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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紀家秘聞 文 / 桑鯉

    葉結蔓在紀府閒逛的機會並不多,倒是第一次聽人提起琉璃亭,心裡還是稍稍帶了好奇。安兒看起來很是輕車熟路的樣子,在前面領著路,不時回頭與葉結蔓閒話:「少夫人可有聽過這琉璃亭?」

    見葉結蔓搖了搖頭,安兒也不意外,笑道:「這紀府的琉璃亭可好看了,還是舒姐姐同我說的呢。」

    一旁的舒兒只是微微笑了笑,沒有接話。安兒繼續說了下去:「這亭也不是很遠,就在紀府後花園那裡,等再穿過那裡……」話至一半,安兒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連腳步也是頓了住。

    「怎麼了?」舒兒方問出聲,耳邊便聽到隱約的爭執聲傳來。她微微一怔,抬頭去看。

    兩人正行至一處假山,繞過假山則是一座精緻的園林。然而此刻不遠處有三個丫鬟站在園林的小徑上,好像起了口角。飄來的破碎話句都夾雜著不快語調,不過眨眼間,便見其中一個高瘦丫鬟抬起了手。

    「啪。」

    頗為清脆的響聲驚飛了枝頭幾隻畫眉,葉結蔓三人一時也有些懵。安兒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怒意,正要貿然上前,已經被舒兒極快地拉扯了住:「別衝動,先看看情況。」

    「可是……」

    「先看看再說。紀家的事,不要胡亂摻合。」舒兒沉著聲音朝安兒道,安兒有些不甘心地跺跺腳,重新往不遠處望去。

    只見被扇了巴掌的那個丫鬟腳步趔趄得摔倒在地,那高瘦的丫鬟這才放下了手,大聲斥了句:「放肆!竟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以為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有人為你撐腰嗎?醒醒罷,你主子已經見閻王去了。」

    聽到女子話語的剎那,葉結蔓的目光劇烈晃了晃。難道……那受欺負的女子竟是紀西舞的丫鬟?

    昏暗中,看不清跌倒在地丫鬟的神情,只能看到對方低著頭沉默著。半晌,才自唇中落下話來:「不准你這麼說小姐。」

    身前的高瘦丫鬟聽到對方的話怒意更甚,聲音也愈發尖利,連葉結蔓這邊都聽得一清二楚:「怎麼,你還不滿?呵,可笑。你以為要不是她生得那副妖精樣會勾搭人,她還有什麼用處?不就是個私生女,靠著那點手段才爬上來……」

    「你住嘴!」

    ……

    假山這邊,那些傳來的話猶如霹靂般擊中葉結蔓,將她震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私生女?是在說紀西舞嗎?怎麼會……

    「舒,舒姐姐……」同樣聽到的安兒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拉舒兒,聲音都帶著顫音,「你,你聽到剛才那人的話了嗎?」

    「噓,別說話。」舒兒不放心地將安兒又往假山後拉了拉,臉色十分凝重,抬頭瞥見葉結蔓震驚的神色,擔憂地皺了皺眉。

    所幸那邊的爭執沒有持續太久,之前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丫鬟許是顧忌口角愈演愈烈,連忙拉了拉高瘦女子,勸道:「好了,時候不早了,別和她一般見識,少爺該等久了。」說著,又壓低了聲音細語了幾句。

    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麼,那高瘦女子才看起來罷休,狠狠地踢了地上女子一腳,這才丟下話來:「下次給我注意點,否則有的你受的!」

    言罷,兩個丫鬟往另一邊離了去。而地上的丫鬟則自己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裡。

    有那麼一瞬間,葉結蔓想要衝出去,卻在觸及舒兒的目光後勉強止住了腳步。後者朝她搖了搖頭,神色繃得很緊。待人完全走開,才輕聲道:「少夫人,此事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罷。」頓了頓,轉向安兒,加重了聲音,「知道嗎?安兒。」

    「我……我知道了。」安兒也似還未從這般勁爆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張了張嘴,見到舒姐姐的臉色,踟躕地沒有說話。

    倒是葉結蔓,看到舒兒的表情心裡似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直言不諱地問出了口:「舒兒,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可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舒兒沉默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視線掃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方低聲道:「回少夫人,算是知道一些。紀小姐是私生女的事在紀府雖不能說人盡皆知,但私下還是難免會有傳言。只是紀小姐在世的時候這些事還算個忌諱,提不得,也沒人敢提。」言下之意,也是感慨如今紀小姐死去,下人才口無遮攔地說出這些話。

    葉結蔓聞言心中一緊,腦海裡浮現出之前紀西舞曾與自己說她幼時不受重視的事,忽然就恍然了。作為一個私生女,在紀家要生存下去必定不是容易的事。至於初見面時自己看到紀夫人不見得如何悲傷,本還覺得奇怪,原來紀西舞不是紀夫人親生的。

    不等葉結蔓多想,舒兒已經又道:「少夫人,不管怎樣,此事還是不要張揚,心裡知道就行。畢竟是紀家的家事,我們裴家不好多加議論。」

    「嗯。」葉結蔓知道舒兒的顧慮,點點頭應了,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只暗忖等回去之後問問紀西舞。她身上實在藏了太多秘密,令人捉摸不透。

