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希望與絕望 文 / 東江子傑
第四章希望與絕望
不知許久，古風悠悠醒來，只覺腦袋如被萬針穿刺，劇痛難忍，不禁呻吟出聲。
「你醒啦！感覺如何？」古青雲見古風醒來，上前問道。
目中的迷茫漸漸消退，回想起天威壓體時的場景，讓他渾身又是一顫，勉強一笑，道:「就是渾身無力，腦袋有點痛，其它倒是沒什麼。」
「當是如此，休息些時日便好了。」見古風無礙，古青雲便放下心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還小，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是徒勞。」不待古風發問，古青雲便出言制止。
看著古青雲蒼老的面頰，古風心中滋味難明，跟隨老人來此，古風便知曉，老人將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而今並未在老人臉上看到半分喜悅，古風心中愧意湧起。
「族爺爺，小風讓你失望了。」古風垂首道。
「你這孩子。」古青雲輕笑，摸了摸古風分臉頰，臉上儘是和藹之色。
「你很好，即便是最天才的人也不如你，若是先祖在世，你必會龍騰九天，可惜……答應爺爺，無論任何時候，遇到任何困難，都要想法保全自己，要相信自己，踏出屬於你的路，你能行的。」古青雲勸慰道。
「族爺爺……」古風撲入古青雲懷中，放聲痛哭起來。
老人的話，在古風看來並不可信，那只是老人不希望自己失去自信而說出的安慰話，但這已經足夠了。
對於一個僅九歲的孩子來說，古風比之其他同齡人承受了太多，如今又要面對家破人亡的窘境，早已達到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一切皆因實力，家族沒落，覆滅只在一朝之期，若有絕對的力量，誰人敢欺？
古風心中暗暗發誓，無論自己多麼拙笨，必通過不懈努力去改變，強大己身，哪怕付出再多，也要登臨絕巔，重振古家。
家族的大恩，他只有記在心間，現在的他，太弱，只是累贅。
「男孩子當堅強，哭哭啼啼的多不好，你是我古家兒郎，傳出去定會被人恥笑的。」古青雲面色一板，正聲道。
古風知曉老人在調笑自己，隨即收住哭勢，擦乾眼淚。
「時間不多，符珍羅盤也只能堅持不了多久。」
古青雲略露急色，家族在遭受大難，他身為家主，許久為露面，族人早已恐慌。
「可能會有些痛，你要忍住。」古青雲鄭重道。
在其手心內，拇指蓋大小的黑色蟲子蠕動，渾圓溜胖，甚是嬌小可愛。
「這是……」古風疑惑道。
「天命蠱，乃是先祖從一密地所得，會食人少量精血維生，恆古不滅，關鍵時刻或許會救你一命。」
古青雲以指力破開古風手臂上的皮膚，將天命蠱放於傷口處。
蠱蟲感應到鮮血，開始吞食，而後鑽進傷口內，攀附在古風手臂骨骼上。
古風咧嘴，雖然痛，卻咬牙狠忍。
好一會劇痛才停歇，傷口癒合，天命蠱停止蠕動。
「天命蠱體內藏有一枚空間戒指，我族要典皆在其中，還有一些前人遺留下來的東西，以後對你有大用。」
古青雲在安排後事，古風豈能不懂，族難已降，無人可避免。
「族爺爺，讓我留下吧！你修為最強，應當離去才是。」古風眸中淚花隱現。
「愚蠢，家族有難，我身為家主，豈可逃生，你還小，有的是時間，只要你能逃出去，家族來日復興，指日可待，你是我族的希望。」古青雲微怒，嚴厲起來。
「可是……」
「夠了，祖伺內有一祭台傳送陣，稍後你便依此離去，其它事你不必操心，記住，要相信自己。」古青雲喝止古風再言。
