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神秘暗語 文 / 桑鯉
藥爐被火煨著,散發出清苦的藥香,在院子裡飄散開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守在一旁的舒兒輕晃手中蒲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往外冒著白煙的爐子。正熬藥間,身後傳來門開的聲音。舒兒轉頭望去,見安兒轉身關上門退了出來。
「少夫人怎麼樣了?」
聽到舒姐姐的問話,安兒的神色顯出擔憂:「估計要休息一陣才行。」
舒兒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抬眸問道:「少夫人暈倒的事,三少爺那裡知道嗎?」
「不知道,」安兒搖了搖頭,「聽紀府的人說,三少爺好像有事出去了,不知道現在回來沒?」
「這樣啊……也好,最近事情多,先不要與三少爺說,以免他徒增煩惱。」舒兒心裡盤算著白日出去打聽的事,倒也沒有太在意安兒眼底而過的不自然。她低下頭去,有些出神的樣子。
「舒姐姐,少夫人吩咐我去取些東西,你在外面先照看些,我很快回來。」安兒丟下話來,並沒有多解釋,見舒姐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多在意,揮揮手就小步跑遠了。
待離開院落,安兒這才放緩腳步,神色有些糾結。她的腦海裡回想起方才在屋子裡葉結蔓的話來。
「安兒,我身體不適,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那塊槐木對我很重要,卻怕是被人撿走了。這幾日你留心下,看我的院子是否有其他人出入。若有什麼發現,便告知於我。我擔心……我可能被人監視了。」
那時候明明沒有人前來拜訪少夫人,槐木怎麼會無緣無故在草地上消失?難道真的像少夫人所言那般,這個院子被人監視了?念及此,安兒忍不住往周圍疑神疑鬼地張望了一眼,當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本想讓少夫人告訴別人,但少夫人說了,此事不宜聲張,怕打草驚蛇。安兒想想少夫人一定比自己想得深,也就順從地應下來,答應少夫人關於她為什麼暈倒的事誰都不說。
安兒走後,房間裡只剩下葉結蔓一人。只見她斂了眸,唇角緊繃,秀眉蹙著,不知在想什麼。夕陽的餘光在房間裡拖出長長的影子,一切似乎顯得不驚不擾。半晌,葉結蔓才似回過神來,視線投向窗外,眼底的悵然與焦慮混雜在一處。她在等待,等那日頭徐徐落下,等黑暗降臨大地。她不知道槐木中的紀西舞到底有沒有事。若是沒事,即便槐木被人拿去了,她也不需要擔心,相信紀西舞自然能夠自己回來;但……若是紀西舞出事了呢?葉結蔓幾乎不敢觸及這個心底的念頭,否則腦海裡下意識就浮現出一身白衣的紀西舞衣衫盡濕,虛弱地倒在自己懷中的模樣。那是葉結蔓第一次看到紀西舞這麼狼狽。那個一向高傲清冷的女子,唇角沒有一絲笑容,只有眉間無數忍耐的疼痛,連身子都在跟著顫慄。葉結蔓知道紀西舞的性子,對方這般模樣,身體必定遭受著十分劇烈的痛楚。葉結蔓一想到這個,就忍不住心驚,連呼吸都有些壓抑。她知道自己此刻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的只有等待。
時間漫長得好像停住了腳步,只有暈紅的光芒不時輕晃著,清風吹拂,帶來窗外樹葉沙沙的響動。葉結蔓的身子一直緊繃著,絲毫不能放鬆,連手指都下意識攥緊,暗暗期待下一個時刻,那抹白色身影也許又能突然如往常那般半倚在門邊,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望著自己。到那時,她就能暗暗鬆一口氣,開口說一句: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我就放心了。
「叩叩。」
敲門聲驚醒了不知不覺陷入晃神的葉結蔓,她猛地抬頭望去,臉上方欲揚起笑,視線裡已經映入舒兒熟悉的身影。那原本揚至一半的笑頓時僵在了一旁,眼底流露出失落。不過眨眼間,葉結蔓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她牽強地扯了扯唇角,望向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邁進來的舒兒。
「少夫人,該吃藥了。」顧著注意不讓藥灑出來的舒兒並未注意到葉結蔓那瞬間神色的變化,待將藥端到床前,才抬頭望向葉結蔓,將藥遞過去,貼心囑咐,「小心些,有些燙。」
接過藥碗,葉結蔓並沒有馬上喝。她的目光落在半開的房門上,視線往外掃了一眼,竟發現不知不覺夕陽的最後一縷光都消散了,窗外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暗下來。葉結蔓心裡咯登一下,好像脖頸上有鋒利的刀刃漸漸逼近,能察覺到冰冷的痛意。
「什麼時辰了?」
甫一開口,葉結蔓就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輕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她的手捏著被褥,似是要藉以平復內心的激盪。
「應該快巳時了。」
「都巳時了嗎?」葉結蔓兀自喃喃了句,「怎麼過得那麼快……」
舒兒似是感覺到葉結蔓話語裡的怪異,抬頭有些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後者顧不上舒兒這邊,眼角染了些晦澀,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少夫人?」舒兒不放心,喚了一遍,「先喝藥罷。」
葉結蔓心不在焉地抬手將藥喝了完,那苦澀一路燒至心底。腦海中反反覆覆只餘下一個念頭:為什麼……為什麼紀西舞還不出現?
