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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回 游天下察訪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2 文 / 任我*飛揚

    第三節

    上得樓來,幾人重新落座,互相介紹之後,才知道大漢名叫冷峰,旁邊的那個少年是他的親弟弟冷節,來自大金治下的幽雲。他們一家是專門販賣牲畜的商人,此次是到江南送別人訂購的馬匹,交付完畢,便來這秦淮樓吃飯。

    誰知到了樓門口,冷峰卻一眼看到了傲雪。雖然傲雪身上塗了一層顏色,但如何能瞞的過他的眼睛。他頓時驚訝,沒想到能在江南見到這種良馬,便心癢難熬的繞著傲雪打轉,結果傲雪的嘶鳴引來了它的主人。

    "聽你剛才的意思,雪兒的出身很不平凡?"趙惇好奇的問道,當初兀朮將傲雪送他之時,時間太緊,他來不及探問傲雪的來歷,自然不知道傲雪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在相處中,瞭解到這馬兒十分的傲氣,決不是凡品。

    "虞公子,你既是它的主人,如何不知它的來歷?"冷峰更是驚訝,若是在大金,能得到這樣一匹良駒,那可是千金不換,必然是要把它的父母、祖系都打聽清楚,準備著以後繁延生息,怎麼可能不知道它的出身。

    趙惇聳聳肩:"雪兒是一位長輩所送。但當時我有急事,沒能與他深談,自然不知道雪兒的來歷。"

    "原來如此,可惜了這匹良馬。"冷峰遺憾的搖搖頭。

    何月可不高興了,剛才這名大漢就看不起惇哥,現在又來了這樣一句,自然是不服:"你什麼意思,是說虞哥不配騎雪兒嗎?"

    "不是這個意思,小姐誤會了。"冷峰看何月氣鼓鼓的嘟著小嘴,連忙搖搖手:"我是說,這種蒙古名馬已經是稀少之極,雪兒又沒有了伴,如果不能留下後代,實在是可惜之至了。"

    "怎麼,雪兒的同類很少了嗎?"

    "這種良馬出身在極北的大草原上,本身抗寒、速度快,生長的年限遠遠超過一般的馬,形貌又長得十分俊美,自然就成為了貴人們喜歡的對象。原本數目就不是很多,再加上從原遼朝的時候,蒙古人就必須年年進貢,導致此馬數量迅速減少。大金建立後,又是多年征戰,對此馬的需求就更大。這樣捕獵多年,這種馬基本上已經沒有野生的了,只能依靠被人養育的馬匹來繁延。只是,手上有這種馬的人家都是高門大戶,本身就不願意讓馬兒到得別人手中。有不少馬的主人還是軍中的將領,他們的坐騎就更加不會輕易與別人的交配。"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位長輩會說此馬難得。"趙惇聽到這裡,對越國王兀朮的厚賜倒真的是感激,聽冷峰的話,就算在大金,傲雪只怕也是數一數二的良駒。

    "不僅如此,此馬性子極傲,如果不是能夠讓它接受的對象,根本不可能出現其它馬種隨意配對的情況。這樣,雖然保證了此馬的種子十分精純,但也造成了它的繁延極其困難。只怕,再過個幾十年,我們想見它們也不得了。"冷峰歎息著說道。

    "好個狂傲的馬兒,怪道這雪兒除了虞兄,誰也接近不了。"岳義靖忍不住誇了一句:"看看這馬,再想想人,有時還不如馬呢。

    此時,跑堂的送上了酒來,那冷峰兄弟看到送上來全是小酒杯和幾小瓶子酒,立時露出了譏嘲之色。冷峰微微一笑:「這點酒能濟甚事?若是虞公子沒帶夠銀兩,我這裡倒還能付的起酒錢。」

    趙惇見他們都是一臉的輕視,知道冷峰兄弟還是瞧不起自己,爭強好勝之心一起,便微笑著說道:「若是冷兄請客,小弟倒也願意奉陪。」

    冷峰只是微微一笑,向一邊伺候著的跑堂一招手:「你們這裡最烈的酒是什麼?」

    「青陽鋒,酒性極烈,普通人最多只能喝上半兩便會醉倒。」

    「哈,好,不愧為健康城第一名樓,連這大遼名酒也有。」冷峰興奮的猛拍了一下桌子,隨即吩咐:「來上兩壇青陽鋒,再來三個大海碗。」

    跑堂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小心的回道:「這位客官,青陽鋒一壇就是五斤,要是完全喝盡,會醉死人的。」

