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章 重生 文 / 桃金娘
單問筠迷戀某個網絡遊戲,通宵達旦闖關了三天兩夜,最後起身泡方便麵時,由於血糖太低,腦供氧不足,昏迷過去,醒來後飢腸轆轆,開始只顧著吞食餵給的稀粥,並未多想,待緩過勁來,差點兒沒再昏過去。
呆滯了十來分鐘,又恨掐了大腿一把,傳來的劇痛,證實不是在夢裡,緊隨而來的這具身體的記憶片段,放電影般的一一閃過,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看過很多穿越小說,覺著都是些無稽之談,卻又忍不住在孤寂的夜裡,在電腦上翻閱了一本又一本,沒曾想,買了無數次彩票沒中過半毛錢的自己,這回中了個大獎。
單問筠出生在南部的一個沿海小城市,爸爸是個小有成就的商人,媽媽是全職家庭主婦,就她一個女兒,自小嬌生慣養,大三那年父母出國五度蜜月,巴黎飛夏威夷時,飛機失事無人生還,單問筠除了父母的骨灰還領到一筆巨額的賠償金,卻永遠失去了家的溫暖。
她對做生意沒什麼興趣,自己也還是個學生,就把爸爸的公司轉讓給了大伯。畢業後,她換季般轉換工作,單問筠手裡的錢足夠她這輩子揮霍,上班對她而言只是為了打發寂寞,興致來時,在職場上的明爭暗鬥,不論輸贏,新鮮期過了,再換個地方上崗。
單問筠長得還不錯,瓜子小臉的清秀佳人很有鄰家妹妹的味道,高中開始就不乏追求者,媽媽怕女兒年齡小不知輕重在這方面管得很嚴,她自己也沒太大興趣,除了學習就是換花樣的玩,大學畢業還是純情小花一朵,工作後嘗試交男朋友,背看上眼的男人接二連三,愛她的錢勝過愛她本人,心傷了幾回就談了,辭掉最後一份文員工作後,就、開始宅居生活,昔日的朋友多是成家立業,在外地的在外地,生孩子的生孩子,想出門逛街也找不到人陪,索性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東西都在網上淘,每天看看電視玩玩遊戲,反正衣食無憂,這輩子不為錢愁。
沒曾想玩個遊戲,把自個給玩成了鄭二妞,本來在那個時代獨身一人,不過是耗費時日,在那活著其實沒太大區別,可想起這個身體的處境,她就瀟灑不起來。
單問筠只知道吃太多撐的是什麼滋味,哪裡體會過餓得太過,腸壁都貼一塊的恐怖,鄭家估計鄭家連茅廁都可以省了,腸胃裡哪還能刮出一滴水來。
剛穿過來時是有些興奮,想著既來之,則安之。鄭家雖然窮點,人口雖然多點,不過看過那麼多的穿越小說,憑著自己根正苗紅的重點大學本科畢業生,要逆轉不堪的局面,還不是手到擒來,單問筠激動了,澎湃了。
沒等她掀起大浪來,小浪就差點就被拍死在沙灘上。
鄭家的最後幾粒米,都被大妞熬成粥,就是單問筠來到這個世界吃下的第一種食物,味道還行,就是稀了點,見著邊上的四郎,緊巴巴的盯著她的碗猛嚥口水,不過兩歲多點,卻是不哭不鬧,只是一旁看著,她雖然還沒飽,也實在不忍,剩下的半碗都餵給了四郎。
根據鄭二妞的記憶,鄭家每日吃兩頓,在巳時和酉時,也就是北京時間上午十點和下午六點左右的樣子,幾個孩子都不大,也不能出去找活幹,只能早睡晚起,少跑動肚子也就沒那麼餓。
這些日子薑氏不振,家裡的米缸面袋早就見底,大妞領著大郎和二郎,每日出門採些野菜,再放小抓玉米面,煮成糊糊度日,單問筠想著等會餓了就吃糊糊,反正都活過來了吃什麼不行。
等到天色快黑得時候,大妞進廚房做飯,姜氏還是有些體虛,躺在單問筠旁邊睡著,剛經歷大喜大悲,體力有些不支,大郎和二郎分擔燒火、洗菜的任務,三郎還有些驚魂不定,守在妹妹不走,四郎喝完半碗稀粥,自己玩了一會兒,躺在母親的懷裡睡去了,人小食量不大,可以等到明天再用食。
等到大妞幾人搬上炕桌,擺好碗筷,才推醒姜氏和妹妹,一家人圍了炕桌,吸吸呼呼吃得都很香。
單問筠杯具了,她佔了鄭二妞的身體,也繼承了她少得可憐的記憶(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記得多少東西),就是沒她的好胃口,說單問筠錦衣玉食得養大也不為過,善家不論是事故前還是事故後,沒差過錢,偶爾吃頓粗糧,還是專門下館子,野菜都是加了雞湯什麼精製的,味道鮮美,那像現在嘴裡含著的野菜糊糊,又苦又澀,卡在喉嚨口,她使勁想往下嚥,喉嚨裡有股阻力,自發的堵著,怎麼也嚥不下去,生理和心理僵持不下,看著姜氏和大妞幾人,吃著糊糊跟吃燕窩魚翅似的,那個香啊,單問筠突然間想起了爸爸和媽媽,就覺著委屈得不行,開始淚眼朦朧。
