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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招魂 文 / 牧秋兒

    李婆子一夜未歸,天大明時小李子才發現母親失蹤了,村裡人出動了幾十號人去找不但沒找到,還發現村尾的老張頭也不見了,按理說倆個老人走不了多遠,這莫名其妙的失蹤便是蹊蹺之事,村民認為蹊蹺之事便和鬼神有關。

    隨後便請了陰陽毛前去。陰陽毛到了地頭,掐指一算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在李家院子內擺起香案,讓李家人找出一件老婆子喜歡的事物,那兒子小李子搬出一把椅子說是他媽天天坐的。陰陽毛點點頭把那椅子擺在香案前。

    等到天一黑陰陽毛拿出三盞紙燈擺在椅子周圍,佔了三個方位只留西北一方。西北陰氣最勝有開鬼門請鬼入之意。陰陽毛點燃一張符紙,手掌一揮那符紙飛了出去在那三盞紙燈上繞了個圈點燃了燈芯,紙燈一燃燈芯上跳動著藍色的火苗,火苗上升起一股陰冷的寒氣,三股陰寒之氣向椅子方位緩緩游動而去,在三盞燈範圍之內,相互吸引彙集並慢慢散開,遠遠望去形成一個陰冷至極的圓圈,稍微靠近便能感覺到陰風陣陣的寒意,村民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大驚連忙後退。

    陰陽毛佈置好法陣又拿出一張符紙,在上面寫上李婆子的生辰八字,嘴中唸唸有詞,符紙自然化作一縷青煙飛了出去,眾村民又是一陣驚呼。

    劉大壯和胡家明望了一眼吃驚的村民暗自得意,覺得師傅這手段越來越熟稔了,他們跟隨師傅有些年頭,知道那化作青煙的符紙是招魂符,是召喚李婆子的鬼魂前來,而那三盞燈也有個名叫顯魂燈,燈油用的是冤屈而死之人的屍油,這種燈一燃燒便會散發出陰寒之氣,陰寒之氣彙集便形成極陰之地,鬼魂一旦進入其中便會吸收陰氣,陰氣達到一定的程度便會顯現出魂魄的形貌,即便是沒有陰陽眼的普通人也能夠見到鬼魂的容貌。

    這其實只是招魂中一種簡單的方法,鬼魂只是不可視的靈體,可有些怨氣極深的鬼魂吸收了極陰之氣,便可顯現出樣貌去恐嚇眾人,鬼魂體內陰氣更勝的也就更利害,變為凶煞,凶煞便可化為實體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壞人性命。陰陽毛用的就是這種方法,讓鬼魂吸收陰氣讓他們家人能夠看見便交流,完成死者的最後心願,了其心願,度之亡魂便可減少死者的怨氣,再無留念便可去轉世投胎。

    院外突然平地起風陰風大著,四周的物體都沉浸在陰冷的霧氣中。小院門口李老婆子緩緩走了進來,門口外還有另一鬼魂在那裡伸頭張望。負手而立的陰陽毛突然睜開雙眼,一聲怒吼:「大膽野鬼!壞人性命還敢跟隨而來,真當我陰陽毛收拾不了你麼?」

    李老婆子回頭一望見老張頭不敢進來,便轉身走了過去拉住老張頭笑道:「以前這門檻你每天都要走過幾遍,今天咋地啦?」

    老張頭苦笑:「不是二十年沒敢進了麼?」

    老婆子也苦笑:「是啊,這門檻你走過二十年,可也二十年沒敢進了。今天我請你進咧!咱們拉著手一起進好麼?以前便想這樣做了可一直沒敢,直到了現在,你可怪我?」

    老張頭傻樂連連搖頭,李婆子也笑拉著他的手,倆人緩緩走了進來,陰陽毛眉頭一皺感覺有些奇怪,自己早算出那李婆子陽壽未盡,是這老張頭給害了的,可看著這李婆子不像懷有怨氣的模樣啊,陰陽毛手一揮指了指那顯魂燈中間的椅子,李婆子點點頭扶著老張頭走了進去。

    倆老剛進入其中,那四周環繞的陰氣便瞬間湧動起來極快地滲入倆個魂魄的體中,眨眼睛的功夫眾村民驚呼起來,就見到李老婆子和老張頭憑空顯現出了身形,那小李子一見到娘的身形便失聲痛哭,知道是娘的魂魄,那說明娘已經死了,他頓時嚎哭著上前幾步指著老張頭喊道:「你為何害了我娘?為何害我娘咧?」老張頭也覺得是自己害了李婆子,心裡淒苦張了張嘴沒吭出聲來,低下頭一臉苦相望著李婆子。

    李婆子和他對視一眼,便知張老頭的心意,她輕輕拍拍老張頭的手背微微一笑轉頭說道:「他沒害我,是我自願的咧?」

    李婆子接下來便說了起來,說了自己一生的事,說了老張頭對她的好,也說了自己心裡不論何時都裝著老張頭這個人兒。李老婆子說了幾十年的往事,以前和老張頭的那些羞澀之事也一一明說,說的都是李婆子的回憶,甜美的回憶,心酸的往事夾雜著甜美的回憶,李婆子笑著說,老張頭時而歎氣時而傻樂呵。

