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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章 算盤 文 / 油偶娃娃

    蕭玉翠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沒好氣地往灶上一放,「今兒你自個洗碗去。」

    蕭玉珠知道姐還在為她打碎菜罈子的事憋著悶氣,心疼那幾個錢。玉翠這人,就是太顧家,心疼爹娘心疼錢,有些小家子氣,為了一個錢,氣上好幾天。

    「今兒我去洗碗就是了,姐,你不准再生珠兒的氣了。」蕭玉珠嗔怪著拖過玉翠的手,「以後等咱家有錢了,姐就不用再為一個碎罈子生氣了,氣著自個身子,我還要給姐買翠玉簪子。」

    蕭玉翠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姐就等著這一天,等著享珠兒的福。」說完,眼睛一亮,「翠玉好看嗎?」

    「好看,好看。」蕭玉珠點頭道。

    「比咱們村裡的青石板好看嗎?」蕭玉翠手裡一緊,握緊了玉珠的手。她的名字叫玉翠,卻不知道這翠玉長什麼樣子,只聽爺提過兩句,念了兩句詩,聽不懂說什麼。

    「比青石板好看多了,形猗猗以艷茂兮,似翠玉之清明。」蕭玉珠說著說著想到了前世媽媽送給她的翡翠墜子。

    蕭玉翠聽得入迷,轉念一想,「這些都是你從哪聽來了?從沒見人說起過。」

    「從書上看的。」蕭玉珠見鍋裡的水開了,轉身去舀水刷碗。

    蕭玉翠搶過玉珠手裡的瓢,舀了水,「書上還說什麼?」

    「書上還說,這翠玉啊,水水的,綠綠的,青翠欲滴,可是玉中之王……」蕭玉珠娓娓道來,蕭玉翠聽得入迷,兩雙小手在木盆裡刷碗,時不時地你碰我,我碰你,一陣陣風鈴般的笑聲從灶間飄出。

    堂屋裡的算盤拔得「辟里啪啦」直響,蕭景土和范氏拿著賬本算賬。

    「這窯一共裝了一百五十個菜罈子,五十個大號的,六十個中號的,四十個小號的,五十個大號罈子出來三十五個好的,五個打了泡,十個廢品……」蕭景天一邊對著賬簿,一邊說給范氏聽,又把鹽罐油罐零碎件兒說了一遍。

