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愛情的四隻爪子

正文 第十三章 我要回家了 文 / 石三海棠

    〞我找了半天的小海星髮夾原來在你這。〞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像一道驚雷炸醒了兩個人,沈渝站在門邊向他們溫柔的淺笑。

    他們像兩塊都是正極的磁鐵相碰一樣迅速地彈開,這個場面是極度尷尬的,張小好的臉反射性-交感神經興奮,去甲腎上腺素等兒茶酚胺類分泌物質增加,換句話說就是臉紅了,紅得像崔健那塊蒙住了雙眼也蒙住了天的紅布一樣。

    沈渝走過來,伸出手輕輕觸摸張小好頭上的髮夾:〞我還以為你送給我了呢?我還高興了好一會。〞

    沈渝笑意盈盈,更讓張小好無地自容,她慌忙地從頭上拽下髮夾,塞到沈渝的手心裡:〞送你的送你的。〞

    沈渝看了看手心裡的髮夾,不仔細看看不出小海星上有一道細細的裂痕,她重新把髮夾給張小好戴上:〞不用了,跟你開玩笑的,不是我的東西跟我就是不相配,剛才伍班說我看起來好奇怪,看來人得找到適合她的東西是不是,本來也打算拿來還給你的,沒想到他先拿過來了。〞

    沈渝還是那麼溫柔,淡淡的,輕輕柔柔的,她的話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的拂過張小好的腦袋,而手指上尖尖的指甲卻劃痛了她的頭皮。

    〞這頭是怎麼了?鼓了這麼大一個包,要不要去醫院,不然給你拿冰敷一下?〞沈渝觸碰張小好鵝頭一樣的大包,張小好連齜牙咧嘴都不敢,呆呆地立在原地。

    伍班沒想到沈渝會跟著他來公司,不知不知道她來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麼:〞你怎麼會來?〞

    〞來找髮夾呀,小好送我的東西不能說丟就丟呀,就算不想要了也得物歸原主,你說呢,小好?〞沈渝轉臉問張小好。

    張小好像個白癡一樣點頭。

    伍班現在才發現沈渝特別適合說這種話裡有話的話,她表情平靜且從容大氣。

    但是,沈渝這個人越憤怒的時候就越平靜,她臉上的笑容越深就越讓人不寒而慄。

    〞我送你回去吧!〞

    〞我們還是先送小好回去吧,?這麼晚了一女孩。〞

    沈渝善解人意且溫和堅定,伍班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於是,張小好像個即將要槍斃的犯人一樣垂頭喪氣地跟在他們的身後,沈渝坐在副駕駛,張小好坐在後座,車內很靜,沒人說話。偶爾對面車輛的燈光照進車裡,伍班就迅速地在車前鏡裡看一下張小好,她咬著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人行是寂寞和尷尬的,一段不算短的路途,張小好到家了,她在小區門口下車,沈渝關切地問她:〞讓伍班送你進去?〞

    張小好急忙搖頭,像個瘋了的撥浪鼓,她向他們揮手,就跑進了小區,伍班看著張小好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區裡的樹蔭之下,他的餘光看見沈渝的笑容逐漸的收起來。

    他還不曾知道沈渝是個演技派,沈渝和藹可親的表象估計讓張小好慚愧的想去死,好像到了這個時候他覺得他又不是很瞭解沈渝,人真是太複雜的動物,十年的光陰不足以去百分百瞭解一個人,或許有些內心深處的東西,連自己都不見得瞭解。

    伍班一言不發地將車飛快的開走,半個小時以後到家,進門、洗澡、到上床睡覺,沈渝沒有提晚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問那個小海星放髮夾怎麼又會到了張小好的頭上,更沒有問他們怎麼會一起在公司裡,沈渝就是這樣的個性,她不去問,伍班就喪失了解釋的機會,沈渝就自己在心裡給他定了罪,翻案的機會都沒有。

    關燈前,伍班看見沈渝把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找出來放在床頭櫃上,他才想起他們明天要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沈渝伸手攏了攏頭髮,就準備躺下,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彷彿都是在暗暗比試誰更能沉得住氣,伍班敗了:〞你不打算問我什麼嗎?〞

    〞你打算說嗎?〞高深的女人都這麼說話,從不會說男人希望的答案,而是重複他們的問題,伍班不是愛動怒的人卻感到焦躁。

    〞明明是你把髮夾扔了,為什麼還要跟張小好說你來找髮夾的?〞

    〞你希望我怎麼說?來捉姦?〞沈渝話說得很尖刻,臉上卻還帶著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假。

    伍班失去了解釋的耐心,他看著沈渝的眼睛:〞我們暫時不要去領證,我們之間有問題。〞

    〞我們之間有張小好。〞

    〞這跟張小好沒關係,我們一直都有問題。〞伍班關掉他那邊床頭櫃上的檯燈,然後躺下睡覺。

    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巨響,回過頭一看,沈渝把床頭櫃上的檯燈掃在地上,陶瓷片碎了一地,燈罩滾到了牆邊像個碗一樣倒扣在地上,沈渝的臉上開始有了怒氣,她這個樣子反而讓伍班覺得比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時候要感覺像個真正的人,一個有溫度的人。

    〞那我現在開始問你,你為什麼會把髮夾給撿起來,為什麼粘好,還需要我問為什麼嗎,答案很明顯,怎麼,年輕女孩給你的吸引力,已經巨大到這個程度嗎?〞

    沈渝說的話雖然也有些刺耳,但是她說出了伍班一直不敢正視的問題,張小好對於他到底算什麼,是吸引,是錯覺,還是偶爾的意亂情迷?