    眾鄉親也覺得倆人不容易,有的人也悄悄抹起了眼淚,小李子也想起了老張頭的好,想起來小時候還對媽說過,要老張頭做自己的爹。李婆子說完也表明了最後的心願,那就是希望兒子讓自己和老張頭下葬在一起。

    這人死後開始的七天,稱為頭七,七天之內可以四處遊蕩,可以托夢給家人完成未了的心願,七天一過便要進入陰曹地府,要是葬在一起便是一家人一起進入,葬在一旁便是連理鄉親,要葬的遠了那就根本沒機會再見面。那些幫先人結陰婚的便是如此,找個肉身下葬一起便結了鬼夫妻,在陰間也可以同床共枕。

    兒子小李子也明白母親的心意,可他母親嫁的是王家人,是王家的媳婦,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哪有這種背著王家媳婦的名聲,卻和那張老頭下葬在一起的道理,在農村這樣的做法就叫偷漢子辱門風,一家出了一個這樣的人,幾輩人都被看不起,在鄉親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當初他不讓老張頭進自家門便是想斷了母親改嫁的念頭。

    此時望著自己母親那期待的眼神,那老張頭半張著嘴呆呆地神情,顯然是在等小李子一句話。小李子心痛悔恨自己,咬了咬牙便想答應母親的請求。站在他旁邊的媳婦兒見到小李子的模樣就明白了幾分,她伸出手狠狠地掐了小李子的背,用凶狠的眼神告訴小李子,他如果是敢答應,讓那婆婆做出敗壞門風的事,那就別怪她有樣學樣不講情面。

    小李子左右為難,轉念一想老娘已經死了,可自己和那媳婦兒還得過日子不是?要是自己媳婦真做了對自己不忠的事,那日子怎麼過?這些年老娘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麼?再過些日子老娘也會想開了去,也會理解自己的苦衷,咱們不能讓人幾輩子都瞧不起不是?

    小李子想了很多可他卻沒想到老娘為了他,已經苦了四十年,這四十年來就這唯一的心願。小李子狠了狠心哭著說道:「娘!你安心吧,我會把你好好安葬的。」

    李婆子氣苦,她明白了兒子的意思,老張頭也明白所有人都明白,小李子不會把李婆子和老張頭下葬在一起,老張頭苦心裡苦,苦得彎下腰眼神迷離,後悔帶了李婆子去,白白悔了她幾年的陽壽。李婆子痛心痛,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一輩子只為了這個兒子,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李婆子哭,抱著老張頭的手臂哭,哭著望著陰陽毛。

    陰陽毛一直鄒著眉頭,此時望著李婆子期待求助的眼神,陰陽毛點點頭,輕聲說道:「安心去吧。」手一揮熄滅了顯魂燈,李婆子和張老頭的鬼魂便慢慢淡去,消失無蹤。

    「毛道長!我媽咧!」小李子見到母親消失,連聲追問。

    「走了!」

    「那我媽肉身在哪?怎地去找?」

    「你媽在時你怎地不問?她走了我哪知道?」陰陽毛甩下一句話,就吩咐倆個徒弟收拾家俬準備走人。

    收拾了東西陰陽毛不顧眾人挽留甩手便走。陰陽毛沒有回村而是帶著倆徒弟往後山走去,走了一兩個時辰的山路,來到一道山溝下邊便找到了兩人的屍身,上前一看,兩人緊緊抱在一起,身體早已僵硬,但神態安詳,竟像抱著睡著了一般。

    陰陽毛哀歎!在附近找了個風水之地把倆人葬在一起,又做了法事超度一番。才帶著倆徒弟打道回府。

    一路上陰陽毛不禁感慨,這倆人到死了那兒子明明知道了老娘的心思卻不管不顧?這李老婆子苦命一生圖個啥?那孤寡老張頭苦等四十多年又是圖個啥?這人世一生又是圖個啥咧?陰陽毛想不明白陰著臉。

    他當時望著那小李子就氣大,覺得這狗崽子,為了自己的顏面,連老娘臨終的心願也不管不顧,太不是個東西。轉身帶著倆徒弟便走了,陰陽毛就是這樣的德行,他看不慣的人便這樣,拍拍屁股走人,話也不多說一句錢財也不收,用這樣的方式去表示你不配和我陰陽毛有任何牽扯,連說話都不配。

    折騰了一晚沒有半點收穫,陰陽毛也無奈,性格如此嘛。他轉頭望望倆徒弟,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這倆徒弟跟隨自己那麼多年,不管自己做什麼合不合理,他們從來沒半點怨言,就像今天這樣白忙活一晚,兩徒弟還是言聽計從,沒覺得半點怨言。

    陰陽毛心裡還真是把他們當親兒子對待,要不也不會把那古玉送給胡家明做提親的禮物,那東西雖然是墓裡摸來的,但值老鼻子錢了。陰陽毛只想著有自己在,那也不會讓倆徒弟餓著,打定主意要遇到家境好的,便多收些錢物,自己百年之後倆徒弟也能過得安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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