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無情冷面 文 / 蘇奕楓
曾經不知道聽誰說過,小學以前都是五年制的,不知道怎麼搞的,一九九六年就是我上紅幼班的時候我們那也開始實行了六年制小學。我上到四年級的時候,也就是嬋筠中途轉學的那一年,我的情緒開始很不滿,為什麼明明五年就闊以(沙洋方言,意思就是可以)學完的知識卻非要去花六年呢?如果還是五年制,我就闊以提前一年告別我的小學生涯,告別我小學裡那些偉大的老師們,我很感謝他們讓我在逆反中學到了諸多真理……
其實在四年級的時候,我們新增加了一門課程,也是我最喜歡的課程,就是社會課。我知道這門課程主要是培養學生思考社會問題的能力和積極參與社會實踐獲得經驗。可是成方均老師從來都沒有讓我們出過教室,唯一一次出教室上這門課就是讓我們去給學校做免費苦力。那時候,聽說是國家撥了款,我們學校要擴建,就把我們以前上一年級時候的平房教室給剷平了,剩下一堆破磚瓦礫。
學校為了節省請工人的費用,就動員四五六年級的同學每當上社會課的時候就來清理這些破磚瓦礫,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們所有的社會課全部投入到做苦力上面來。我並不是要為我們的懶惰而找一些華麗的借口,而是我們都是未滿十歲的小孩子,都是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的。我們這些農民的孩子還好,都拿鐮刀割過稻穀,拿鏟刀種過油菜,而那些鎮上的千金小姐和富家公子們哪裡受得了,沒幾次課下來手掌都長出了繭,有的磨出了血泡,有的直接磕出血來了,而成方均卻一點憐憫的心都沒有。
我那個時候才意識到,讓成方均帶我們社會課實在是一種魔鬼式的訓練。我們這些祖國的花朵是用來呵護和疼愛的,不是給老師來折磨和摧殘的;我們這些祖國的花朵是來學校接受教育的,不是來受老師壓迫做苦力的。儘管我們從小就背著**的「勞動最光榮」的語錄,但是這種勞動已經超出了年僅十歲小孩的能力與承受範圍。照這麼下去,在這個學校當學生,沒準能選上全國勞模。
成方均和很多老師一樣,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綽號,叫做「冷面」。冷面在我的記憶中其實也就三十來歲,那張嚴肅的長方形臉上戴著一副酷酷的墨鏡,兩隻眼睛似乎隱隱在鏡片後邊閃著亮光;兩條又黑又粗的眉毛呈幾何中的一百五十度鈍角;兩個鼻孔眼鼓得像煙囪一樣,冬天的時候可以看見明顯的煙霧衝出來;兩個嘴角總是緊緊閉著,平時很不愛說話。
我記得那個時候正是六月份的時候,六月可不是單調的熱。太陽一動不動掛在老高老高地屋頂,像一隻大火球似的,火辣辣的炙烤著大蒸籠似的學校的廢墟地,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滾燙的大地上的小花、小草們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大樹捲縮著葉子,它們像一個個害羞的小姑娘低著頭。一群學生像一群正在接受勞動改造的犯人一樣,在成方均的催促與監督下搬運著磚塊,像在太陽底下艱難蠕動的蝸牛。而成方均自己則拿著一瓶冰涼的礦泉水蹲在梧桐樹下,時而會有像手掌一樣的梧桐葉落下來,貼在他的頭上,但這仍然不能使他分心絲毫,他的像機關鎗一樣的冷厲的目光一直掃射著我們。
「老成!搞得差不多了沒有?」這時我看見江得子上面穿一件白背心,下面是一條黑色齊膝短褲,邁著外八步朝冷面蹲的樹蔭下走去。那時候江得子已經是年級主任,我看他裝模作樣過來視察就沒安什麼好心。
「還早呢!」冷面簡單地回完江得子的話又衝我們吼道:「告訴你們,你們部盡早把這些磚塊搬完,學校是不會給你們放暑假的!」
「什麼時候搞完什麼時候給你們放假!」江得子接著冷面的話也朝我們吼著。吼完也像冷面一樣蹲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機會往往是巧合,巧合往往生機會!不知何時,突然班長金鑫一聲大叫:「老師!劉敏倒了!」聽到這個消息,冷面只是緩緩地站起身來我,問:「在哪?怎麼了?」一語未了,只見江得子立馬起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奔廢墟地而來,一把抱起劉敏又奔回陰涼地,口中還還說:「她中暑了,我帶她去陰涼地休息,你們繼續干!」之後我便看到江得子回到樹蔭處重新坐下,讓劉敏躺在他粗腿上,然後迅速解開劉敏的衣扣、腰帶並敞開了劉敏的上衣,而後又奪過冷面手中的礦泉水,淋在自己的手上之後輕輕地拍打劉敏的額頭和臉蛋。
此時的冷面走過來對我們說:「劉敏中暑了,我和江老師現在把她送到衛生院去,現在這裡就交給班長金鑫負責。金鑫,你不要干了,就監督他們,不要讓他們跑了,誰要是敢跑了,回頭你跟我說,我打他們屁股。」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