    〞沈渝,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明天去領證就能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是。〞

    〞我們之間和張小好無關,在她沒來北京之前,這幾年裡我們說的話還沒有這幾天吵的架多。〞

    〞那很好,至少這也算一個質的飛躍。〞

    這是一句很爛的笑話,伍班覺得和沈渝溝通的難度遠遠大於張小好,她們是相反的,張小好太真,說的總是心裡想的,沈渝永遠不可能說出她的心裡話,總是讓別人猜,猜到那個人已毫無信心。

    倆個人坐在黑暗裡,誰也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但都已經熟悉到能夠猜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他們之間太像,以至於其中一人有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化,會讓剩下那個人感到恐慌。

    〞沈渝,或許我們是需要時間談談,而不是急著去領證,這個不是最終的目的。〞

    〞我如果是張小好的年齡,我會有大把時間和你談談,可是現在我只能奔著我的終點而去。〞

    就連吵架也不能暢快淋漓,在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伍班的眼前出現了沈渝的輪廓,如同一個漂亮的剪影。

    沈渝的話讓他無法接下去,他重新躺下,翻過身去。

    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抗拒。

    〞伍班,我是在拯救你,你現在的狀態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所有男人都是一樣,海鮮吃膩了去啃一啃狗骨頭也不奇怪,我們在一起十年了你會心猿意馬這是很正常的事,我可以視而不見,但是得及時把你拉回來。〞沈渝還能用這麼生動的比喻,伍班覺得稀奇,不過她把張小好比作狗骨頭,伍班還是聽出了深深的嫉妒,他把毛毯拉過頭頂,將那個救世主隔在了毛毯外面。

    夜色如墨,三人行當然不可能只有兩個人無眠,還有一個人也夜不能寐,張小好睜著大眼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看的時間長了,眼中出現了一大塊的光暈,仔細的辨認,竟然很像坐在蓮花裡的觀世音菩薩,張小好二十二歲的生命裡第一次有了困擾,這個困擾是不管什麼菩薩什麼佛都解決不了的。

    這個時候,她突然很想念她媽,突然很想她媽擦她一身的鼻涕眼淚,突然也很想張小南,?就算她罵她,也是好的,人在脆弱時總是會想家,張小好想回家了。

    張小好失眠了,她的超大黑眼圈驚著了舅舅一家,每個人對她的黑眼圈表示了哀悼,舅媽貼心的給她磨了一杯雪白的豆漿,表弟則給她剝了一枚雪白的雞蛋:〞以色補色,以形補形。〞

    張小好喝著豆漿吃著雞蛋,面容枯槁如喪考妣,所謂傷心,就是什麼體貼都不覺得溫暖,什麼挖苦都不覺得難受,她就是一具憂傷的行屍走肉。

    李誠銘居然在小區門口接她,對他嶄新的男朋友一職,他表現出無比地盡職。

    張小好的樣子嚇了他一跳,黑眼圈像浣熊成精了一樣,紅色的汗衫綠色的褲衩黃色的球鞋,像一面迎風招展的立陶宛國旗。

    但是對於新女友,李誠銘還是衷心的稱讚:〞小好,你今天真,特別。〞

    張小好傻楞楞地看著李誠銘,對他的誇讚都忘了表達感謝,這才想起昨晚她藉著酒勁答應了李誠銘做他的女友,煩惱又增加了一層。

    李誠銘拉開車門,像伺候慈禧一樣,把小好扶上了副駕駛。

    李誠銘一邊眉飛色舞的開車,一邊詢問張小好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張小好出奇的沉默,快到公司的時候,她突然說:〞我要回家了。〞

    〞忘記帶什麼東西了嗎?〞

    〞我是說回成都,我要回成都了。〞

    〞家裡出什麼事情了?〞

    看著李誠銘關心的臉,張小好覺得成長是一件痛事,她要學會拒絕,即便這很難。

    〞到北京來也只是玩一玩,現在玩夠了我要回家了。〞張小好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凝重,李誠銘也不由自主的凝重起來。

    〞昨晚也是玩玩?〞

    〞是。〞

    李誠銘真是一個厚道的人,在他分辨出張小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沒有再說話,臉色雖然難看,但還是把她帶到了公司,沒有丟在半路上。張小好盡量裝作雲淡風輕,其實心裡早就內疚的要死,她應該跟張小南學學,張小南是拒絕男人的鼻祖,據說她的武功絕學一共有十成,其實從第一成到第十成都差不多,摒棄同情心,拋棄內疚心,反正就是這些,可惜沒有速成教材,張小好內功還不深厚,一掌沒接住就把自己震的鮮血淋淋。

    昨晚是令人唾棄的小三,今早是萬惡的玩弄別人的壞女人,張小好把反派角色演繹得不倫不類,李誠銘停好車就像躲避瘟疫的躲開她,他受傷的身影令小好愧疚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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