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沈半仙 文 / 深藍行者
第十四章沈半仙
凌蠍驚道：「老爺爺，你怎會這般清楚。」
老道士傲然而立，捋過大白鬍子，右手作拈指狀，道：「老夫沈半仙一生行走世間，早年得道，鐵口斷命，論生死定乾坤，未曾有過錯失，這點小事又有何難？」
凌蠍肅然起敬，急道：「老爺爺你這麼厲害，幫我算算我娘親姑姑她們，往後是否安康，無災無難？」
湖邊一幕，往來行人或鄙視，或惋惜，也有些隨意一瞥。這沈半仙一看就是個神棍，虧的那年輕人這般愚笨，竟相信了去。
沈半仙閉上眼，口中唸唸有詞，在凌蠍心裡有些時候了才道：「你娘親與姑姑今後並無大礙，雖近段時光裡會有些波折，但終歸是福澤降身的罷！」
凌蠍稍喜，卻也不言語了，道謝一聲後就要離開。
「少年你也太不厚道了，老夫為你把命與天周旋，極費神力，你便沒個意思麼？」
「嗯？老爺爺，那……我要做些什麼？」凌蠍被沈半仙急急扯住衣袖，不解道。
「十兩銀子。」沈半仙立刻道，生怕眼前少年逃去。那少女輕呸一下，眼神別到另處。
凌蠍看他著急，想了想，將方纔店舖掌櫃給的碎銀全額塞到他手掌，撓頭道：「是這東西麼。」雖然臉頰消瘦，卻給人一種耿直憨厚的感覺。
沈半仙大喜，正要放入兜中，卻被少女阻擋。她僅撿起幾粒碎銀，剩下的都還了凌蠍。
凌蠍笑了，藍色眼眸不帶一絲污濁，如輕風吹過的清湖。
「你要去往何處？」少女問道。凌蠍搖搖頭。
「你該去北方罷，你名帶蠍一字，淒厲陰柔，北方氣運剛硬正好解去你命犯南衝的大難。」沈半仙忽然道。少女和凌蠍看向他，沒了勢利的嘴臉，儼然是世外高人的模樣。
凌蠍嗯一聲，離開了。
待他走遠，少女問道：「爺爺，他眼眸為何是深藍色的。據古書記載三族中只有妖和魔瞳色可能是與黑色有異的，魔族近千年來未與人間相通，莫非他是妖類？可我未見他身上有何妖氣啊。」
沈半仙搖頭道：「妖要想隱匿自身妖氣自有千種法子，他不是妖，倒是那只蝴蝶……」
沉默半晌，少女忽然想到什麼，跺腳，有些惱怒揪住沈半仙的鬍子，氣道：「爺爺，方纔你怎能如此欺騙人家。」小鼻子拱起來，剛才成熟淑女的氣質卻不知去了哪裡。
「小玲，快放開，爺爺鬍子都快被你拔出了，我沒騙他。」沈半仙同道，這孩子怎麼不知一點尊敬老人？
少女放開手，眼裡卻是毫不相信。沈半仙不以為意，對這孫女極為憐愛，此時負手背對她，風吹柳絲飄，眸子滄桑而古井不波。
「小玲，你看那少年郎如何？」
「嗯？？」小玲沒想到爺爺會如此發問，素來為人占卜都是自己暗中透露與他，而他騙過人錢財便只會興致勃勃拉自己找酒喝了去，像今日這般闌珊默然卻是第一次。
雖然吃驚，對爺爺少有的提問卻是不能置之不理
於是便道：「他面相奇特。眼縫細而長，眼白微黃，上眼皮雙波而偏長。加之天庭之上的那條深痕，眉宇間煞氣隱現……按我相術推斷應是性格孤僻，六親少靠的孤星之相，只是……」
「只是他瞳孔不偏不倚，面容堅毅，心地卻是澄澈如水。是也不是？」沈半仙沉聲助接道，平時遊戲人間的逍遙蕩然無存。湖邊輕風彷彿與他心態應和，風勢更急了。
小玲瞪大眼睛盯著與往日判若兩人的爺爺，木然不語。而沈半仙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自顧自道：「相由心生，形能修命。他，我卻是看不穿了罷……
明月谷，竹林小居。
媚娘醒轉過來時已是凌蠍出谷兩天後，倩兒、美姬、長老們……都在床邊，卻不見了那個憨憨瘦瘦的兒子。
她餘光飄向白雪開始融化的窗外，眼淚輕輕滑落，淚痕像是歲月劃過的傷口，很淺卻很生疼。
「姐姐，你別這樣。」倩兒哭泣道。美姬也是眼睛通紅，想出口責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來了。
「那孩子怎麼會突然就……唉……」
老樹妖哀歎。所有在場的幾乎都是揪心不已，凌蠍的確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有些笨，心地卻是善良的，不忍心傷害身邊的任何一個。
鋼牙不知為何也跑下了山脈，此時齜牙咧嘴，神情也是極為悲痛。凌蠍時常去山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會帶些好吃的給他，剛開始知道他憎惡人類，所以每次都是離自己很遠，那怯怕又禁不住去關心的眼神……
他好恨自己沒能早些原諒，沒能拉住那孩子。人形蛻去，狼身畢現，終是受不了，鋼牙暴躥出竹屋在谷中狂奔。
……控制一下情緒，倩兒顫抖拿出一封信紙，給姐姐遞去。
媚娘有些迷糊，倏忽急忙抓過信紙，打開來。第一、二行字跡有些模糊，想來是被蠍兒淚水暈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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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走了，我不想要你的魂印，從小到大我都很疼，我不想讓你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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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小灰、小白他們跟我說，我是被你們在蒲公英叢中撿到的，我很笨，但是你對我很好，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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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死會不會疼，但是從小每次都被那些小妖們用樹枝打，我就會感覺到疼，所以我有點害怕。
我走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敢在你們眼前死去……
「蠍，蠍兒∼」媚娘悲切遽喚，一口血竟是噴了出來。著實把大家嚇了一跳。
「長老，我，我要出谷！！」這一聲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
六位長老默默不語，只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