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小屏山色遠，妝薄鉛華淺 文 / 雷克雅未克
「兩位閨秀的才學都很驚艷啊。」「還是徐小姐的詩詞更勝一籌。」「是了，還真是不負盛名啊。」
忽然一聲輕笑「妹妹，多吃點，才學沒有，肚子還是有的嘛。」美貞聽著這話慢慢坐下，面色從容。妙錦看著她不經又產生了幾分好感。
這個年紀，能做到寵辱不驚的人倒還真是少呢。轉眼看向說話的女子，一身楊妃色的衣裙滿頭銀簪。銀鍍金累絲點翠鑲碧璽孔雀花卉紋簪，金點翠鑲翡翠蟹紋簪，翠鑲瑪瑙魚躍龍門簪，鑲寶石蝴蝶花鳥紋釵，銀燒藍鑲珊瑚扁方。
真真是眼花繚亂，妙錦問徐夫人「母親，這是哪家閨秀？」母親耳語道「就是剛剛與你對詩那常三小姐的二姐，應該是叫常美玉吧。我要去看看你姐姐，自己照顧好自己。」妙錦點頭，同是常府的女兒，怎就這般不同呢。
美貞遙遙敬妙錦一杯酒，妙錦以茶代酒回禮。美貞並沒有表示什麼不滿。仰頭喝下，待美貞做好時，妙錦才看到。美貞發上並無太多裝飾只是簡單的一支金簪，簪針呈圓形，用金絲燒出六個花瓣，中間有一圓形金托，金托，金托周圍以金絲做成花蕊，托內嵌一黃色貓睛石。貓睛石又稱「貓兒眼」，經光照射可在寶石中央形成一道細長的線柱，極似貓的眼睛。史書記載這種寶石產自南亞諸國，因其罕見而益顯貴重。耳朵上也是貓眼石的細小耳塞比起她姐姐的宮燈狀的耳環，不知道有多麼賞心悅目。
首飾不過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便有畫意。如一色金銀，簪釵行列，倒插滿頭，何異賣花草標？看美貞雖然沒有滿頭珠翠，但這一隻簪子和一對耳塞的價值，早已抵過了她姐姐那草標一樣的滿頭首飾。看起來。美貞在常府，也是備受寵愛的。
妙錦正低頭吃菜，穿林說這道菜叫「詩禮銀杏」妙錦覺得名字雅致，便特意囑咐廚房在哥哥誕宴上一份。吃起來還真是不錯呢。一個戴著 銀鍍金鑲寶石蝴蝶花卉鳳鳥紋頭飾的女子向妙錦匆匆走來，妙錦疑惑道「您是？」來者福福身子「奴婢是燕王妃的侍女，名喚芝蘭。燕王妃請徐小姐去上席一敘。」妙錦叫來穿林，與侍婢一同走去上席。妙錦在謹言後面走著，一邊打量，只見謹言身上穿著眼下最時興的黃色馬面闌裙。頭上除了銀鍍金鑲寶石蝴蝶花卉鳳鳥紋頭飾，還有金簪一支，簪針呈扁平裝，簪頂用薄金片錘碟出兩重牡丹瓣，並用金絲連接，花瓣和葉子上在鏨刻出細線紋，層次豐富，做工精湛。妙錦初入王府並不覺得奢靡，可僅僅一個侍婢，所穿戴的已是千金之數。妙錦搖頭暗想，姐姐這樣是否太過張揚？穿林看妙錦皺眉的樣子猜到幾分原委小聲道「小姐，這是位姨娘。」妙錦想，是了，還應該是位得寵的姨娘。
妙錦想著，已來到上席的位置。「燕王萬福，王妃金安。」
「錦兒，弄這些虛禮做麼什麼，」徐儀華眼中透著十足的笑意。
「錦兒還是個知禮數的，你個當姐姐的可不能縱著她」
徐母看向妙錦，一臉寵溺，徐儀華把一切默默收在眼裡，掩去了幾分歡色「妙錦琴棋書畫，能歌善舞，娘可是沒少下工夫栽培妙錦呢。」
「倒不是我廢了多大的心思，是妙錦自己爭氣。」徐母笑笑繼而道「妙錦的脾性你不是不瞭解，都是被你父親管壞了。她不想做的有誰敢強著她做。」
燕王妃垂目一笑。燕王忽然道「妙錦如此出色，不知道可有中意的人？」妙錦暗道不好，偷偷看著母親「燕王殿下說笑了，錦兒還小，我們可捨不得呢。再者說，大家閨秀，總是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自己看個意中人呢？這是萬萬不可的。」徐母看著妙錦。妙錦與儀華皆是微微一愣，這母親今天是怎麼了。「是是是，岳母大人說的是，是小婿失言了。」燕王賠笑。徐夫人一席人皆是無話。
妙錦福身告退。
「穿林，陪我出去坐坐。」「是，小姐，」