「少夫人,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舒兒注意到葉結蔓變差的臉色十分擔心,忍不住問道。
葉結蔓強笑道:「沒什麼,只是藥有些苦,感覺不太舒服。」
「良藥苦口,少夫人先忍一忍罷。」舒兒接過葉結蔓遞過來的空碗,還欲說些什麼,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葉結蔓越過舒兒的肩膀往外望去,見進來的竟是難得一見的紀希安,倒是微微一愣。後者見葉結蔓注意到了他,頷首示意,客氣道:「裴少夫人好。」
「紀二少爺好。」
紀希安踏門而入,朝葉結蔓笑了笑,順手將手裡的一個精緻煲盅遞給了一旁的舒兒,口中道:「聽說少夫人身體不適,我特意奉了我爹的命令,送了些參湯過來。白日聽說你未醒,不便打擾就沒過來。如今醒了就好,記得趁熱喝。」
「有勞紀二少爺了。」
「少夫人無須客氣。你如今既然身在紀家還出了這種事,是我們紀家疏忽,理當賠罪。」紀希安禮貌地寒暄了幾句,知道時候不早,也不多打擾,呆了片刻就起身告辭了。
舒兒送紀希安到門口,折回來取過堡盅,打開蓋子,參湯的香氣頓時溢滿整個房間。她坐到床上,低頭細緻地吹了吹參湯,才伸手遞過去。葉結蔓並沒什麼食慾,卻也不好拒絕,打算隨便敷衍著喝兩口。
然而她頭方湊過去喝了一小口,眼角視線忽然瞥到由於參湯傾倒盅壁邊緣露出的一行略顯顏色略深的小字,動作不由一頓。
「少夫人?」看到突然停下來的葉結蔓,舒兒看不到藏在盅壁裡的字,不解地喚了一聲。
葉結蔓迅速回過神來,略一沉吟,開口道:「舒兒,你幫我去準備下熱水罷。我又有些累了,想沐浴完就歇下。」
「是,少夫人。」舒兒領命,站起身來告退了。
待舒兒闔上門出去,葉結蔓皺了皺眉,將參湯一口氣喝了半。果不其然,那兩行小字徹底顯露了出來。葉結蔓心下微驚,細細辨了一番。
「寅時三刻。」
當看到下一行的字時,葉結蔓的手一顫,幾乎要將煲盅打翻。幾滴參湯濺到葉結蔓的手臂上,她也渾然不覺,睜大眼睛去確認。參湯由於葉結蔓微顫的手不停晃蕩著,卻也遮不住那幾個觸目驚心的字。
正是紀西舞的生辰八字。
葉結蔓屏住呼吸又確認了一遍,只覺腦中短暫暈眩了片刻,有些回不過神。真的是槐木上那個紀西舞的生辰八字!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煲盅上面?莫非是撿走槐木鬼符的人刻意寫的?這人是誰?拿參湯過來的紀希安嗎?可是直覺告訴葉結蔓,又不像是紀希安。若真是他,為什麼要這麼神神鬼鬼地將字刻在盅壁上?葉結蔓總覺得是對方不想讓包括送煲盅的紀希安的其他人看到。她想了想,飛快地將參湯喝了完,探手去抹那行小字。
那字也不知對方是用什麼寫的,葉結蔓的手指一觸到字,竟抹去了半邊。葉結蔓心領神會,默默將幾個字全部抹了去,心底幾乎確定,對方必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槐木鬼符的事。只是既然找到了自己,知道槐木鬼符與自己有關,那麼應該是故意趁著她離開的檔口撿走的才是。料想對方就算琢磨也琢磨不出什麼來,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又決定又聯繫自己?至於寅時三刻……可是指讓自己等到那時候?
想到這,劇烈的心跳不停在胸腔內躍動,終於等到有關槐木鬼符的消息,葉結蔓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暗暗急切起來。紀西舞到現在還沒來找自己,難道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葉結蔓的視線望向窗外,望著幾乎已經徹底被黑暗籠罩的夜色,暗暗告訴自己:不管怎樣,自己只能繼續等了。她不能亂。若是她亂了,如何幫得上紀西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