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來自遠方的訊息 文 / 壹冬
管家告訴我其實我有過婚約的,我父親沒有被削爵位前,在陝西與於當地富商之女訂過婚,家裡出事以後就被退婚了。管家提這事的時候滿臉的惋惜。
我明白管家是為我上心,我這一支人丁單薄,府裡確實該多個女主人了。大明律規定男子十六歲就可以成親了。我對這事持保留態度,對於曾經打過三十多年光棍的我來說,成親的願望是有的,但也不至於像管家這樣如此迫切。
朱家莊子在這個冬季裡的繁忙從沒有停止過,它像是一架全新的子彈頭列車正沿著我事先鋪好的道路高速行駛,而我這個列車長卻閒了下來。我懶散的本性在沒有緊急情況逼迫的時候又被發揮到極致。
管家見我對他的苦口婆心不是很在意,退而求其次,商量讓我進城給府裡添兩個丫環。之前我兄妹二人的起居飲食基本是王姐操持,自王姐接受作坊的運作後時間就不太充足了。家主的娶親大事作為下人不便多插手,或許管家認為府裡多了丫環,進而添丁進口的也不再話下?
不就是看不慣我閒著麼,府裡還沒進幾天錢呢,都尋思著添丫環了,敗家。我一邊走一邊腹排管家。
進了南京城,跟守門的兵丁打聽了人口市場的地點,咱也不認識路啊,叫輛車算了。
「這不是朱兄麼,正打算去你那呢,這可趕巧了。」
確實挺巧,正跟車主談價錢呢,路過的馬車簾子掀了起來,不是姚鵬是誰。
「姚兄別來無恙啊。」竄上姚鵬的馬車,吩咐車伕掉頭去南京的勞力市場。
「聽段兄說,咱們合夥做的那事成了?」姚鵬見我坐定了,直入正題。
「咱兄弟聯手,哪有不成的道理,年前給姚兄的分紅,少說也有幾百兩。」拿來姚鵬手上的蜜餞盒子,先往嘴裡塞幾顆再說,早飯盡聽管家嘮叨了,肚子裡還空著呢。
「嘿嘿,這一竿子歪打正著哇。回去跟我爹有交代了。」姚鵬從我從上把蜜餞罐子奪回去,「朱兄留點嘴,前面街口新開了家羊湯館味道不錯,帶你去嘗嘗鮮。」
車子在前面街口就停下了,姚鵬說的羊湯館就在街角,門面小的很,不仔細看很容易就錯過去。連這麼隱秘的所在都能發現,充分說明了姚鵬的吃貨性質。我喜歡,終於發現我們哥倆的共同點了。
「老闆,兩碗羊湯!肉放多點。」
找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離飯點還有段時間,館子裡人不多,談話正合適。
「朱兄聽說了沒,朝廷以洪承疇為兵部尚書調集大軍圍剿闖王,並且全權負責圍剿事宜。我估摸著,那些個反賊撐不過明年了。」
「闖王?李自成?」我倒吸口涼氣,李自成的農民起義發展如此迅速,盡然驚動洪承疇親自出手了。看來太平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不行,我賺錢的計劃得加快啊。
「李自成是誰?」姚鵬停下把玩筷子的手,有點疑惑。
「李自成不就是闖王麼?」我比他更疑惑。
「闖王是高迎祥啊,什麼時候成了兄弟口中的李自成了?」
鬆了口氣,原來李自成還沒起來啊。喝口茶壓壓驚先。我對歷史一知半解,高迎祥和李自成這倆人我知道,他們做的事也知道,可是具體的時間表卻是一無所知,早知要穿越的就先惡補下歷史了。消息有點閉塞,這方面該加強了。
「兄弟我不這麼認為,你看看咱大明的兵……這仗還有得打,咱們得早作準備了。」我放低聲音跟姚鵬說。
「不至於吧,都是些剛放下鋤頭的泥腿子,還能翻了天去?再說洪尚書又不是吃素的,哪能讓他們討的了好。」姚鵬認為我太悲觀。
「有備無患麼,做點準備而已,沒什麼損失。」見他不信,我也懶得解釋,這事沒法跟他明說。
羊湯味道還行,但是心思被剛得知的消息拉走了,扒拉了兩口後就再沒了胃口。
告別姚鵬,獨自一人在南京的街道上瞎晃。飯時到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數不清的煙囪裡升起的炊煙在城池上空匯聚,形成薄薄的一層煙霧。秦淮河仍舊靜靜的流淌,寬闊的河道中空空蕩蕩,各種遊船畫舫有序地在岸邊停靠著,安靜的讓人昏昏欲睡。然而整個南京都知道它只是在養精蓄銳,到了夜晚它將繼續釋放傳唱了百年的文采風流。
「和諧盛世之景啊!」無奈的歎氣道。為什麼先知先覺的人只有我一個?又有誰能替我分擔這種痛苦?
「公子您行行好,施捨點吃的吧。」還沒感慨完呢,就被人攔路打斷了思緒。
「看你樣子不像是乞丐啊。」快一米八的個子,長的也挺結實,衣服雖然爛了點但也乾淨。這樣的人攔街要飯讓我有點疑惑。
「回公子的話,俺們是從陝西逃難來的,到了這南京城本想著憑力氣混飯吃,不成想人家看我們拖家帶口的硬是不收俺們。幾天下來活沒找下,口糧也吃完了,俺們實在沒轍了,老婆孩子不能餓著啊。公子您可憐可憐俺們,賞口飯吃吧。」眼前的漢子一臉淒苦,看樣子不像說假話。
「陝西來的,巧了,我也是陝西人。你們一夥有多少人?在哪安頓?」亂世都不容易,南京城因戰亂逃來的難民還很少,官府根本就不會現在這個時候援助他們,人要不是太多的話幫把手也是應該的。
在我的要求下,漢子領著我往他們安身地點走去。
「小人名叫仇楚,原是在咸陽開武館的,亂軍攻城前城裡的百姓跑的差不多了。我也帶著兩個徒弟逃了出來。大部分鄉親都在河南安頓了,我尋思著亂軍遲早要攻入河南,就帶著徒弟和家小來了南京。」仇楚邊走邊向我介紹情況。「除了我師徒三人,安身的破廟裡還有我媳婦和兒子,外加一個徒弟的老母親。其他的人……逃出城的時候被亂軍衝散了。」
沒有搭話,失去親人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很清楚,安慰的話說出來別成了再次傷害他的利劍才好。
仇楚要帶我去的地方並不遠,出了朝陽門幾步就到了,他們就在靠近官道的一座廢棄的土地廟安身。我無法形容我看到的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唯一的老人躺在干稻草上,仇楚的兩個徒弟拿著破瓦罐一口口給老人餵食。旁邊架著一口鍋,鍋裡只有些不知名的野菜,湯水清澈的能看直接看到鍋底,年輕的婦人正往鍋底加柴,十二三歲的男娃子瞅著鍋裡的湯水口水直流。所有人無不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受不了,哪見過這樣的景象,轉身走出廟裡,沖跟出來的仇楚說道:「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那裡有活計,起碼能管頓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