古風幼小的身軀顫抖，淚珠滴滴滑落，老人的決然讓他無助，心中對敵人的恨意在燃燒。
另一扇石門被開啟，古風踏入其中，眼眸停滯在老人面孔上，充滿不捨，此次離別，或是永絕，他心中不甘。
陣法被啟動，耀眼的光芒將古風吞噬，看著最後消失的臉孔，一滴熱淚滑下，古青雲毅然轉身離去。
祖伺外此刻甚是吵鬧，數百人將此地圍堵，水洩不通。
地面有斑斑血跡，是不久前的大戰留下的，有幾人立身在瀑布前，劇烈喘息著，衣衫襤褸，盡皆怒視著一處。
「古千裘，外敵當前，你卻屠戮同族之人，當誅。」一人怒罵，身上有劍傷，在流血。
「爾等逆賊，攀附我古家多年，其心險惡，早該被除，我替古家清理外賊，乃順應天理。」古千裘此時一身白袍，立於前首，談吐間一派浩然之氣，大有一副正人君子之像。
「我呸，你就是一白眼狼，家族將你養大，你卻反噬其主，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將你扼殺。」有人怒吼，很是憤怒。
「以老賣老，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無須顧忌，殺！」
殺聲落下，近百人腳步同時跨出，寒光閃爍，人影交錯，衝殺向瀑布前的幾人。
身形閃動，百十號人極具默契，出劍、後退、換位、格擋，皆是渾然天成，毫無漏洞。
古家擅陣，族人皆極其重要，輕易不會令其損傷，因此將陣法融入戰鬥，配合攻伐。
幾人修為皆不弱，只因顧忌家族情面，未下死手，卻不想致使自己身受重創，幾人心中不甘，嘶吼更甚。
「古千裘，你不得好死。」
噗嗤
這人剛吼出聲，便被一劍穿體，幾欲身死當場。
血花不斷灑落，刀劍相擊，鏗鏘鳴響，幾人早已疲累，艱難抵擋，隨時會有身隕的危險。
嗡
奇異波動掃過，眾人只覺身體一滯，動作緩慢了下來。
「千裘，你很好，果然沒讓為父失望。」
平靜的聲音傳來，激鬥聲戛然而止，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瀑布停止降落，濺起的水花滯留虛空，刀兵在即將刺入皮肉時停滯。
眾人駭然，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渾身上下冷汗破體而出。
轟
一聲爆響驚顫眾人心間，靜止的空間恢復，圍攻幾人的古家子弟皆被大力震退，吐血不止。
「父……父親，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這幾是叛逆，趁家族危難之時逃跑，被我覺察，想要滅口，便對我動手，多虧族中長老救援及時，我才倖免於難，父親，你要替孩兒做主啊！」古千裘內心顫抖不停，嘴上卻是犀利無比。
「你，放屁，卑鄙小人，明明是你殘害同族，如今卻來反咬一口，顛倒黑白，當真無恥之極。」一人怒急，出口反擊。
水簾分開，古青雲踱步而出，道意環繞，神聖之氣瀰漫週身，超凡自然，看不出喜憂。
「看樣子是我錯怪你了！」古青雲看著古千裘，聲音依然淡然，卻附有淡淡的威壓。
「父親明鑒。」古千裘恭身，心中忐忑，強壓下不平。
古青雲右手輕甩，無極丹電射而出，落入幾人口中，藥力揮發，幾人頓時覺得好受許多，目中激動之色流露。
「他們都是追隨我多年的兄弟，不會是叛逆。」
「家主到來，爾等還不下跪。」斷喝聲起，令得數百人心中一顫，盡皆扭頭看向古千裘。
古千裘抬起頭，冷目掃過說話之人，殺意盛烈，身形卻動都未動。
溫度在這一刻驟降，蕭殺之氣幾欲凝為實質，眾人緊握武器的手掌都有些顫抖，目中充滿恐懼。
