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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章 適應 文 / 桃金娘

    天色微亮,姜氏放開女兒,手麻木得沒有知覺,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穿好衣物,從衣櫥裡翻騰出一支木製的簪子,端詳來端詳去,摸了又摸,才決心把上頭唯一一顆裝飾的小珠子扣下,裝進自己的荷包裡,又用塊碎布將木簪仔細包裹起來,塞回衣櫥裡,然後輕推醒炕邊上睡著的大妞,細聲囑咐幾句,掖了掖幾個孩子身上的被子,轉身出門。大妞躡手躡腳的從炕沿爬到妹妹身邊,在母親剛才的位置躺下,睜眼守著。

    姜氏和大妞做得很小心,不過單問筠本就是清醒的,她悄然地瞇眼看著,也不吱聲。

    等到第一頓飯端上炕桌,姜氏這才回來,走得急還有些氣喘,進門後見二妞安然無恙地坐在桌邊,臉上如釋負重的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布袋,從懷裡掏出一個用油紙裹著的白胖胖的饅頭,還是散著熱氣,香氣瀰漫開來,幾個孩子都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

    姜氏將饅頭撕下大半,擱在單問筠的碗裡,看了看幾個孩子,停頓了一下,又撕下一小口,遞給四郎,其它的用油紙包好放在個空碗裡,這是給二妞下頓留著的。

    坐下後又給每個孩子的碗裡多添上野菜糊糊,只有單問筠的碗裡是大半個饅頭,大郎幾個什麼話都沒說,歡快地喝起自己碗裡的糊糊,單問筠低著頭,望著眼前的饅頭,眼眶微紅。

    其實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喝野菜糊糊,即使吃了又吐,她就吐了再吃,夜裡的溫情,體會過後,再也放不開手,用單問筠的名義還是鄭二妞的身份活著,並不重要,在姜氏清晨離家時,她望著消失在門外的背影,甚至能感覺到心裡淡淡的不捨,從這刻開始,單問筠決心以鄭二妞的身份,在這個陌生的時空活下去。

    她沒有矯情,知道自己現在堅持喝糊糊的話,只會再吐出來,太難費了,每一口食物都可能是鄭家人存活的關鍵,她的腸胃也需要適應的過程,饅頭嚼在嘴裡很香,心裡卻有些苦澀。

    後來單問筠才知道,那個木簪是鄭大虎親自給姜氏雕刻的,木簪本身不值錢,只是上邊鑲嵌的那顆小珍珠,是鄭大虎瞞著她攢了很久才買回來的,她很是珍愛,在他離家後,就收藏起來,當了家裡所有值錢的事物,也沒捨得打它的主意。

    丈夫沒了,簪子是唯一的念想,記得丈夫臨行前囑咐自己好好照顧幾個孩子,等他歸家,如今丈夫再也不能歸來,每個孩子都是他血脈的延承,姜氏想了一夜,決定把珠子當了,木簪還是可以留下。

    可恨那當鋪的掌櫃只肯給五十三文錢,她記得大虎說是花了二錢銀子買的,心裡不平也沒辦法,她上門的另兩家當鋪,開價這還少。

    姜氏從當鋪出來,記地二妞醒過來的時候喝米粥還挺香的,就到糧油鋪子買了半斗大米,用去四十八文,又花了一文錢買了個饅頭,回去馬上就能吃。

    半斗米不過五六斤,只能每天煮了粥給二妞吃,其他幾個孩子還是野菜糊糊度日,鄭二妞(後面女主都如此稱呼)實在不忍心,每頓都堅持餵給四郎一些,每次他都抿著嘴,只望著母親,在母親點頭後才喝上幾小口,大郎幾人是不論怎麼勸不會分食妹妹的米粥。

    鄭二妞在眾人的呵護下,度過了最初的艱難適應時期,她在米粥裡一點一點添加些野菜糊糊,直到腸胃適應粗略的飲食,就拒絕母親再給她單獨準備食物,畢竟家裡唯一收入來源只是姜氏接的繡活,不能開源就只能節流。

    春去秋來,三年多的時光過去,鄭二妞已經真正融入這個家庭,理所當然的跟姜氏撒嬌,跟哥哥姐姐耍賴,只是鄭家依然窮困潦倒。

    除了知道現在是歷史書沒有提到過的大燕朝,關於歷史是從什麼時候走向異化的,現在皇位上坐著的是什麼人,這些高端問題她一無所知,也沒興趣瞭解。

    她太忙了,睡夢裡都在思考怎麼獲取更多的食物。

    做生意?不現實,哪來的本錢,鄭家只能用窮得叮噹響來形容,能籌的能借的錢都用來完善填肚子工程。

    賣創意,做無本生意?

