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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7地霸的線索 文 / 桑鯉

    夜色漸漸籠罩紀府,輝煌燈火在昏暗中一點點亮起,若是俯眼望去,聲勢頗為浩大。紀府的長廊石路上,還是有不時穿梭的下人來往奔波。白色燈籠在微風裡搖晃出淒涼氣氛,沉沉地壓在紀府上空,如同壓下每個人身上般,令人不敢大聲喧嘩。

    房間裡,葉結蔓安坐在桌旁,手裡執著本詩集,就著燈火翻閱,餘光偶爾極快地掃過半個身子都倚在床頭的紀西舞。之前的對話不歡而散,房間裡一時陷入沉默。葉結蔓的心思在詩行間總是忍不住游離開來,回想著那些纏繞心頭的謎團,愈發感覺有絲絲縷縷的煩躁升起。

    正思忖著,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動靜,引得葉結蔓下意識抬頭去看。不過一瞥間,兩個人影已經極快地竄至她的身前站定。

    「說罷。」一身黑色勁裝的寧心抓著身旁壯漢的手一鬆,丟下話來。

    葉結蔓此時也認出了那壯漢正是之前被寧心帶來的地霸,他臉上還有未消完的淤青與血痕。地霸一脫離寧心的鉗制,整個身子就跟著晃了晃,想來也是被方才前進的速度所震,一臉畏懼地瞥了寧心一眼,嚥了嚥口水才轉向葉結蔓,哈腰粗著聲音道:「夫人好。」

    「輕點!」寧心扭頭低聲呵斥了句,「想把人招來麼?」

    那地霸被嚇了一跳,有苦難言地點了點頭,才極不習慣地壓著難聽的粗啞聲音彆扭道:「夫人,小的已經打聽到了那女子身份,特來稟告。」

    葉結蔓聞言連忙自凳子上站起來,同時與寧心對視了一眼,開了口:「繼續說。」

    地霸低下頭去應了:「是。小的為此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好多兄弟四下尋找,要知道這線索這麼少,光是憑一個人的長相要找到對方真是辛苦……」

    「長話短說。」話才剛起了頭,寧心已經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打斷了地霸的話頭。

    「是,是。」地霸不敢得罪寧心,忙不迭地點了頭,加快語速道:「那女子以前是一家叫醉春風的青樓姑娘,當時名喚香蘭,但四年前被人贖了出去,之後就不知所蹤,也不再與樓裡姑娘聯繫。因為沒有人知道女子去了哪裡,我只好千方百計想辦法打聽是誰贖的人。醉春風的媽媽本來說不知情,只道當時是一個小廝過來幫忙贖香蘭的,對方十分謹慎地沒有露面。我自然不甘心聽到這些話,只好趁人不注意直接套了她麻袋逼問想再試試。雖方式粗魯,但卻有效得很。嘿,你們猜怎麼著?醉春風的媽媽果然瞞著我。其實她雖然當時的確沒看到人是誰,但是媽媽說她有一次偶然撞見香蘭在偷偷與人聯絡。只是她也是見慣了很多場面的,也曾猜想過香蘭是不是故意被人安排到青樓裡來查探來往一些情報。加上後來香蘭又被人突然贖身,愈發印證了她的想法。當然,這些懷疑媽媽從頭到尾也沒表露過,畢竟在社會上混得多了,有些麻煩她也不想沾惹,也就假裝不知情隨他們去了,只要她自己有利可圖就行。」說到這,頓了頓,地霸目光有些古怪地晃了晃,看得葉結蔓心裡咯登一下。不待兩人反應,地霸已經接著說了下去,「而媽媽說,與香蘭聯絡的,應該正是紀家的人不假。」

    待地霸言罷,寧心臉色已經十分沉凝:「對方可有說到底是紀家的誰?」

    「我問了,媽媽說這個她真的不知道,不過來頭應該不小,可能是紀家哪位少爺罷。」地霸見寧心臉色不好,不敢胡亂猜測,怕對方朝自己洩憤。

    雖然之前便有猜到此事與紀家有關,但如今當真確認與紀家脫不了干係,葉結蔓還是覺得有些悲哀,尤其望見寧心攥緊在身側的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目光瞥向床邊的紀西舞,見她望著他們這邊,一副冷漠神色,愈發覺得不是滋味。

    地霸見兩人都不說話,鼓了鼓勇氣,搓著手踟躕道:「這……夫人,你看小的已經盡力了,這之前說好的銀子……」

    「你雖然打聽到了是紀家贖的人,但那香蘭到底在哪裡不是沒有什麼著落嗎?」不等葉結蔓應話,寧心已經冷言道。

    聞言,地霸臉色暗了暗,隨即似想到了什麼,又腆著臉道:「小的雖然還沒打聽出那女的在哪裡,但有打聽到當時她被贖身之後曾在東來客棧下榻過一晚,之後就不知所蹤了。我猜那時應該是那位小廝帶去暫歇的。兩位也知道東來客棧的後台是紀家,小的不好去鬧事,況且如今過去四年,聽說那東來客棧的掌櫃已經換過,因此只能給出這些線索了。看在小的盡心竭力的份上,這銀子小的也不求多拿,至少給個辛苦勞頓費也好。」

