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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一日不見三秋兮 文 / 桑鯉

    葉結蔓的話音落下,手心裡的槐木鬼符卻依舊安安靜靜地躺著,沒有絲毫動靜。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她的手不由顫了顫,指尖輕輕撫過上面刻著的那個生辰八字,咬了咬唇,用一種不確信的語氣道:「紀西舞……紀西舞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我……你要是聽得到,就快點出來罷,求求你了……」

    說著,葉結蔓俯□去,額頭輕輕抵住了手裡的槐木鬼符。堅硬的木質感透過肌膚傳來,在夜裡帶著令人安心的涼意。

    有飽滿的淚水自葉結蔓的眼角無聲無息地沁出來,在黑暗中凝結,正滑下的一剎那,忽有一抹涼意貼上她眼角肌膚,那滴淚水尚未落下已然被溫柔拭去。

    與此同時,葉結蔓耳邊落下熟悉的聲,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清:「哭什麼?」

    那餘音尚未落於地,葉結蔓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望向身旁。視線裡,不知何時站著一抹白色身影,身姿聘婷,黛眉微揚,紅色瞳孔在黑暗裡散著幽光,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葉結蔓只覺呼吸一滯,眼睛倏地睜了大,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怎麼,傻了?」一根手指彈過葉結蔓的額頭,動作卻輕柔,如清風拂過。紀西舞注視著眼前臉色蒼白的葉結蔓,對方那雙微紅的眼睛裡透露出太多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暴露在眼前。那感情如此刻眼底起伏的波濤,轟然朝自己砸來。許是平日裡的矜持和自尊,多多少少掩藏了那些不願言說的心思,直到這毫無防備的時刻才徹底袒露。

    似乎……這些情感,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深。

    沉思間的紀西舞,尚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床榻上的女子已經猛地探過身來,雙手緊緊圈住了她的纖腰,將臉埋入了她腹部。她能感覺到葉結蔓手上的肌膚繃緊,然而力道卻克制得放了輕,似乎怕勒疼她一般。紀西舞被撞得身子一晃,微微怔了怔,眼底飛快地滑過一絲不自然。頓了頓,她才抬手環上葉結蔓的肩膀,一語不發地輕輕拍了拍。

    有濕潤透過衣衫傳到肌膚,眼前女子的哭泣,似乎總是安靜得沒有聲息。只有輕微顫動的肩膀,才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起伏。

    黑暗中,紀西舞的目光柔和下來,斂眸望著懷裡的葉結蔓,唇角微微抿了緊。那眼底神色深邃,在黑暗裡悄然波動。

    半晌,似是終於平復了激盪的心情,葉結蔓緩緩鬆開了環著紀西舞的手,稍稍退了開去,胡亂擦了擦臉上淚痕,抬頭望向對方,眼底帶著擔憂,壓低聲音道:「你的身體……」

    「無事。」紀西舞搖了搖頭,望著葉結蔓,忽然俯□去,抬手細緻地幫忙拭乾淨了葉對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口中低語了句,「倒是你,哭成花貓似的。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怎麼愛哭?」

    葉結蔓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望著紀西舞的眼神躲閃開去,身子動了動,卻沒有避開。待紀西舞收回了手,方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不然?」紀西舞笑了笑,在床榻邊坐了下來,神色顯得風輕雲淡,「怎麼說,我也得撐到報仇之後,哪能這麼容易就被解決了?」

    「那時候我將槐木鬼符扔出窗外,你便被監視我的人給撿走了。」葉結蔓望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手指捏了捏,也不知為何,今晚竟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嗯,我知道。」