    范氏不識字,眼睛朝賬簿看了看,問,「珠兒打碎的那個菜罈子?」

    「我跟陳師傅提了,他說罷了,不算了,我就給歸到廢品裡面了。」蕭景土拔了遍算盤,對上數目。

    「陳師傅人勤快,又心善,是個好師傅,只是……那個大件師傅,看著人有些懶,捏個水缸子慢吞吞的,打個捶也打得悶聲悶氣,打得不結實……」范氏怨道。

    「這大件師傅今年才到咱們村來做,怕是有些不習慣,難免生疏,人年輕,難免會有犯懶的時候。」蕭景土人老實,心軟。

    「大件兒裝了六十件,水缸子裝了三十個,出來二十個好的,二個打了泡,八個廢的……」蕭景土把大件的情況說給范氏聽。

    「等等。」范氏打斷了他的話,「廢了幾個?」

    「八個。」蕭景土對了對賬簿,沒錯,是八個。

    范氏一聽廢了八個大水缸子,心疼得身子一斜,「怎麼廢了這麼多,那可是好幾百個錢啊!」

    「三個裂了底,三個裂了肚子,一個塌了,一個葉師傅出窯的時候弄倒了碎了。」蕭景土抬起頭來說給她聽。

    范氏歎了口氣,「水缸子價貴,一個頂好些個菜罈子。」

    「改日賣了陶空了,我去補一補,看那幾個有沒有人要。」蕭景土撥了一遍算盤,對上數目。

    蕭玉珠坐在院門口的石凳上,豎起耳朵聽,又是一陣「辟里啪啦」的算盤聲。晚風陣陣襲來,倒也涼快,月亮圓圓地掛在天上,月光如銀地洩下來,宛如白晝。

    蕭景土把價算上,扣去兩個師傅的手工錢,燒窯這兩日請的夥計的工錢,燒的柴火錢,嘴裡說著,手裡撥著算盤,算了近一個時辰,臉上才不經意地浮上一絲笑。

    「怎麼樣?」范氏急切地問,又往賬簿上看了看,可惜她不識字,看了也看不懂。

    「賺了五百五十個錢。」蕭景土笑著說道。

    「總算謝天謝地。」范氏鬆了口氣。

    這算得什麼跟什麼呀,還沒把爹忙活這麼多天的工錢算上,還有燒窯那兩日的吃食,還有供兩個陶匠師傅的米錢,這麼一算下來,沒賺,反而虧了!蕭玉珠在院牆根下聽了個仔細,心裡一琢磨,唯一讓她高興的是,兩個陶匠師傅的工錢是計件算的,按出窯的成品算,多勞多得,誰也別想好吃懶做多拿一個子兒。

    又是一陣算盤聲,蕭景土做事謹慎,怕算得不真切,又快速撥了算盤算了一遍。蕭玉珠在心裡佩服,爹的算盤了得。

    「沒賺,虧了!」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

    蕭景土和范氏驚詫地抬起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

    蕭玉珠從院外進來,在長條凳上坐下,「爹,你還沒有把你平日裡的工錢算上。」

    「珠兒說的在理,請人幹活咱得付工錢,咱家自個的勞力也得按工錢算上。」范氏仔細一琢磨,覺得是這個理。

    「那就按大村他們的工錢這個數算上。」蕭景土點了點頭。

    「還有燒窯那兩日使的菜錢,供著兩個陶匠師傅的米錢。」蕭玉珠翹著嘴角道。

    「瞧,這二丫頭,從哪學來的摳門的道?」范氏見玉珠那股較真勁兒,捏了捏她的臉頰。

    蕭景土抬起頭,用探究的目光看向玉珠,小小丫頭就這麼精明?她說的全都在理,要算就得全算上,算個仔仔細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扭頭問范氏,那兩日買菜使了多少錢,如今的米價是多少?

    「虧了。」蕭景土丟開算盤,感覺後脊樑骨發涼。

    「虧了多少?」范氏突地站起來問。

    「百來個錢。」蕭景土無力地道。

    范氏臉色一暗,沒了神色。

    「百來個錢,沒事,虧不了,我有法子。」這話蕭玉珠沒說出口,心裡早已有了算盤,扶著范氏在凳子上坐下,拿來賬簿看,賬目記得零零碎碎,看了幾眼,看不下去,瞄了一眼扔在桌上的算盤,和前世裡上學時用的算盤差不多,用粱橫著,上檔兩珠,下檔五珠,只是檔數看著有點多,數了數,不是十檔,是十七檔。

    蕭景土拿了算盤,賬簿,垂著頭,歎了口氣,回屋去了。

    忙了好些天,倒頭來都是瞎忙。事態發展至此,已沒有挽回的餘地,當務之急是把這一窯陶器賣出去,再作打算。

    「要不,明兒套了牛車拉一車去我娘家賣賣?」范氏看出他的心思,提議道。往常也是這個法子,這趟去,順便收收上一車的錢。

    「也好。」蕭景土解了衣裳躺到床上。

    范氏看著熟睡的玉涵,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掖了掖被子,把給老二說親的事念叨了一遍。

    「不是說了王家村的閨女?」

    「可不是嗎,說了大半年,老二也不啃聲,沒個信兒,人家娘把閨女嫁了。」

    「老二嘴皮子油,不像個悶葫蘆,怎麼遇到這事……」蕭景土納悶。

    平日裡老二性子活潑,嘴皮子好使,范氏想想不對勁,「難不成他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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