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無題有聲 文 / 壹冬
經過昨天下午的那場凍雨土地濕軟了許多，這對今日的開工動土來說是個不錯的有利因素。
看來老天爺體諒我的難處了，雙手合十朝不知是哪個地方胡亂拜拜，算是道了謝了。
把作坊的運作交給王姐，給管家騰出手來專職負責新作坊的建設，王嬸帶著莊子裡的婆娘們在湖邊空地上搭起了簡陋的棚子和灶台。工匠們已經就位，指揮著莊戶平整地面，建築用的磚瓦木材源源不斷地運送進工地。整個朱家莊忙碌而又不失秩序的運作起來。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散盡，濕冷更勝以往，這該死的鬼天氣，遲早把我凍出毛病。
「朱兄弟別來無恙啊。」
「原來是段兄！這麼早就來了啊。你也真是的，這裡如此髒亂，打發人喊我回去不就行了。」這傢伙也真夠急的，直接跑工地找我來了。
「無妨無妨。正好順道看看作坊的進展。」
「段兄是不是給小弟送錢來了？你也看到了，我這裡鋪的攤子太大，手頭的銀子可是緊張的很吶。」我打趣道。
「兄弟你這話說出來可就沒勁了，咱兄弟的交情，要銀子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沒理會段新綱的胡話，友情歸友情，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跟商人談論生意時候，要是心裡還想著朋友情誼，保證被人坑死還要對人家感激涕零。
工地上老管家一人就足夠了，我再插手的話純屬添亂。領著段新綱回府進了書房，我知道他有事要跟我談。
「朱兄，昨天送的那批肥皂太少了，根本不夠賣的。你這裡的生產速度能不能加快些，要是少人手的話……」
「段兄。」我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再說下去就過我底線了。生產方面暫時不打算讓外人插手。
「我算過了，年前新作坊建好之前，只供應南京城的話還是沒問題的，昨天是第一天，準備的不充分，之後就會正常供貨。段兄還是先跟我說說昨天的貨是怎麼賣出去的吧。」對於這個問題我很好奇，昨天送貨的時辰晚，送到後店舖怕是馬上就打烊了。而且新東西進入市場總要有個適應過程。
段新綱有點失望，插手不了生產環節，意味著這個新產業能分到他手裡的蛋糕份額少了許多。他的家族正處於爭奪繼承權的關鍵時刻，多些籌碼總是沒錯的。
段新綱自嘲的笑笑，調整情緒回答我道：「到貨後留了二十塊給家裡自用，剩下的讓夥計拉到留香閣，老鴇試了下效果就全留下了。好幾十個姑娘呢，怕是都不夠分的。」
「對了朱兄，依我看價格再提高些也不愁賣，你為什麼給我限制零售價
不能高於四錢銀子？」
「做生意急不得啊，新作坊建好後肥皂的產量定會大幅度提升，價格也會降下來。現在要是賣的太貴，到時候怎麼跟出高價的老主顧交代。」段新綱還是缺少了點經驗。
做生意說白了就是經營信譽，好的信譽關鍵的時候都能兌換成真金白銀。
送走了段新綱，賬房領著張三湊了過來。
「唐叔您有事？」
「少爺，段公子把昨天的貨款送回來了，二十兩銀子呢，府裡終於有進賬了」唐賬房有些興奮。
「唐叔我已經知道了，二十兩而已，以後每天的進賬都比這個多，您老就等著收錢吧。」給他們安安心也好，士氣高了幹活才能帶勁。
「少爺您說段公子是不是太貪心了。」張三開口彰顯自己的存在。
「哦，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這哪用看啊，咱們把肥皂賣給他才二錢銀子，他賣出去都要四錢呢！錢都賺到他手裡了，就這剛才還跟唐賬房抱怨我們定的價錢低了。」
跳起一腳奔張三臀部上：「叫你不漲記性，段公子給了你多少好處？遊說到我這來了。幹好自己的活，再敢多嘴，叫管家收拾你。」
什麼玩意，就這麼淺的心思也敢往我身上用。
看看天色，快到飯時了。叫上柔柔往工地上趕去。早上王嬸支大鍋煮豬骨頭湯被我看到了，現在過去還趕得及撈上兩骨頭根啃啃。
「王嬸~~王嬸~~。」躲遠遠的輕聲招呼王嬸，那邊忙著做飯的都是女人家，不好意思過去。
看王嬸已經發現我了，趕緊伸出兩個手指：「大骨頭兩根，要肉厚的。」
王嬸笑著點了點頭，鍋裡翻找半天撈了兩根用盆給我送了過來。
