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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章 玉陶坊 文 / 油偶娃娃

    到了陶窯,完全不是蕭玉珠心裡想像的樣子,幾間破舊的房子,一個龍窯座落在半山腰,偏僻,靜悄悄地掩著,悄無聲息,一條小河繞著山腳嘩嘩地流著,偶爾有幾隻鳥從空中飛過,蕭玉珠望著對面的山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淒涼,怪不得蕭家老二老三不要陶窯。()

    范氏挑著飯菜走進其中一間屋子,屋外的場子上曬滿了土坯子,門上方刻著「玉陶坊」三個字。蕭玉珠跟著走了進去,裡面倒是寬敞,是個通間,一前一後兩個門框,卻沒有門,左右牆上留著兩排洞,屋外陽光燦爛,屋內照得亮堂堂的,一股穿堂風吹過,倒是沁人心脾。

    屋裡沒人,范氏走了出去。

    前門牆角右側站了一個高大的憨實漢子,雙手正在黑乎乎的池子裡滾著一個大件陶坯子。

    蕭玉珠好奇地瞧著,想起來,這滾的是釉,臉上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抹了一把泥。

    「玉珠,許久不來窯裡,不認識大村叔了?」大村從釉池裡一手拎了陶坯子出來,放到地上鋪好的方形木板上曬著。

    「我知道你是大村叔,我娘還特地炸了個雞屁股留給你。」蕭玉珠臉上不惱,花著半邊臉笑嘻嘻地說。

    「嫂子真是好人。」大村一手又拎起一個大件兒,手一打轉,大件兒在釉池裡飛滾,看了看,裡裡外外都滾上釉水,一手拎了出來,另一隻手往蕭玉珠另一邊臉上抹去。

    「大村叔欺負小孩……大村叔欺負小孩。」蕭玉珠扁了扁嘴,委屈地跑了。

    如今的蕭玉珠是二十五歲的心智,八歲的小身板,經常被人當小屁孩般欺負,心裡很不滿,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扁著小嘴,跑到小水溝裡洗了把臉,直到把臉上的泥洗淨為止。

    「人老著老實,卻這麼滑皮,就知道欺負小孩!」蕭玉珠撅著小嘴,嘟嘟囔囔念道,甩了甩手裡的水。

    請的三個夥計,兩個陶匠師傅加上蕭景土,六個大漢子在屋裡喝酒吃飯,或坐在曬坯子的木板上,或坐在揉陶泥的炕上,或墊了歪把子陶器坐著,倒也自然隨性。蕭景土坐在歪把子酒罈上,招呼大伙喝酒吃肉。

    范氏正端著一小碗飯立在門外等玉珠,見玉珠回來了,說道,「珠兒,來吃一碗,娘知道你沒吃飽。」

    「娘,你也吃點吧。」蕭玉珠夾了塊豬蹄肉想餵給娘吃,范氏卻搖頭不語。

    「前幾日,大黑媳婦捯飭的那一桌飯菜,哪吃得下,一大盆豬血旺子,沒幾塊肉……」大村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大黑媳婦從自家陶坊上來路過,見范氏和蕭玉珠站在外面,又探頭看了看屋裡空地上擺著的飯菜,遠遠地瞧見一隻豬爪子,「玉涵娘,今個兒裝窯,這吃食不錯呀,有個秀才老爺就是不一樣,這吃食都比別家的要好。」

    范氏斜了她一眼。

    大黑媳婦尖酸刻薄地又道,「有這錢,哪還要來陶坊裡制陶啊?天天豬蹄子,大母雞伺候著,怪不得前幾日,咱家請的那些短工們抱怨,說玉涵娘備的吃食哪才叫好,這人嘴吃油了,咱家做的粗茶淡飯還嫌棄,看不上。」

    「是個人都知道,一個錢就能買一大盆豬血,咱家實實在在,沒錢也會借錢使上,絕不做這種投機取巧的事,貪小便宜,短了別人的吃食,倒頭來害了自個,多燒兩擔柴都捨不得,燒出一窯的紅疙瘩。」蕭玉珠氣不過,堵了她兩句。

    「瞧瞧,瞧瞧,這麼小的小娃子都會擠兌人!」大黑媳婦手指著蕭玉珠,氣得手直哆嗦。

    「大黑媳婦,咱家閨女說得在理,先管好自個的事再說別人。」范氏忍不住說了兩句。

    大黑媳婦突然聽到自個的名字從屋裡傳來,側起耳朵聽了聽,臉色大變,立馬扭頭就溜,也顧不上再擠兌兩句,一個踉蹌,差點被腳下的土疙瘩絆倒。

    飯後,范氏回去收拾碗筷,蕭玉珠貓著腰進陶窯裡看了看,陶器小件兒已經裝好了,大件兒一個還沒裝,返回來數了數玉窯坊場子上曬著的滾了釉的土坯,大概五六十個,這龍窯小,裝的器件兒少。大概估計了一下,小件兒大概裝了一百多件,大件裝五六十件,不知道最後能燒出來多少?在腦海裡大概盤算了一番。