「看了這麼久的戲，也該出來了吧？」古青雲目視遠方，寧靜祥和，話中暗合道意，震顫虛空，遠遠傳開。
「哈哈，古老頭，幾日不見，你的修為越發精進了。」
狂笑聲響徹天宇，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向眾人，遠空黑點在放大，一柄巨劍急速閃動，巨劍上人頭攢動，青衫錦袍整齊劃一，滔天殺氣隨之而降。
古帆緊隨其後，蔚藍服飾順風擺動，其上也是承載著數百人，個個氣宇軒昂，目光凜冽，攝人心神。
呼呼風聲肆虐，不斷有碩大的器物降臨，上面皆被人站滿，滔天煞氣積聚，威壓古家眾人。
片刻後，上空四周被人影擠滿，此地被圍成死地，服飾不一，共十種器物滯於虛空，包括軒銘閣，其餘九大家族同至，更遠處諸多小勢力遠遠觀望，不敢靠近。
「好大的陣仗，不知諸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古青雲瞥了一眼古千裘，踏步升至高空。
大陣未破，外敵卻能闖進來，其意不言而喻。
「古家擅開封印，致使人類死傷慘重，此為第一罪，與魔族私通，殘害同族，此為第二罪，窩藏魔族後人，此為第三罪，古青雲，你還有何話可說？」巨劍上為首之人喝言，聲震四野，迴盪不休，他乃離家家主離龍，殺意最是強烈。
「而今大戰將起，古家卻懷有助魔之心，當被屠滅。」
「古家必是禍端，趁早抹去以安人心。」
譴責與呵斥響起，喧鬧中殺氣越發凜冽，同時指向古青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諸位如此誣蔑我古家可有證據？戰魔以來，我古家死在戰場上的兒郎何止百萬，而今古家沒落，失去利用價值，爾等便要過河拆橋，欲除去我古家嗎？」古青雲聲破九天，壓過喧嘩的眾人，面色陰沉，心中有怒火在醞釀。
各大勢力來者不善，古青雲卻無懼，事已至此，古家絕難倖免，低聲下氣的去解釋只會令古家更被動。
「狡辯之詞，說之何用，我來問你，十年前通道開啟，魔族來襲，古千宇率領千人小隊巡查，卻只得兩人逃了回來，可有此事？」離龍喝道。
古青雲雙目一凝，沉聲道:「確有其事，大戰起，巡查之人遭遇魔族大軍，而後戰亡，實屬平常。」
「哼哼！」
離龍冷哼道:「可據我們所知，餘生者其一是古千宇，第二個卻是魔族之人，這你又如何解釋？」
古青雲心中一跳，瞳孔一陣收縮，緩慢地轉過頭，看著古千裘，眸中冷茫劃過。
古千裘亦看著古青雲，悠悠開口道:「父親，我與千宇乃是親兄弟，這種事他怎麼會瞞著我這個當哥哥的呢！」
此刻的古千裘鎮定自若，對古青雲毫無畏懼之心。
眾多勢力不言，皆不善地盯著古青雲，氣氛隨之緊張起來。
「事情還沒完呢！與魔族征戰，即便俘虜些奴隸也屬常事，可古千宇卻為了一個魔族之人屠盡部下，殘害同類，實乃叛逆之舉，更讓人憤恨的是古千宇居然與那魔族之人產生姦情，誕下逆子，如此有違常理，大逆不道之行古家卻隱瞞至今，伺以包庇，大家說，古家該不該滅。」
「古家當滅。」眾人齊吼，煞氣沛然。
古青雲沉默，掃視眾人，心中卻出奇地平靜下來，十年前的一切本不是隱秘，在場有幾人知曉，但卻以許諾將此醜聞封禁，無人提及。
而今卻沒想到，舊事重提，人盡皆知。
「滅我古家，就憑你們也配？」古青雲輕語，譏諷之意甚濃。
「是嗎？如果再加上他呢？」
轟隆聲響起，眾人皆回頭看向遠方。
一道人影劃破虛空，急速掠來，速度驚人之極，瞬間便穿過數千米之距，到達眾人跟前。
在其手中，提著一個幼小的少年，少年面色慘白，渾身血澤，虛弱無比，正是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