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出嫁 文 / 存恩CN
沈清荷側臥在床上,無心起床,卻聽見伐木的聲音。她急忙起身,推開窗一看,眼裡如死寂一般。
沈浦生站在屋簷下,他正看著家僕砍院子裡那棵生長了十九年的香樟樹。
沈清荷退到書桌旁,將桌上堆著的書推撒了一地,這是沈清荷著十九年來第一次情緒失控。
眼淚湧上眼眶,她掐住手心,含著一眼的眼淚換衣服。
她穿上夏席秋留下的旗袍,快步下樓,站在大堂裡,叫道:「爹,我們談談吧。」
沈浦生轉身,問道:「怎麼了清荷。」
沈清荷定定的說道:「別給我準備嫁妝了,我什麼都不要。」沈浦生歎氣:「清荷,到了這個時候你就別鬥氣,如果你什麼都不要你讓陳家怎麼看你,你讓我怎麼安心。」
「爹,是不是給我這麼多就是想安心,那我就什麼都不要了。」沈清荷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因為她看見了沈浦生眼神裡難過。
沈清荷接著說:「我直接去錦州就好了。」「不行!」沈浦生已經生氣了,道:「我沈浦生的女兒怎麼可以這樣嫁出去!」
沈清荷反駁道:「怎麼不可以?難道你不是因為陳竺維的條件優越才答應這門親事嗎?我怎麼嫁還有區別?」
沈浦生怒的將手邊的茶杯砸到清荷的腳邊,看著碎了茶杯,沈清荷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她扔下沈浦生給她的生辰轉身離開。
沈浦生上前撿起生辰,在扁廳的曹慧芳清楚的看到沈普生的手的發抖。她跨過門檻走進大堂。
沈浦生道:「我錯了嗎?」曹慧芳握住沈普生的手,道:「老爺,清荷還小,以後他會明白的。」
沈浦生道:「這一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可是對於你,清荷,席秋全部都是內疚。」曹慧芳只是握著他的手不說話。
沈清荷初看到這張生辰時感動不是假的,現在的憤怒也是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膽量頂撞沈浦生。
午後,沈清荷找到陳竺維別館裡,陳竺維正在見客人,司機把沈清荷安排在書房等他。
陳竺維的書房簡單雅致,幾幅字畫在牆上穩穩的掛著,桌椅是橡木做成的,窗外種著一些翠竹,院子裡有假山,能聽見輕輕的水流的聲音。
沈清荷看著窗外的景象發呆,陳竺維走到她身後她都沒有察覺,陳竺維道:「沈小姐。」
沈清荷轉身開門見山的說道:「馬上帶我離開這裡吧,去錦州,條件是不舉行婚禮。」
陳竺維看著她,問:「不舉行婚禮?」「對,這是我嫁給你的唯一條件。」沈清荷堅定的回答。
陳竺維並不明白沈清荷的目的,只是這一刻他覺得幸福,就算現在的沈清荷並不愛自己。
沈清荷道:「就像我嫁給你這本來就是交易,現在我把自己交易給你。明天我們就走好嗎?」
第二天老張直接開車到沈家門口,沈清荷臨走的時候曹慧芳摘下手上的鐲子,塞到清荷的手裡,說道:「這是姨娘的外婆遺留下來的。」
清荷拒絕:「姨娘,你的心意我領了。」曹慧芳欲開口,清荷就跨出門檻,跟在她身後的念秋用衣袖抹眼淚,沈清荷說道:「別哭,上次王家來提親送的首飾我留在桌上了,是給你的,是給你的嫁妝。」
這一說念秋的眼淚更洶湧了,清荷一直保持平靜,在曹慧芳給她鐲子的時候她忽然不恨了,只是覺得心很空,空得像一個巨大的黑洞,連靈魂都要被吞噬。
陳竺維上前接過念秋手裡的箱子,說:「我終於知道你什麼都不要的理由了。」沈清荷依舊平靜,「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陳竺維俯下身子在沈清荷的耳邊說道:「你現在不要的,來日我給你。」沈清荷退一步,和他保持剛好的距離,說:「我什麼都不要。」
老張拉開車門時叫了聲:「少奶奶。」沈清荷點頭,她終於還是成了陳家的少奶奶。
沈浦生看著沈清荷離去,他背過身,眼裡的淚光一閃而過,昨日砍下的香樟還沒來得及製成箱子。
沈清荷在車門關上一霎閉上眼睛,她不敢多看一眼周圍的一切。
陳竺維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意從指間傳來,但是沈清荷立馬抽開手,往裡面挪了挪身子,把和陳竺維的距離拉到最大。
沈清荷道:「我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對不對,昨日爹請來我的舅父舅母,說是為我開臉,我拒絕了,我舅母說我的反抗都是無用的,我沒有想反抗誰,我誰也反抗不了。」
陽光照進車窗,陳竺維能清楚的看見沈清荷臉上淡淡的茸毛,他知道沈清荷的這些話不是說給他聽的,他只是看著她不回答。
沈清荷又道:「其實我並不感激你救了我,如果我那天葬身火海,此時我已經和娘團聚了,可是造化弄人,天意弄人。」
陳竺維吩咐道:「走吧。」一路生沈清荷在也沒有開口說過什麼,她只低著頭,看手裡的手帕。
回到陳竺維住處的時候沈清荷久久不下車,陳竺維讓老張先回去,兩人就坐在車裡,沈清荷淡淡的問道:「這門婚事是成了?」
陳竺維從旁邊的盒子裡拿出婚書,說道:「簽了字就成了。」沈清荷接過大紅色的婚書,看了一眼,伸手,陳竺維把取下筆帽的鋼筆端正的放到沈清荷的手裡,沈清荷沒有猶豫的就寫下自己的名字,陳竺維收好婚書,說道:「這一刻起你就姓陳了。」沈清荷也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窗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下人叫了好幾遍進屋吃飯,沈清荷都不說話,陳竺維無奈只好下車。天邊掛著幾枚孤星,沈清荷看著天邊發呆,這是在吳縣的最後一晚上了,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
陳竺維再次來的時候沈清荷睡著了,他輕輕的抱起她回屋,陳竺維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輕,他怕吵醒睡著的沈清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