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拍攝(2) 文 / superpanda
幾天之後,他們拍攝接下來的一個外景。
主角還是在睡夢之中穿越,這回穿越到了抗日戰爭時期。
他的叔公居然帶了一張弓和幾支弓箭出門,想要放出幾支冷箭偷偷射殺個日本人,然後,就再也沒回去了。
開始之前,煙火師向謝思清展示煙餅效果。
鍾揚也跟著謝思清站在一邊看。
鍾揚也是導演,所以謝思清並不忌諱他在旁邊聽聽,提出一些意見或者是建議。
為了製造場面,他們將會點燃煙餅,模擬爆炸或者著火之後那些濃重煙霧。
謝思清他們三個站的位置距離煙餅不是很緊但也不是太遠。
煙餅相對還是挺安全的,雖然裡面都是硫磺之類的易燃物,但是點著之後並沒什麼實質上的殺傷力。有人甚至直接將它拿在手裡,不過一般還是會放在托盤上。
然而,這個東西點燃之時,會釋放些對人體有害的有毒氣體,謝思清還是沒靠得太近。很多其他國家地區已經不再使用這個東西,而是採用其他方法,比如,將煤炭燒紅,然後將蠟放在上面,再用涼水去澆。
「我呢,」煙火師解釋道,「對這煙餅做了一些改裝……」
謝思清點點頭。
「就是……」對方繼續說道,「就是,將煙餅放在這個塑料的東西內,一邊開口……這樣煙就會從這邊出來,更加逼真,也更濃烈……」
說完,他就上前點燃煙餅,然後「啊」地一聲尖叫跳了回來。
這煙火師也是一個奇人。
他外號叫「散打王」,因為曾是全國業餘散打比賽冠軍得主,據說一個打五個也絲毫不費勁兒。但是,他的膽子卻是奇小無比,怕死怕疼,與這個稱號嚴重不相符。每一次爆破或者點火之後他都會一聲尖叫然後跳出好幾米遠。
謝思清看了看那煙餅。
煙餅靜靜地躺在托盤上,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
煙火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再次試圖將讓燃燒,同時又是「啊」地一聲尖叫跳了回來。
那個東西還是靜靜地躺在托盤上,依舊什麼都沒有發生。
煙火師第三次終於大著膽子,將胳膊伸到最大的限度,多點了一會兒。
這次,謝思清終於看見有煙冒了出來。
他深深地感到,靠譜的人都是相似的,不靠譜的人卻各有各的不靠譜。
「這個效果的話,還是有點不夠……」謝思清對煙火師說著。
然後,他注意到了一點很奇怪的聲音。
謝思清停下了說話,仔細地辨別著,看到底是哪裡傳來的什麼聲音,因為的確是很不尋常。
正當他尋找來源之時,耳朵卻突然聽見了「砰」地一聲巨響,與此同時他的眼前一暗,因為有一個人扯了他一把,並飛快地擋在他身前,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怎麼了?」謝思清問。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發生什麼。
剛才將他摟在懷裡的鍾揚胳膊在謝思清的腰上使了點勁將他抱了起來,然後快速離開了他們剛才站著的位置。
謝思清看見煙火師倒在了地上,來回翻滾,看表情似乎是感到非常痛苦。
不過煙火師周圍都是煙,比剛才要濃許多,謝思清沒法看得很清楚。