    「你那時……身子感覺怎麼樣?我看你進入槐木鬼符的時候,看起來並不好。還……還在往外淌水。」想到之前的畫面,葉結蔓眼底流露出擔憂,目光仔細掃過紀西舞,試圖看看她有沒有哪裡不好。只是紀西舞的臉色向來蒼白,從神色間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我沒血可以流,被黃符給傷了,自然只能往外淌水了。」紀西舞倒不否認,乾脆地點了點頭,神色間帶了些回憶,「當時我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蒸發了一般,就好像有人扯著我的頭皮往上拽,渾身都疼得很。」說話間,瞥見葉結蔓臉色又白了白,紀西舞忍不住點了點葉結蔓的鼻尖,玩笑道,「我才剛開始說,你就一副聽得要暈過去的模樣,我怎麼繼續?別擔心了,現在真的沒大礙。」

    「沒事就好,」葉結蔓舒了口氣,平靜了下心情,催道,「你繼續罷。」

    紀西舞見葉結蔓神色恢復,這才接著道:「那時你讓我進去槐木鬼符想帶我出門,我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又將我硬生生從裡面給扯了出來。後來好不容易再進了去,就暫時失去了意識。因此那之後有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只是醒來發現不在你這裡,也大概猜出了緣由。」

    「那你是什麼時候從槐木鬼符裡出來的?」

    「就方纔,那人離開之後。只是你一心盯著槐木鬼符,沒注意罷了。」說著,紀西舞望了一眼窗外,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見對方這般神色,葉結蔓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認識?」

    紀西舞回過頭來,略一頷首:「是我爹的貼身護衛,小嵩。」

    葉結蔓聞言並不驚訝,只低聲喃喃道:「原來派人監視我的是紀老爺。」頓了頓,「對了,他方才讓我小心紀夫人。」

    「嗯,我聽到了。他自幼陪於紀世南身旁,算是親信之一。既然他這麼說,那麼我出事應該與那女人脫不了干係。說來也是巧,這次沒想到還被我趕上了一件事。」紀西舞唇角勾了勾,將之前籐橋紀世南與丫鬟碰面的事說了。

    聽罷,葉結蔓驚訝地望著紀西舞,想到之前的那張信紙,心裡隱隱生出一種猜測:「你的意思是……紀夫人是從紀老爺那裡探聽到你去城南的消息的?而且還與紀越有聯繫,是不是……」

    紀西舞知道葉結蔓也想到了,點了點頭:「這可能性極大,□□不離十是兩個人合謀幹的。那

    那女人心機深沉,不太可能親自對我動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從紀世南那裡探聽到此事後透露給了紀越。因為她知道紀越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即便不用她說也會下手殺掉我。至於寧心那裡,也是她故意找澄兒絆了住。她知道這樣一來,我出了事紀世南就不可能真正追究我的死。畢竟他三個兒子中有兩個牽涉進來,還有一個也一肚子壞水,難不成還要大義滅親麼?當然,紀越也不傻。我料此事他應當沒告訴紀川,想一力擔下責任。他身子弱,不可能繼承家業,想給自己的那個不爭氣哥哥創造機會。至於那個女人,也不會告訴她兒子。這事平攤了責任,反正他們幾個誰都不吃虧。」

    言罷,紀西舞冷笑了下。

    葉結蔓沉默了會,方壓低聲音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急,我們只需要等。畢竟現在,我們手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籌碼,」紀西舞望向葉結蔓,幽紅的眸裡泛著冷光,「裴家的事,怕是很快要瞞不住了。」

    聞言,葉結蔓多少也猜到了紀西舞的意思:「你是打算將紀家害裴家的事情抖露出去,借此來打壓紀家嗎?」

    紀西舞頷首應了,眼睛危險地瞇了瞇:「此事紀世南之所以瞞得緊,也是因為事關重大。要弄垮裴家,不出狠招是沒用的。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若是真的被人抓住把柄,紀家難免要身陷泥淖。這也是為什麼雖然你在查我的死因,他至多只是派人監視你,並沒有害你的原因。我當初讓你過來幫忙,也是料定了紀世南不但不會動你,還會護你的性命在紀家不受傷害。至於紀夫人……怕是因為知道你查到澄兒頭上,覺得會牽扯到她覺得不安,動了弄你的心思。不過監視你的小嵩其實很可能也奉命在護著你,他身手好,我們倒也不必太擔心,注意下就好。」