    這邊,與葉結蔓說完,舒兒更加擔心安兒,再三叮囑:「安兒,此事事關重大,你可給我長點心,當做不知道,聽到沒?」

    「我知道啦,舒姐姐也太放心不下我了。」安兒嘟著嘴撒嬌了句,舒兒這才繼續道,「記住就好。不說了,我們繼續往琉璃亭走罷。」

    一路無話,三人又走了盞茶時間,還與琉璃亭隔了段距離,安兒已經拋卻了方纔的事,興奮地指著遠處朝葉結蔓道:「少夫人,你看那裡,就是琉璃亭!」頓了頓,又咦了一聲,嘀咕道,「好像有

    有人也在……」

    葉結蔓抬頭望去,見不遠處隱約能看到一座亭子的影子。天際掛著銀月,有月光落在亭頂,一路鋪散傾瀉,光澤流轉之間似呈了一整個星河,在幽暗裡閃著碎光。

    「是誰?」有遙遙聲音自亭邊傳來,有幾盞燈籠輕晃,其中一盞朝她們這裡靠近來。

    葉結蔓略一踟躕,沒想到這琉璃亭此時還有人,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只是不待她細想,那執著燈籠的小廝已經近的身前打量過她,有禮道:「不知您是……」

    「我們是裴家的人,這位是我家少夫人。」一旁的舒兒行了個禮率先應了。

    聞言,那小廝瞭然地鞠了個躬,隨即轉頭朝不遠處的主子喊道:「少爺,是裴家少夫人。」

    「少爺讓你將人請過來。」不過一頓間,已經有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回應。那小廝回過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裴少夫人請。」

    葉結蔓只覺得入耳的女子聲音有些耳熟,下意識朝不遠處望了眼,依稀看到一個不高的奇異身影,旁邊站著兩個丫鬟模樣的人。略一思忖後猛地想起來,這丫鬟的聲音,不正是方才打人的那個嗎?這麼一想,葉結蔓不再猶豫,朝身前的小廝道了謝,就在對方的引領中朝琉璃亭走去。

    待走得近了,葉結蔓才發現之前看到的奇異身影竟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她蹙了蹙眉,很快就回想起了此人的身份,就是紀西舞口中那個身體孱弱的紀家四少爺紀越。只見男子一身玉色錦袍,膝蓋處蓋了一塊錦毯,玉冠束髮,臉色卻有些蒼白。只是眉目溫潤,倒有一種惹人心憐的神態。不過葉結蔓的目光沒有多加停留,而是極快地掃過他身後站著的兩個丫鬟,果然是之前撞見的那兩人。此刻對方臉上已經沒了方才飛揚跋扈的神色,而是恭敬地低著頭,與之前判若兩人。

    「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裴少夫人,」紀越輕咳了一聲,話語裡似帶著笑意,如春風般在這夜裡飄散開來,「實在是紀越之福。」

    「不敢當。我只是聽說紀家琉璃亭的盛名,左右也是無事,才過來瞧一瞧,這般巧遇見紀少爺,不知可有打擾?」

    「沒有的事,在下也只是閒來無事,過來吹吹風賞賞夜景罷了。」紀越說話倒很客氣,轉頭朝身後丫鬟道,「小玉,將糕點拿與裴少夫人嘗嘗。」

    「紀少爺不用客氣。」葉結蔓聞言連忙搖搖手,卻抵不過紀越的盛情,見那位被喚作小玉的丫鬟轉身取了桌上兩碟糕點遞過來,推卻不得,只好伸手拈了,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丫鬟,心中暗道原來兩人是紀越的丫鬟,不知為何會與紀西舞以前的丫鬟起了爭執?

    「聽下人說,裴少夫人時常去靈堂拜祭五妹?」

    葉結蔓還在沉思,紀越已經開了口,將她思緒喚了回來。想到之前紀西舞對這個紀越的評價,葉結蔓不敢掉以輕心,頷首應了:「應該的。」

    「不知裴少夫人與五妹可有什麼交情?」紀越的目光投向葉結蔓,唇角笑容雲淡風輕,熟稔得宛如一次老友間的閒談,「裴少夫人這般有情有義,實在令在下欽佩。」

    「紀少爺言重了。」若是放在平時,葉結蔓怕是也減了心防。但一想到剛才那幕畫面,葉結蔓總覺得紀越與紀西舞怕是關係並不算好,否則兩家的丫鬟也不會爭執成這樣。因此聽到他問話,只是含糊道,「我與紀小姐不過幾面之緣,只是在蘇州城也算久有耳聞,為她的死感到十分扼腕。」

    「原來如此,」紀越掩嘴咳嗽了幾聲,身子往後靠在輪椅上,對葉結蔓的話不置可否,轉而淡淡道,「五妹為人冷靜睿智,可惜命運難測,沒想到竟走在了我這個四哥前面。咳咳……」話音未落,紀越的咳嗽聲已經阻了自己的話頭。他艱難地彎著腰,用手肘支在膝蓋上,整個身子都隨著咳嗽震顫起來,眉間匿著一絲痛苦。葉結蔓見狀一驚,沒想到紀越的身體比自己想像得還要糟糕,這情景簡直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身後丫鬟見狀,擔憂得俯□來:「少爺,這邊風大,你身體尚未好轉,還是回去罷。」

    紀越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身前葉結蔓柔聲道:「紀少爺如果身體不適的話莫要大意。」

    「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大礙。」紀越朝葉結蔓微微笑了笑,「不過估計再呆下去怕染了風寒,讓娘擔心。在下還是先告辭,恕不能相陪了。」

    葉結蔓暗中鬆了口氣,連忙也跟著回了禮,這才目送著紀越被小廝推著,兩個丫鬟前面提著燈籠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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