「到底怎麼了?」謝思清又問。
「煙餅爆炸了。」鍾揚回答。
「……什麼?」
「煙餅爆炸了。」
「怎麼可能!」
「就是這樣。」
「鍾揚,」謝思清說,「讓我過去看看,他好像受傷了!」
「不行。」鍾揚又說,「煙餅還沒有熄,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你先留在這裡,防止那鬼東西再次出現問題。」
「那麼我去將它熄了,必須將它熄了。」
「你不要動。」鍾揚說:「我去就好。」
謝思清低吼著:「我是導演!」
鍾揚看著謝思清說:「我不管。」
「鍾揚,你別這樣——」謝思清口氣軟了一些:「我是導演。」
聽到這話,鍾揚歎了口氣:「……那你跟在我的身後。」
這時劇組的其他人終於反應過來。
謝思清看見劇組的人分成了兩部分,一半向自己這邊跑過來,一半向煙火師那邊跑過去。
陳正直大喊著:「水!水!快拿水來!把煙熄了!」
本來,熄滅煙餅用蓋子扣住即可,不過這次誰也不會去管那些。
很快,有人拿到一瓶礦泉水,陳正直用個東西擋著,很小心地走上前去,將水全倒在煙餅上將其熄滅了。
謝思清撥開了鍾揚,到了煙火師的身邊。
這時現場一片混亂。
「看起來……」陳正直對謝思清說:「是因為他對煙餅進行過改造。他為
了追求效果,將煙餅塞在塑料東西裡面,留的開口太小,煙餅點燃之後散發大量熱量,將那塑料東西給炸開了。」
謝思清看著煙火師,後者腿上有很多血。
「喂……」謝思清問,「你怎麼樣?」
「我腿好痛……」
謝思清仔細瞧了瞧,應該是有塑料碎片像炸彈彈片一樣扎到了他的腿裡。看他根本站不起來,大概骨頭也被傷了,說不定有骨折骨裂之類的事,於是對他說道:「你不要動,腿裡好像是有東西,我們給你叫救護車。」
「嗯……」
他又哼哼唧唧呻-吟起來。
人在疼的時候,總會這樣哼哼唧唧不斷□□,然後似乎痛疼真的就會減輕一些。
在等待救護車之時,謝思清一直安慰他。
煙火師就只是「哼~哼~哼∼」地呻-吟。
雖然這件事情煙火師自己有很大責任,但是謝思清也沒有可能會放他不管。
「堯導……」小葡萄這時拉了他一下,有點不理解地說,「你,你也不要太偏心了啊……」
「……嗯?」謝思清是真不明白。
「鍾揚導演……」小葡萄說,「鍾揚導演他也受傷了啊。」
雖然在這戲裡鍾揚只是演員,小葡萄卻還是習慣叫他鍾揚導演。
「……什麼?」
謝思清完全沒有注意到。
剛才鍾揚立刻抱起自己離開之時,完全看不出來他與平時哪裡不同。所以,謝思清一直以為,鍾揚沒事,根本就沒想過其他可能。
「是啊……」小葡萄說,「也有碎片打中他了!」
謝思清只覺得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鍾揚……千萬千萬不要有意外。
「打在哪裡?」謝思清問,「很嚴重嗎?」
「有一片嵌在腰裡了。」小葡萄說,「還有一片打在背上。」
「……」
謝思清很明白為什麼會是這兩個部位受傷——因為爆炸那個瞬間,鍾揚把自己抱在了懷裡,用他的背對著那個煙餅,所以自己才會毫髮無損。
鍾揚明明已經感覺到了不對……然後他的反應不是躲開,而且擋在了自己前面。
嵌在腰裡……
謝思清只覺得一陣後怕。
幸虧他們當時離的不是很近。如果再近幾米,碎片是不是就像炸彈彈片一樣穿透皮肉打進身體裡面去了?