姜氏見著二妞鼓著個腮幫子,不吞不咽,快哭出來的樣子,以為她是噎著了,趕緊伸手拍她後背,連著幾下不見成效,忙使了大郎下炕倒水。
大郎顧不上穿鞋就往廚房跑,眨眼間就端回碗水,灑出好些。
姜氏接過碗,遞到女兒的嘴邊,道「乖囡,不怕啊,給娘喝口大的,就下去了,來。」
單問筠就著姜氏的手,喝了一口嚥下,接著又連喝幾口,才把嘴裡的糊糊洗漱乾淨。
姜氏見著女兒沒事,放下心來,心裡嘀咕,怎麼喝糊糊也能噎著。
單問筠自是不想再沾這野菜糊糊,可家又沒別的東西能吃,想著剛醒來時飢腸轆轆的難受勁,她又開始人神交戰,最後在姜氏又哄又騙下,一口糊糊就著一口白水,把胃糊弄飽。
姜氏見著小女兒奇怪的舉動,以為她是剛才被噎得受了驚嚇,也不深究怎麼就被糊糊噎到這個高深的問題。
姜氏又在炕上歇了一天,就開始下炕做些零碎的小事,走起來還有些漂浮,手上的繡花針有時候會找不準位置,到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過了兩天身體好了大半,每日裡都緊趕慢趕的繡荷包。
荷包的材料是從金景福綢緞鋪領回來的,金景福是茂山縣城裡的最富盛名的老字號,要求很高,活要細密,荷包上的花樣子都金景福定好的模式,要是把布料損傷了,還要賠二文錢,但繡好的荷包比別家給的錢要多些,像自己手裡繡著的蝶戲花,能換回五文錢來,在別的店舖只給三文。
姜氏繡功很不錯,飛舞的蝴蝶繡出來,都能感覺到它拍動翅膀的聲音,可就是做活有些慢,兩天才能完成一個。
家裡就剩一小袋玉米面,就是每天吃糊糊也是支撐不了多久的,更讓她揪心的是,二妞自打出了那檔子事,醒來後都是用白水就著糊糊吃下去的,糊糊本來就沒多少干料,這又灌下半肚子水,久了哪能熬得住,都三天了還是如此,昨天吃過飯後,見著她跑出屋去幹嘔,今天更嚴重,才吃下半碗,就都吐在院子裡,那樣式怕是膽汁都吐出來了,到了晚上還是如此,姜氏沒辦法,只能睡前給孩子喝上兩大碗溫水。
都是一鍋煮出來出來,幾個孩子都沒事,偏就她跟喝下毒藥般,以前也是吃過野菜糊糊的啊,這是怎麼啦,可恨自己沒用,孩子都這般了,連個大夫也請不起。
姜氏裹了被子抱著二妞,沒捨得點油燈,只是時不時的探探女兒的鼻息,憑著那點微弱的出氣,終於挨到天亮。
單問筠整晚都醒著,餓得腸子絞著痛,想昏睡過去都成了奢望。窩在姜氏的懷裡,漸漸的她好像聞到媽媽身上久違的體香,還有只有媽媽才能給予的溫暖,曾經多少個夜晚,她一個人躺下床上,空蕩蕩的屋子裝飾得豪華亮堂,可打開再多的燈,也照不亮心底的陰暗。
原本單問筠有些怨恨的,恨老天的無情,讓自己同時失了雙親;怨命運的作弄,把自己穿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卻是這麼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出身;也有些瞧不上姜氏,連個家都維持不住。
即使幾天下來,姜氏對她百般呵護,大郎幾個也是事事照顧,她都是冷眼旁觀,壓制住鄭二妞的情緒回應,只把自己當個陌生人。野菜糊糊也不是真就如同砒霜難以入口,只是單問筠打心底裡抗拒現實,放任自己腸胃做出不要命的抵抗,甚至想這要是再餓死了,會不會就這麼穿回去,至於鄭二妞能否重生,她選擇不去考慮。
姜氏一次次探試自己的呼吸,單問筠都會從心底湧出股炙熱,在腦部衝散開來,引得鼻腔酸了一回又一回。
單問筠貪婪地汲取姜氏身上傳來的溫暖,鄭二妞從陰暗的角落裡攀爬出來,身體裡的兩個靈魂第一次發出共鳴。久曠的親情重回心田,就像握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單問筠捨不得撒手,心裡死寂的浪花開始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