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江湖相士 文 / 深藍行者
第十三章江湖術士
出了明月谷，凌蠍方真正體會到人世間與之的差別。明月谷白雪皚皚，外邊卻早已是中春的季節。
這幾日餐風露宿，一路上原野的野味甚是少，腹中空空如也，若不是凌蠍意志堅定，只怕早已倒下。但他總算是熬了過來，終是進入了人世間的市集。
街上賣藝聲、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方格規整的青磚鋪成的道路平坦舒適。路邊各式各樣古樸的房屋，有的掛著紅色的燈籠，有的只是平民小屋，門前不過幾根朽老的木樁，也有些簡式的酒鋪，大白旗幟只繡一個「酒」字迎風招展。暖洋的陽光灑在小鎮上，慵懶而寫意。
「聽說了麼，據說葉辰風以劍入道，爭雄了南方很多域界。」
……
「北山出了結界古墓，不少教派人士，散修都奔了去，只怕修真界又要起風雲了。」
「來這都好些年頭了，還不見有何動靜，那命盤該不會是欺了我等罷」
小攤前，茶館內，三三兩兩談論當下重大的時事，熱火朝天。
本以原野邊緣的地理，不該如此熱鬧，但自十幾年前江湖上一修仙名士臨終前借至寶「命盤」以大神通推斷出，天地將大變盡在於此地，不少人趨之若鶩，期望獲得機緣，成就大業大道。
如此，人流往來不斷，原本不過幾戶人家的荒涼之地，今朝卻是成了頗為熱鬧的小鎮。
凌蠍走往於古樸的街道上，臉色蒼白慘然，尤是那雙深藍色的眼眸和尾隨青色蝴蝶十分顯眼。每一段路程，都引來兩旁路人側目而視，以為是妖。
方今之世，正道大昌，修行風氣盛行，人與妖都置在其中，仙草材木必不可缺卻又分佈不一，加上共處一界，走動接觸是在所難免。但兩邊，上及修士下至平民百姓都是打心底彼此抗拒，紛爭不斷，不時出現橫死街頭的妖怪或是人類，故為避免無故的麻煩爭端，無論是人行妖界還是妖入人世，行蹤都是較為隱秘，像凌蠍這麼明目張膽的倒是少見。
只是此刻他飢餓難忍，沒心思去理會人們的想法，禁不住環顧四周，尋找填飽肚子的去處，見一家客棧，裡邊喧鬧非常，酒氣菜香引得他進了去。
「喲客官，打尖還是住店？」還未坐下，卻見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人迎了上來。
從小周邊都是妖怪，凌蠍沒接觸過什麼人，現在面對眼前熱情的中年人，他有些慌張。支吾道：「我，我想吃些飯菜。」
發了福的中年人名叫做徐晚福，早年也曾入教修仙，無奈資質過差，恍惚十幾年竟連最基礎吐氣納息的法訣都不得要旨。後來受了人點撥，棄掉那縹緲之事，來到這邊緣之地做些小本生意，雖沒有大起大落，倒也安穩平靜。
徐晚福本人對妖物人類沒有什麼偏見，他一生平和待事，又無珍奇異寶讓人覬覦，不會害人，也不怕人來相害。
所以，見凌蠍進了自己的酒館，雖有些怪異，但也沒什麼想法，自然就上前招呼了來。
「呵……那客官要點些什麼？地處偏僻，本店菜色不多，但卻包你吃的盡興。」掌櫃笑道，還報上了店中的菜名。
凌蠍想了想，不知道吃什麼能管飽就行。就指向旁邊一桌，道：「和他們一樣罷。」
那桌人望了過來，露出鄙夷的神情，厭惡之意更是不言而喻了。
掌櫃微笑道：「好的，請稍等片刻。」便到後廚吩咐去了。
店中人們目光如刀，凌蠍有些害怕，想起了明月谷那些妖怪們的冷眼，他慢慢低下頭去。
不多久，被端上來的飯菜被他狼吞虎嚥，一掃而空。
當下正要離去，卻被掌櫃急急攔了下來。
「客官，你還沒付賬呢，你看，是不是……」
「什麼是付賬？」凌蠍不太清楚這些人情世故。這話一出，立刻引起嘩然，莫非想白白吃了這一頓不成？掌櫃可是個老實人，妖怪來到這人世竟這般張狂！有些看不慣的修士甚至是揚起了手中法器。
徐晚福雖然有些不忿，但還是秉著息事寧人的心思，打算放他離開。
凌蠍見掌櫃的臉色難看，就道：「我吃了你的東西，這是還你的。」從兜中掏出美姬贈予丹藥的其中一枚，遞給他。凌蠍捨不得吃，想留作念想。
徐晚福一愣，看著手中靈氣濃郁的圓潤丹藥。丹藥可是難求之物，這枚丹藥看它色澤，至少自己這幾年能無病無害了！回過神，凌蠍已經快走到門前。他趕緊跑去，攔住凌蠍。
「怎麼了，不夠麼？這是我二娘留給我的，我想留一些。」凌蠍道，言語中隱隱有了哀求。
「不是，客官這太貴重了。這是補給你的差銀，可以作些盤纏用。」
徐晚福抖動發福的身體，從腰間的錢囊抓出一大把碎銀給了凌蠍。雖然不知道他從哪來，但觀他行事的手段，心裡已確信凌蠍不太懂得這些事情。
「謝謝你……」凌蠍看他的胖臉，心底湧過一股暖流，眼眶通紅轉過身。
掌櫃看他無聲離去，忽然覺著這身影有些蕭條。
……
「這人世間終究是有些熱心腸的人罷，你說是麼？蝶兒。」凌蠍會心對著蝴蝶笑了笑，也不在乎它是否聽懂。
踏著碎步，走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一個輕風柳岸的湖泊前，凌蠍不知要往何處，頓時心生茫然。
「小兄弟，咳咳……」
「是你叫我麼。」凌蠍轉過頭來，卻見一個鬚髮盡白，身穿道服的老人正對著自己。他身邊，一個鵝黃衣裝的少女亭亭玉立，宛若一支清新脫俗的白茉莉。
老人笑了笑，輕輕點頭，看去頗有得道仙人的風範。在凌蠍眼裡，有些像慈祥的樹爺爺他們，面容不禁越發緩和。
「老爺爺，你叫我有何事。」
只見那老人咳嗽一聲，沉聲道：「諸神在上，少年，你將有大難啊……」
凌蠍不言語，沉寂如石頭。遠處漣漪陣陣，湖泊之上，幾隻竹筏漂浮如浮萍。
這少年怎的……老道士見他沉穩如此，鬱悶不已，難道這次又要失馬了？少女也不禁多望了他幾眼。
「你幼兒為孤，無父，今次一人離家，是也不是？」
凌蠍渾身一震，滿臉不可思議看著他，老道士微微一笑，似乎對凌蠍的反應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