「那,鍾揚呢?」謝思清又問道。
小葡萄指了下:「就在那邊。」
謝思清急忙看過去——鍾揚居然還能站著。
「我去看看鍾揚,他也受了些傷。」謝思清對煙火師說了一句,急急忙忙起身向那邊跑去。
鍾揚看見謝思清,就只是問了一句:「煙火師怎麼樣?」
「他的腿不太好,可能是骨折或者骨裂了。」謝思清說,「你……你呢?」
鍾揚摸了一下自己的腰:「……有塊塑料在肉裡面。」
謝思清也伸手在他後腰摸了一下,然後看看自己手掌,發現滿手的血。
「你……」謝思清急了,只覺得眼睛裡有水氣,「你怎麼不告訴我?!」
鍾揚靜靜地看著謝思清:「你沒有問我是不是還好。」
「我……」謝思清說,「我沒想到你會有事。」
「……我逗你呢。」鍾揚又說,「別難過了。」
「……」
剛說到這救護車就到了。
一堆人七手八腳地將煙火師抬上車,鍾揚也隨著上去了。
「都誰跟著?」有醫生問。
「我。」謝思清回頭看了下,「還有陳正直、小葡萄。」
於是他們三個也隨著去。
在救護車上,醫生簡單地做了下處理:「兩個都要進手術室。」
「……」
到了醫院之後,鍾揚立即手術,謝思清在手術室外等著。
在這期間,他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想當時的事情。
鍾揚,到底為什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當時沒人能夠預料爆炸結果將會如何,萬一是更加嚴重的爆炸呢?如果碎片穿過血肉刺入身體,結果就是重傷甚至死亡。鍾揚明明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只要那個時候他側過身子,就能大大降低被擊中的風險,可是他卻沒有,而是做了對他自己最危險的事。而且,謝思清更加不能夠明白,鍾揚當時肯定知道已經受傷了,怎麼還能立刻拖著自己離開那個位置,並且叫他不要回去。
「……」
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醫生們終於將手術推車推了出來:「腰部碎片拿出來了,傷口也已經縫合好,背部的傷做了處理。」
「謝謝……」
謝思清去看鍾揚。
鍾揚表情如常。
跟著進了病房之後,謝思清坐在病床邊上,看了鍾揚很久。
此時鐘揚腰部背部全都纏了紗布,看起來和平時非常不一樣。
「別擔心。」鍾揚說,「我沒事。」
「……」
「不會耽誤太多天的,很快就能回去劇組。」鍾揚說,「你也可以先拍沒有我的那些場次。」
「……你明知道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哦?」鍾揚又問,「你不關心?」
謝思清說:「這是另外一回事!」
劇組本來就相當窮,每耽誤一天都是浪費錢,意味著日後將會進入更加窘迫的境地,這點鐘揚也很明白。
要說不在乎,當然不可能,但是今天謝思清真的沒想過這個。
真的,從開始籌備這部戲開始,謝思清沒有一天不為錢發愁。今天,是迄今為止在這方面情況最令人感到不安的一天,可他卻一點都沒有想起來這件事。
「我現在沒有想進度的事。」謝思清說,「鍾揚,我想要認真地告訴你,這次沒事你是命大,以後不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險裡。」
鍾揚卻是滿不在乎似的:「這種事情還要看我自己。」
「……」
「我想那樣,就那樣了。」
謝思清說,「你理性一點吧,別再做這種事。」
「我沒有不理性。」
謝思清實在忍不住,小聲地吼了一句:「你到底是為什麼啊。」
鍾揚看著謝思清,問:「你真的要聽嗎?」
「嗯。」
鍾揚有點彆扭地看向窗外:「……劇組給我買的保險比你的好。」
「……啊?」
「劇組給我買了高額保險,比你的要強了好幾十倍。」
「……」謝思清搖了搖頭,他知道對方在胡扯,雖然,劇組的確是給有名氣的人購買了比其他人好得多的意外險。
「手別這麼握著。」鍾揚看見謝思清僵硬的手指,突然將右手伸過去攥住了:「你想的太多了,少替別人操心。」
「……」
「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的事。」
「……」謝思清將手往回一抽,卻沒抽動,鍾揚緊緊地攥住了。
「放開我啊。」謝思清說。
因為傷在腰背,鍾揚不能躺著,只能趴在那裡,搖了搖頭。
謝思清不敢硬是抽回來,害怕這樣會牽動鍾揚的傷口,於是只得給他握著。
謝思清從來沒有被任何非親屬的異性或者同性這樣牽過手。
被人握了一會兒,臉上竟然有些發燒。
——晚上,謝思清照顧著鍾揚,陳正直看著煙火師,他麼讓小葡萄回去了。