    「嗯,」葉結蔓的神色忽然有些猶豫,「相比之下,其實我更加擔心那個法師。你之前說他只是個跳大神的,其實是為了讓我安心,故意這麼說的罷?」

    紀西舞望了一眼葉結蔓,目光通透,頓了片刻方應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請的應該是城南這一代德高望重的天正法師。此人的確不是浪得虛名,我以前見過他一次,眉目之間頗有幾分威嚴莊重。只是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惹上身。」見葉結蔓神色愈發擔憂,紀西舞面色輕鬆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此事也是只能順其自然。這幾日我會盡量呆在屋裡避開他的。等熬過剩下兩日就好了。反正你身子虛,正好也趁著這時間好好休息下。」

    「只能這樣了。」話這麼說,葉結蔓眉間的擔憂卻並未褪去,心裡總有莫名的不安,怕再節外生枝。

    「別多想,你還沒闔過眼罷?別我還沒事你就倒下了。」紀西舞戲謔了一句,眼含深意地打量過葉結蔓,直到後者被望得心慌意亂:「你看什麼?」

    「自是看你。」紀西舞臉不紅氣不喘地丟下話來。

    「我臉上又沒有花。」葉結蔓稍稍往牆邊退了退,給對方讓出了位置。

    「看你有多想我。」說完,只聽紀西舞輕笑一聲,彎腰去脫靴子,爬上了床榻。

    「呸。」葉結蔓忍不住輕啐了句,在黑暗中微紅了臉,「亂鬧什麼。」

    話音方落,忽有微涼氣息迫近,逼得葉結蔓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那冷香繚繞鼻尖,有散亂的青絲撩過臉頰,輕輕地癢。葉結蔓想要探手拂去髮絲,身體卻又在微妙的氣氛裡僵著不敢動。

    「你可真不誠實。」紀西舞的話語輕聲落下,夾雜著一絲笑意。連眼前的紅哞,都難得漾開柔和的水紋,似乎要將葉結蔓的整個心神都拉扯進去。

    不等葉結蔓為難要如何開口應這話,眼前女子的身子已經緊跟著貼上來,似乎並不需要她的任何答案。唇間柔軟如花般地覆蓋上自己,葉結蔓只覺心口宛如被羽毛滑過,頓時酸軟得厲害。而與此同時,一雙手已經環過自己的腰間,將她輕輕抵上了身後白牆。

    不知是否因為顧忌葉結蔓身子虛弱,這個吻也被紀西舞刻意放柔了動作,只是輕輕吻著她。雖然才一日不見,葉結蔓卻感覺自己宛如捱過了漫長時日,想到期間的擔憂,她只覺鼻間酸澀,又似要在這夢幻一般的吻裡落下淚來。水珠方凝上睫毛,尚未來得及落下,已經被紀西舞敏感地察覺到,忽然離開了葉結蔓的唇,吻了吻她的眼睛。那滴淚珠便倏地沾濕紀西舞的紅唇,滾入唇間消匿了去。

    紀西舞拉開彼此的距離,手指撫過葉結蔓的眉。那裡似藏著無數憂愁,令人憐愛。她低低歎了口氣,隨即拉著葉結蔓躺了下,在她耳邊低語:「不會有事的。」

    「嗯。」葉結蔓轉頭,目光對上黑暗裡紀西舞的眼睛。白日有那麼一瞬,她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要失去紀西舞了。如今,當紀西舞真真切切躺在身旁,她卻依舊覺得有些恍如隔世。片刻,葉結蔓忽然挪了挪身子,往對方貼過去,被瞭然的紀西舞順勢擁入了懷裡。

    「睡罷。」

    當頭埋入那熟悉的冷香中,葉結蔓才稍稍放下心來,耳邊是紀西舞繾綣話語,熨帖著自己波動的心神。疲累感終於重新湧上來,將她緩緩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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