    大件師傅葉師傅吃飽喝足過來,貓進窯裡,蕭景土和三個夥計一人肩上扛了個水缸過來,看得蕭玉珠心驚肉跳,哪可是土坯子,易碎,千萬要輕拿輕放。眾人一把抓了土坯子一角,拎著從肩上下來,放到地上。

    「還好,還好,水缸沒事。」那三個夥計,包括大村在內,都是村裡的莊稼漢子,身板長得結實,尋了這碗飯吃,每家裝窯燒窯都會請他們過來幫忙,在陶窯裡干了好些年了,練就了一身好身手,看來是自個多慮了。

    蕭景土拎起大件兒進窯裡遞給葉師傅,大村三個漢子把土坯子從場子扛到窯旁……到了大半下午,窯才裝好。蕭景土往龍窯的火眼塞上土磚,用陶泥封好,又用磚砌了大小窯門。

    晚飯後,蕭景土躺在床上瞇眼,亥時剛過,蕭景文來了,在院口叫門。

    范氏推了推蕭景土,「老三來了,到時辰了,要去燒夜窯了。」

    蕭景土從床上爬起來,披了衣裳趿了鞋出去。

    范氏拿出早已捆好的被子給蕭景土背上,又拿了布袋子裝了一些晚上做好的米糕塞給蕭景文,說半夜裡餓了,充充飢,從房裡提了燈籠點上火。

    蕭景文接過燈籠,跟在蕭景土後面,兄弟倆的身影融和在夜色裡,只看得見燈籠裡的光像螢火蟲般一閃一閃。

    陶窯裡的窯火燒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三日是出窯的日子。天剛濛濛亮,蕭玉翠醒了,推了推身邊熟睡的玉珠,「珠兒,醒醒,去窯裡了。」

    蕭玉珠聽說要去窯裡,一個便醒了,一個激靈跳下床。

    范氏拿了三柱香跪在堂屋門口拜神,口裡唸唸有詞,「……神靈保佑,玉陶坊今兒出窯,保佑燒出一窯好器件兒……」念完,磕了三個頭拜了拜。

    范氏拜完神,除了蕭玉涵,剩下的人都去了窯裡。

    蕭景土撬開大窯門的一塊土磚,裡面透出一片黝黑程亮的色,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又撬開了一塊磚,看見一個亮堂堂的水坯子,眼睛放光,加快了手裡的速度。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范氏又是一番念叨。

    大窯門全部打開了,兩排黝黑光亮的水缸新鮮出爐,大家看得眉開眼笑。

    蕭景土把小窯門的磚也撬了,一個個菜罈子亮晶晶地,甚是喜人。

    「少東家,我早上起來,把火眼撬開瞧了瞧,裡面都是好罈子,就放心吧!」陶匠陳師傅來了。拿了刀鏟出窯,小心地取下小窯門口的菜罈子,從小窯門裡爬著進去,蕭景土在窯門口接著取下的菜罈子。

    范氏和幾個小的拿了菜罈子拎到玉窯坊的場子上。

    蕭玉珠把右手從菜罈子頸口挽進去,左手托著菜罈子的底,小心翼翼地走著。蕭玉翠一手拎了一個,走在前面走得飛快,范氏胳膊下夾了兩個,手裡拎了兩個,都快趕上超人了。

    蕭玉珠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一個踉蹌,被地上的石子絆了,還好沒摔,心裡竊喜,「嘩啦」一聲,手裡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地上多了幾片碎瓦礫,手裡的菜罈子碎了,只剩下頸口部分在手裡拎著。

    「你看你,小魂兒飛天上去了?一個菜罈子都拎不穩,那可是好幾個錢呢!」蕭玉翠迎面走了過來,見玉珠碎了罈子還傻愣著,鼓著臉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我也知道這是好幾個錢,我又不是成心的,我已經很小心了好不好,都怪著地上該死的石子!」蕭玉珠在心裡把世界上所以的石頭罵了一遍,用腳踢了踢剛才絆倒她的那顆石子,石頭不疼,她的腳疼。

    「翠兒,你說她幹啥,不就是碎了一個罈子。」范氏對玉翠厲聲喝道,走過來,看了看玉珠的手,輕聲說道,「手沒事就好,這碎片利著呢,下回小心地上的石子和這土牆,這土牆硬著呢,比石頭還硬。」說完,從玉珠手裡取下碎罈子,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瓦礫。

    「哼!」蕭玉翠不服氣,從玉珠身邊經過,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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