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小曹失信 文 / 蘇奕楓

    我們偉大的鄭四眼老師曾經說：「做人要講誠信，對別人承諾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們每個學生都把這句話當做聖言一樣銘記在心裡，可是在我的記憶中最先挑戰鄭四眼聖言的居然是我們偉大的數學老師小曹老闆。

    每天下午四點半放學，我們都會按照村為單位站好隊，由各隊隊長清點人數，再由老師護送出校，出了鎮子車輛少了之後老師才會回去，我們才能散隊。那時候，每天護送我們村的正是小曹老闆，可是小曹老闆那時候正在談戀愛，每天只把我們送到中學門口前面的轉彎處就匆忙轉回去，有時候可以看見他的男朋友騎在一輛嶄新的摩托車上在轉彎處等她。然後她就會欣喜地丟下我們，直奔她的甜蜜男友而去，把校長的訓話「保證學生的安全，護送到指定地點」當做耳旁風了。我從來沒想到過一向在學生面前眉橫殺氣眼露凶光的小曹老闆在面對自己男友的時候，竟會是如此的可愛。每當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在背後伸舌頭鄙視她。

    不過小曹老闆每天在站隊的時候都不會忘記一件事，就是把我叫出隊伍，單獨給我佈置家庭作業。因為當時在小曹老闆在班上頒布了一道聖旨，每人都要買一本叫做《英才考評》的資料書，裡面有大量的習題，以後的家庭作業就佈置上面的。當時全班都買了，而我卻用的是以前姐姐用過的《英才教程》。我把上面姐姐做過的全部用橡皮擦擦乾淨了，以此糊弄她說自己買錯了。但是這點伎倆是瞞不過小曹老闆的眼睛的，不過她沒有為難我，因為我在她面前的表現還是很好的。在她眼中，只要學生學習好，就是她最大的成就感，至於調皮搗蛋那是班主任管的事。所以鄭四眼卻一向認為，只要調皮搗蛋的學生，成績也一定不會好，以後也一定不會有什麼出息。儘管我很喜歡小曹老闆，小曹老闆也喜歡我，但是有件事她讓我很失望。她糊弄了我欺騙了我，傷害了我這個小丫子的天真純真且無邪的幼小的心靈。

    曾經在貫徹校委會的政策下，小曹老闆赴任到我們申嘎台進行家訪，我成了她的得力助手，我犧牲了自己做家庭作業的時間，鞍前馬後地為她引路，先去了嬋筠家、繼而航得兒家和雄得兒家，最後去了申小玉家和我家，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八點多。當時她在我父母面前說了我很多好話，弄得我臉上心裡都怪不好意思的，然後我父母欣喜地留她吃晚飯，母親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殺了鯽魚炒了雞蛋，那可是我家最好的菜了，不是重要日子根本吃不上。而她卻說不必了，她的男朋友會來接她並且已經在路上了，然後臨走時摸摸我的頭，說明天去學校一定給我買薯片和奧利奧吃。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城裡小孩吃的零食，那天晚上我興奮了一夜。我似乎已經看到著第二天在課堂上小曹老闆提著一方便袋零食，裡面裝滿了薯片和奧利奧，她對我的表現在全班同學面前大肆地表揚，然後將零食滿滿地塞進我的抽屜，此時全班同學向我投射來羨慕而又嫉妒的眼神。可是第二天卻上課時我的幻想頓時得了個零分，因為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小曹老闆懷裡夾著課本，什麼也沒有。我以為她沒有時間去買，也以這種借口來安慰自己，可是二年級讀完她也沒有買給我吃，她代我的數學課一直到五年級，這三年裡，她仍然沒有兌現當晚對我的承諾。

    雖然金胖子曾經給我們講過雷鋒叔叔的故事，告訴我們樂於助人要不求回報。可是我是小孩子，老師一向是我心裡最敬畏的人，而且我並沒有求，是小曹老闆自己許下的承諾。也許小孩在老師們的眼中就是糊弄的玩具。老師心情好的時候可以把你誇的飛上天去，感覺自己能夠受到全世界的仰望；老師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把你罵的踩在腳下，感覺自己像一隻螞蟻一樣被人鄙視著。

    學生對老師的承諾沒有做到的話，那叫做欺騙、扯淡、撒謊、不誠實，將會受到老師竹棍子打屁股的懲罰；而老師對學生的承諾沒有做到的話，那叫做工作瑣碎、繁雜、認真貫徹教育，從而可以放寬對於誠信的要求。

    不過要感謝小曹老闆的是，我在以後的人際交往中常以小曹老闆作為反面教材。也可以這麼說，在我漫長人生歲月裡學習的為人處世的道理都是以小學老師作為反面參照的。其實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的教育十分低下，老師基本都是「土八路」（這裡引申為沒有獲得正規教師資格證的老師），讀過初中的可以教小學，上過中專或者高中的可以教初中，而且這些老師也都是從村裡走出去的，有的曾放過牛；有的曾養過鴨；有的曾補過鞋……

    不過後來好了，自從2002年我小學畢業後，「九年義務教育」的政策像個小腳走路的姑娘終於來到了我們官當鎮，給我們縣鎮裡的學校帶來了溫暖或者說甘霖，還陸續引來了城裡許多像鄭四眼、小曹老闆一樣年輕漂亮的教師，她們都手持教師資格證，確實強大了鄉鎮學校的師資力量。不過她們會不會向鄭四眼、小曹老闆、金胖子他們那樣教育小孩，我就不得而知了，這得去問我的侄子侄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