妙錦坐在石墩上，想著母親今天怎麼如此反常，本來都打算好實在不行就去求父親了。可，可母親。「徐小姐?」妙錦回頭，正是美貞。妙錦笑道「又是個嫌宴會煩悶的？」美貞笑「徐小姐慣會笑話人。」「私底下的，就別這麼生分了。叫我妙錦或是錦兒就好。」妙錦抬手給美貞斟茶。「好，我最喜歡爽快人了，錦兒，你是幾月份生的？」美貞拿起茶杯。「我啊，我是生在冬天的，元月一日。」「璐公煎茶學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與美人林下飲茶，倒是才真真嚼出點兒味道來。」
美貞在光滑的下巴上摸一把，故作男兒狀的說。惹得穿林也笑起來。「好個沒正經的豪門千金啊，倒是生的可愛，本公子就不計較那麼多了。」妙錦也是學著男兒的語氣道。美貞一怔，繼而笑答「總是找到一個對性子的友人了。」
「小姐，我們出來很久了，還是回去吧，不然一會兒夫人要著急了。」穿林看著妙錦，「是該回去了。貞兒我們回席吧。」美貞點頭。妙錦她們剛剛進門，便有一群舞女穿著五彩的舞衣在大廳翩翩起舞，妙錦瞇了瞇眼，這不是自家的舞姬啊。遂叫來穿林，穿林點頭去了，不消片刻，便回了妙錦，原是李三公子給哥哥的誕禮。
妙錦皺眉「送什麼不好，非要送舞姬？」美貞進來後隨妙錦坐在一起，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李府公子好大興趣，用這個做賀禮。」美貞也是秀眉一皺，並未多言。舞曲終了，一片叫好，「徐四爺，喜歡本公子送的賀禮嗎？」妙錦挑眉望去，一個男子慢慢站起，竟是粉色的對衣襟，一襲月色白的長衫，緋色的飾紋。
看這男子的面容，倒是楞了楞，這李三要是個女子，必定是傾城傾國的紅顏禍水啊。
妖媚中倒是不失幾分偉岸的英氣，粉色的衣服竟然沒有把他穿出女人氣來。增壽站起來笑道「三哥送的，我自是喜歡。」
李三看到妙錦目光，笑笑竟對視回去，妙錦好不氣惱。美貞也是不悅，冷冷的回望一眼，隨著妙錦坐下。李三玩味的笑笑，繼而朗聲道「聽聞四郎的小妹，也是能歌善舞的美人。老是被傳成仙女一般的人物，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看看天女下凡呢？」
惹的眾人一片嘩然，增壽看向妙錦。妙錦皺著眉，一副氣悶的樣子。「這，怕是不太好吧。」一直沒有開口的燕王倒是說話了。眾人一怔，遂紛紛附和。「是啊，這徐府的千金怎可隨意獻舞？」「燕王殿下說的不錯啊。」……妙錦在席上垂眸，這是哥哥安排的嗎？安排什麼不好，非要安排舞蹈？雖然自己舞蹈不錯，丟人現醜倒是不會，這就涉及的是身份問題了啊。
越想越是氣惱，美貞微微拉拉她的衣袖，「隨意找個理由推脫了吧。」妙錦搖頭，站起身來「姐夫，哥哥，無需為難，妙錦舞上一段便是了，只是自己舞藝不精，一直都聽說各位小姐不乏舞蹈絕倫者，不如今天就當是切磋如何？燕王殿下，您說呢？」
朱棣看到妙錦這麼說，哪有不同意的。而這些小姐打扮的殷殷艷艷，可就是為了讓人矚目的，加上各自對自己都十分自信。各個都想好好表現一番。躍躍欲試的興奮之色毫無掩飾。
燕王妃忽而開口，「眾位千金才藝都是極好的，只是小小的比試，切莫傷了和氣。誰若是奪魁，本妃自是有賞的。」
「謝王妃娘娘。」以眾人起身行禮道。妙錦淡淡笑著，姐姐這話說的多好啊。呵，這提議者倒是有錯了，傷和氣的事情可是她先提出的。姐姐到底是怎麼了！
妙錦起身「王妃既然要賞，妹妹就在這兒向姐姐再討一個恩典，眾位姐妹只要有可以獻出的才藝，便是極好的，姐姐就全都有賞賜豈不是更好？」徐儀華笑道「錦兒說的有理，就照錦兒說的，本次表演者皆有賞。」妙錦福身「謝王妃。」眾人繼而起身。
妙錦坐在梳妝台前，悶悶道「穿林，你說姐姐到底為什麼成這樣了？」「小姐，你說是梳個什麼妝飾好呢？小姐快想想吧，莫要為了無謂的人和事費了精神。」妙錦點頭「梳個半面妝，我要跳霓裳羽衣舞。」穿林會心一笑，「那小姐是穿哪一件舞衣呢？今天是哥哥生辰，當然是紅色的了。」
音樂徐徐響起，聽到是霓裳羽衣舞的調子，眾人有不屑者，有期待者，美貞俏麗的臉上浮起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