打掉柔柔伸過來的爪子，點點下巴示意沒人的方向，兄妹倆悄悄的往湖邊轉移。
水真清啊，山真綠啊，天真藍啊，天氣真冷啊……感慨一聲，坐下低頭繼續啃我的骨頭，最後一條把我看景致的興趣破壞殆盡，太討厭了。
「哥哥，能跟我說說母親張什麼樣麼？」
「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這讓我怎麼回答，我也一無所知啊。
「你就說說麼，人家就是想知道。」
「母親啊，母親張的和柔柔一模一樣，可好看了。」
「真的？哥哥可不許騙我。」
「傻妹子，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母親的逝世給柔柔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創傷，短時間不可能修復，我也只能盡量避免這個話題。
想起了遠在幾百年後的父母。現在我懂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時間啊，你們在我心中，卻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你們，兒子回不去了，二老好好保重。
趁柔柔沒注意扭頭把眼角的淚擦掉。
我這人有個毛病（旁白：這人毛病可真多……）
開心抑或是傷心時都會唱點小曲舒緩下心情。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蓮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柔柔靠過來依偎在身上，臉色淒楚。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好詞，好曲，公子好文采！」身後傳來的聲音嚇我一跳，這誰啊，走不都不帶點聲。
回頭一看，哦，認識，就昨天在竹林裡遇見的美女，差點忘了，旁邊還跟一丫環。
起身放下骨頭，把手往衣服上抹抹：「姑娘這是？又賞景來了？」
我有些不解啊，這邊的景色真那麼好看？
「你可真會說笑，我家小姐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這次來是找東西的！」這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小環！」美女制止了丫環的無禮，歉意道：「公子莫怪，這丫頭嘴利的很，其實心眼還是不錯的。」
真的麼，我怎麼不這麼認為。柔柔也起了身，狠狠的瞪了那丫環一眼。
「昨天雨來的急，趕路的時候不小心在竹林裡丟失了東西，今天得空正好出來找找。」美女接著說。
「找到了麼？」我的熱心腸又起來了。
「還沒找到，正好見公子在這裡，過來問問。」
能讓這位富甲千金專門出來尋找的東西，不簡單啊，肯定老值錢了，可惜咱啥也沒撿到。
「怕是讓姑娘失望了，我昨日離去的時候也挺匆忙，還真沒往地上看。」
「失望從何談起？若不如此，如何聽得公子剛才所唱詞曲。今日得一佳作，丟一鐲子之事反而不值一提，奴家覺得賺到了呢。」
「呵呵，過獎了，無聊隨口唱唱而已，倒是讓姑娘見笑了。」臉有點紅，被美女誇獎有點輕飄飄。「對了，這是舍妹柔柔。」拉過旁邊正跟對面丫環對練瞪眼神功的柔柔介紹道。
「敢問，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如此佳作卻不知作者姓名豈非憾事。」美女朝柔柔善意的笑笑，繼續問道。
「不必了吧……山村野夫隨口所唱之詞，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返回工地的時候有些失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說我是柳下惠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現實明擺著的，我們不是一路人，不可能有交集。
柔柔一邊跟著滿臉的幸災樂禍，小姑娘太壞了，明天啃骨頭不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