏鴉嘴,真是晦氣!」嘴上罵了一通。

    蕭玉珠見陶完壁無缺,心情輕鬆多了,把陶重新放在稻草堆裡藏好,拍了拍手上的灰,「二憨叔,下回玉珠托你幹活兒,可不准說三道四的。」

    「你是我的小主人,我當然得聽你的,以後有啥事儘管吩咐。」二憨傻笑道,愣了一會說道,「那陶真好看,我制陶這麼多年,這樣好看的陶還是第一回見,玉珠你真了不得。」

    蕭玉珠翹著嘴角,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制釉的方子你從哪弄來的?」二憨小聲地問。

    蕭玉珠撇了他一眼,看他這呆鵝樣以為他是個傻子,心裡卻細膩,一點都不傻,看來是大智若愚,心思埋藏得夠深,真人不露相啊。

    二憨前兩日見這小丫頭,搗鼓著些黑乎乎的粉末,以為只是拿著玩的,成不了大氣候,沒想到真的能夠燒出上等貨色,這等色澤的陶器他還是第一回見,以前聽師傅提起過,說窯變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有緣人是燒不出這樣的好陶的。

    二憨站著沒動,定睛看著蕭玉珠,覺得她和平凡人不一般,心裡羨慕,這小丫頭說不定真有制陶的天賦,是個有緣人啊。不像他,跟了師傅幾十年,師傅都嫌棄,說他沒有這個慧根,他手上能夠出極品,難啊。一想起師傅的話,就氣人,二涵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土疙瘩。

    一陣沉默之後,蕭玉珠眼睛撲閃撲閃,不認識似的看著二憨,再怎麼看,還是像頭呆鵝,乾笑兩聲,「二憨叔,你想學這釉料的配方?」

    二憨立馬來了精神,快要熄滅的小火苗燃起,一本正經地點頭。

    「這釉料是玉珠胡亂弄的,這方子我忘了。」蕭玉珠搖搖頭。

    二憨氣餒地歎了口氣,即使有方子,他不是有緣人,是燒不出這樣的好陶器的,想想還是作罷,老老實實捏自個的陶去。

    蕭玉珠找了稻草掩著,把紅色酒罈子偷偷地抱回了家,放在西廂房床底下藏好。見被稻草遮得嚴實,看不見影兒,才放心地走出房去。

    蕭景土正站在後門,見她從房裡出來,叫住她,背著手,往後院走了幾步路走到豬圈旁邊,回過頭來問,「這釉料的方子哪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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