煙火師同樣被取出了碎片並且腿部還被釘了鋼板,至少要靜養幾個月,不會再進入劇組了。
小葡萄回去前給劇組也打了電話去,告訴大家並沒什麼大事,並讓大家自行散了。
「早點睡吧。」眼瞧著時間差不多,謝思清對鍾揚說。
「嗯。」
「明天劇組停工。」謝思清說,「我們幾個過去收拾一下,其他人我告訴他們不用去了。」
「嗯。」
「鍾揚……」
「嗯?」
「謝謝你。」
「……」
謝思清發覺,他竟然忘了說謝謝。
鍾揚這樣,謝思清都不知道,這欠下的,自己怎麼還得清。
病房裡還有另外一張床。
是給陪護用的。
謝思清就睡那張床。
不過,雖然這天特別地累,謝思清卻難以入眠。
白天那些事情在頭腦中揮之不去。
他也不敢不停翻身,怕會把那邊的鍾揚給吵醒。
奇怪的是,在明確了鍾揚的感情後,謝思清卻不像當初對著邵羽之時那麼惶恐。
和鍾揚一起時,他覺得很輕鬆,像呼吸一般地輕鬆。而在當時,明白邵羽對他懷著怎樣的情緒後,他常常會小心翼翼,有時相處甚至覺得如坐針氈,覺得自己都不太像是自己了一樣。
折騰了挺半天,最後謝思清還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裡面,還是白天那個片場。
爆炸的情景、被鍾揚護著那一個瞬間……但在夢裡,鍾揚卻是受了嚴重的傷。
謝思清夢見自己奔跑著、大喊著……求人救他。
——一下子醒了過來。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剛才夢裡那種恐懼和絕望如此鮮明,以至於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謝思清摸了摸額頭,上面有著一些汗珠。
然後謝思清突然覺得不對了。
微微一偏頭,就看見了夢裡的人。
鍾揚趴在他的旁邊,左手從他身上橫了過去,將他摟在懷裡。
耳邊傳來鍾揚均勻的呼吸聲,脖頸處也有溫暖的感覺。
「……」剛剛做完手術,鍾揚就下床走動了……?
雖說,從那張床到這張床,也並沒有幾步距離。
鍾揚白天做了手術,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應該一覺睡到天亮。
謝思清也不忍心將鍾揚給推醒,就那麼被他給抱著了,感覺像被當作了一個抱枕一樣。
感受著那個人的體溫,剛才夢裡那個害怕和慌張的感覺漸漸褪去,反覆確認了鍾揚就躺在他身邊,並未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整顆心又重新安定了下來,不知不覺間,謝思清合上了眼睛。這回,沒有再做噩夢。
……
第二天的一早,劇組就有人打電話來說,有些記者已經得到消息,來向劇組核實。
「……」謝思清問,「你們說什麼了?」
「我們什麼都沒有敢說啊——」
「嗯。」謝思清道,「我和陳正直都回去一趟,你和xxx過來接個班。」
「好咧……」
放下電話,鍾揚問他:「怎麼?」
這時鍾揚已經回到自己病床。
對於昨晚的事,他的解釋就是「上完廁所之後認錯了床。」
「嗯。」謝思清回答說,「記者來了,詢問情況。」
一邊說著,謝思清一邊用手機查詢。
果然,已經到處都是消息:
點開一看:
還有其他標題,但是內容基本一致。
點開下邊評論,全都是罵劇組。
什麼:
謝思清歎了一口氣。
想想也是,這些人的情緒完全可以理解。
「你要回去?」鍾揚問道。
「對。」謝思清說,「陳正直也需要回去,另外兩人過來替班。」
鍾揚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倒是少見的乖。
謝思清沒有想到的是,見到陳正直時,陳正直卻是說:「已經有記者向我核實過了。」
「嗯?」謝思清問,「你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只能承認啊!難道撒謊嗎?」陳正直也有點暴躁。
「……嗯。」
有陳正直聯繫方式的記者很多,畢竟他也曾在圈內有名過很長一陣子。
謝思清想,原來,沒有人向自己核實的原因是自己在這個地方太新了,根本就沒有任何記者與他有私交。
然後,距離陳正直承認還不到一個小時,各種新聞就出來了。
謝思清隨便掃了掃:
同時,還有另外一些「深度報道」:
這類章通常還列出了近年來各個劇組裡面發生過的所有事故,謝思清這一次就這麼和其他一系列發生死亡和重傷的重大事故排在了一起了。
謝思清有一些頭痛。
他們的煙火師,
,明明就有資質。
卻被人想當然地認為沒有了。
這種片子剛一開拍,就一面倒的□□,是謝思清之前絕對沒想到的。
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