    穿越女首選的賣菜譜一項,可以直接out。前世十指不沾陽春水,父母出事後,也是個徹底的外食主義者,雖然她對吃食龜毛得令人髮指,吃到嘴裡的饕餮大餐都能品出個一二三來,少一點材料能引起她的不滿,如果給她條件,憑著對那些美味佳餚的回憶,實踐幾回,她自信能將各種食材調料搭配出個合理的的配置,糊弄出幾道名品來,可哪來的家底讓她糟蹋,酒店食樓的老闆掌櫃,只要不是神經錯線,就不會拿出東西讓個還沒換牙的小姑娘浪費,神馬都是浮雲。

    學人家diy賣布娃娃,也不可能。她見過隔壁陳家的小女兒手裡玩的布老虎,做得活靈活現,不需要她錦上添花,至於做卡通造型的娃娃,她真沒那手藝,小時候才藝班上教畫畫的老師,跟媽媽做過一次深切的交流後,媽媽再也沒提學畫畫那回事,畫不出圖樣,姜氏的手再巧也做不出來啊。

    給商人提供些點子賺點小錢,太危險。要是遇上個奸詐小人,就她這幅小身板,無異於與虎謀皮,當然也會有比較誠信的商人,可她不認識啊,要是通過姜氏來交流,她怎麼解釋自己這些想法從哪來,家裡的人能夠接受自己性格上的改變,不意味著他們就能理解五歲的孩子能懂得那麼些驚世駭俗的想法。

    這個時代,普通百姓能認得自己名字就是鳳毛麟角,愚昧無知和骨子裡的奴性,讓他們習慣了按部就班;文人墨客們,則是謹守成規舊條,固執得讓人發瘋。

    事有反常即為妖,再強大的親情也抵抗不了這個世俗的固執偏見,摧毀是這個世道對異己最直接的處理辦法。

    她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地位保護自己和家人,稍不謹慎,可能會給岌岌可危的鄭家帶來滅頂之災,她必須忘卻現代社會為人處事的方式,敬遵這個時代的規律,在不觸犯底線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改變生活的現狀。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前世在城市裡長大,每天穿行在鋼筋水泥的建築物間,泥土只在花盆裡出現,上大學的專業到是植物學,但多數時候不是在教室看圖片就是在實驗室做解剖,栽培學是必修的,不過也是紙上談兵,學校位處南部城市,授課的內容以溫熱帶植被為主,連實習的地方都是廣東有名的白雲山。

    茂山縣的地理位置應該跟她記憶中的河南差不多,冬季漫長又寒冷,植物的葉片也沒有南方植被的濃綠,奇怪的是有些熱帶物種也在這裡生長,雖不像記憶中茂盛,卻還是開花結果。

    茂山縣因離縣城不遠處的茂山而得名,山符其名,遠望去枝繁葉茂,連綿起伏,海拔看上不比白雲山要高出許多,從城裡步行過去約要一個時辰左右。

    鄭二妞初始也打過茂山的主意,想到山裡找些她認識的可用的植物,這個時代的物種已不能用現代的方法來嚴格劃分,山裡應該會有她認識的熱帶和溫帶物種,不能賣也能吃,遺憾的是以她的小短腿,走到山邊最少一個半時辰,平時吃不飽氣虛乏力,去了也可能走不回來,只能等長大點再做計劃。

    鄭家的小院位於在茂山縣縣城西南方向的那塊區,稱為西市口,鄭二妞每次都能將它跟清代有名的殺人法場菜市口聯繫起來,引發出一陣脖跟兒涼。

    其實西市口就是現代城市裡的棚戶區,這裡聚集的都是些在城市裡討生活的底層平民,鄭家以前能開個小鐵匠鋪,就算是這片的富戶,多數人都是靠打短工生活的,要不就送個女兒或兒子到大戶人家裡做奴僕,除了賣身銀子還能捎回些月例賞錢什麼的,有時候鄭二妞很佩服這個時代人的善良和家庭觀,被爹娘賣了還能記掛著家人。

    茂山縣城其實就是在一片開闊地建成的眾多人口聚集地,沒有二妞對於古代城鎮理解中必備的巍峨的城牆,可能是這裡不邊不疆,亦非歷代梟雄必爭之地,不需要城牆來環護,只在外圍設有兩尺來高的土圍子,擋住平常的野獸倒能湊合。

    二妞穿過來三年,沒聽說過有茂山縣有土匪出沒的消息,她曾惡劣的猜想,茂山縣窮得連土匪都嫌棄,要不茂山是多好的藏身之所,不管原因怎樣,至少沒有這方面安全顧慮。

    她是不怕被拍花子的拐了去的,古時候這個行當人的那點伎倆,只要不是明搶,還不夠她塞牙縫,在她的耳熏目染下,鄭家的其他幾個孩子倒是逃脫了幾回此道中人的明槍暗箭,她為自己的未雨綢繆很是洋洋得意,更多的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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