    「東來客棧?」寧心目光一沉,對地霸後面的話恍若不聞般,自言自語道,「我記得四年前東來客棧的掌櫃是紀廣源……」話落,她抬頭望向葉結蔓,「我知道紀廣源在哪,你等我消息。」

    葉結蔓點點頭,知道這事由紀家身份的寧心出面更好。

    地霸見自己被忽視有些急了,再次開了口:「兩位,你們看那銀子的事……」見寧心冷眼掃過來,地霸頭忍不住縮了縮。

    「好了,還是給他一些罷,畢竟也不算全無收穫。」葉結蔓說著,朝地霸道,「給你辛苦費可以,但這些事你得給我們爛肚子裡才行。否則……」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地霸連忙應了,眼底有些喜色。

    寧心明白葉結蔓的心思是想用錢堵住地霸的口,軟硬皆施瞞下這些查出的事情。她算是默認了,也不再多說,只伸手抓了地霸的肩,丟下話來:「隨我來。」

    話落,不過眨眼間,已經消失在葉結蔓的房間。

    見寧心帶著地霸離開,葉結蔓面有豫色,轉頭去看紀西舞,卻見對方已經自床榻上起了身,拖曳著一身白色裙袂緩步朝門外走去。

    「我出去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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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淡淡話語自紀西舞口中落下,葉結蔓心中一動,下意識邁出一步想要跟上,腦袋突然湧上一陣暈眩,帶著整個身子都趔趄了下。她連忙伸手去扶圓桌,腳卻不小心撞到了凳子,雖穩住了自己,但膝蓋還是傳來痛意。而那聲響也驚動了往外走去的紀西舞。

    紀西舞頓住腳步,轉頭望向葉結蔓,見她臉色有些蒼白,額頭因痛意沁出虛汗。她略一踟躕,還是回身走到葉結蔓身旁扶住了她的身子,低聲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頭暈。」葉結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之前的眩暈感已經褪去,只感覺些許疲累。然而她不想紀西舞發現,表面若無其事道,「你要去哪裡?」

    紀西舞沉默了會,方開口應道:「紀世南那裡。」

    葉結蔓早已習慣紀西舞直呼她爹名字,聞言追問:「你去他那裡作甚?」

    「我去查下有沒有什麼線索。」紀西舞說完拍了拍葉結蔓的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會,幽紅瞳孔在昏暗的燭光裡晃動。片刻,紀西舞原本冷凝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你身體不適就在房間裡先休息下,我去去就回。如果你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葉結蔓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目送著紀西舞的白色身影離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葉結蔓在房間裡坐了半晌,耳邊一時靜謐得只有燭花偶爾爆裂的輕響。葉結蔓試圖再次低頭去看手邊的詩集,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房間由於紀西舞的離開,溫度稍稍回了暖,卻反而在時時刻刻提醒著葉結蔓某人的不在。這般過了半個時辰,葉結蔓終於忍耐不住,放下了手裡的書卷,歎了口氣,站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

    甫一出門沒走多遠,葉結蔓便瞥見了正坐在院子亭廊裡聊天的舒兒和安兒。也不知講了什麼趣事,安兒正笑得前俯後仰,不小心碰落了繞著廊柱的枝蔓葉子,舒兒笑著去拍,視線對上了葉結蔓,微微一怔,連忙拉著後知後覺的安兒站起身來,恭敬道:「少夫人。」

    「不用這般拘禮。」葉結蔓不知怎的心裡有些艷羨,朝兩人搖了搖頭。

    「不知少夫人這麼晚出門是不是有什麼事?」舒兒見天色已晚,出聲問道。

    葉結蔓微笑應了:「沒什麼,只是覺得房間裡有些悶,出來走走。」

    「許是晚上要落雨,所有這會天氣有些悶。」不等舒兒說完,一旁的安兒已經聲音歡快道,「少夫人的確在房間裡呆得太久啦,這樣對身體不好。你看你臉色這麼白,有空要多出來才行。反正離入寢還有段時間,不然一起去逛逛?」

    聽到安兒熱情的話,舒兒有些無奈地在一旁笑了笑。

    葉結蔓也的確覺得一個人悶得慌,想著紀西舞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回房,踟躕了會還是應了下來:「也好。」

    安兒聞言臉色一喜,連忙從亭廊裡拉著舒兒跑出來,笑道:「少夫人想去哪裡逛?」

    「隨便走走就好。」

    安兒眼珠一轉,提議道:「我之前路過紀府的花園,那裡有一處琉璃亭,漂亮得很。這月亮眼瞧著也快出來了,在晚上不知又是怎樣一般美景。少夫人可有興趣?」

    見葉結蔓頷首,安兒一拍掌脆生生定下了主意:「那就去琉璃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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