    「不用你們管,只上酒來便是。」看跑堂還在猶豫,冷節立時從口袋裡掏了一個綢袋出來,重重的甩在桌上,裡面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之聲,顯然有不少金銀之物:「怕老子哥倆付不起酒錢嗎?還不快送上來。」

    跑堂不敢再說,立時轉身跑了下去。

    岳義靖要沉穩一些,想到自己這位堂兄從來沒有過狂飲的行為,而且打小身體就不是很好。這樣拚酒,擔心他傷了身體,便湊到趙惇的耳邊,小聲說道:「虞兄,你的酒量不行,這青陽鋒太烈,萬一傷了身體怎辦?還是不要喝的好。」

    誰知,趙惇還沒回答,對面的冷峰卻接了過去:「若真的不行,就不要勉強。這酒要喝的盡興,卻不是要搭上命。」

    趙惇心中一驚,只怕這冷峰兄弟並不如他們自己講述的那樣簡單,雖然心裡在快速的思索,但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著說道:「冷兄不必聽我兄弟的話,他是怕我喝多了出洋相,被家中長輩知道了要責罰。只是,既然出來遊玩,又何必還在乎規據之類,隨心而為方是正理。」

    「好個『隨心而為『!就沖虞兄這句話,我也應該浮白三大杯。」此時,正好跑堂的已經將兩罈子酒和三隻大碗送了上來,冷峰站起來拿過一碗,滿上一杯,向趙惇一舉:「虞兄,你從未喝過這青陽鋒,我卻是佔了便宜,先干三碗,以示公平。」

    趙惇也站了起來,也滿上一大碗,淡然一笑:「既是喝酒,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之言,冷兄請。」

    隨即,趙惇舉碗一飲而盡。

    冷峰兄弟看這位名叫虞靈文的年輕公子喝的爽氣,甚是意外,原本還以為這個公子哥兒只是逞強,但現在看來,他的酒量應該還算是可以。冷峰可是瞭解這青陽鋒,酒性烈、上頭快,後勁兒也不小,喝的越快,酒勁兒也越大。

    看趙惇還算清醒,冷峰便乾脆自己又連干了三碗,連冷節也陪了兩碗。

    等冷峰抹了一下嘴角的殘酒,再看向趙惇的時候,只見趙惇也已經幹下去了三碗酒,一旁的跑堂早已給他們兩人的狂飲給嚇得呆掉了。

    第四節

    不過,此時的冷峰臉色還沒有什麼變化,可趙惇卻已經是滿臉桃紅,本來就十分細嫩的臉如同要滴出水來一般,身體也開始打晃,明顯只是在強撐而已。

    冷峰見趙惇已是醉態可掬,心中有數,青陽鋒的酒勁兒已經上來,只怕他撐不了多久,心中有些不忍,輕聲笑道:「虞兄的酒量已經算是好的,這青陽鋒後勁兒甚大,一會兒更加厲害,就此打住如何?」

    「不必,難得喝的如此暢快,冷兄不必擔心我,請!」

    冷峰心道,給你一個下台的機會也不要,行!夠傲氣,還真的和那馬兒一個德性。可惜這酒量可不靠傲氣就能撐的住的:「那我就先乾為敬了。」

    等冷峰再喝下三碗,看向對面的趙惇的時候,卻見他還是剛才那個樣子,搖搖晃晃的就是不倒下去,兄弟兩個對視一眼,心中實是納悶至極。

    他們這樣狂飲,雖然是在包廂之中,但宋人好飲,青陽鋒乃是故遼名酒,識者甚多。看跑堂抱了滿壇的青陽鋒送入這間包廂,又聽到有人在拚酒,自然引人注目。

    不要說旁邊的跑堂,這樓上樓下的客人,甚至連能夠有空閒的侍從、火夫們也一起擠在外面觀看,想看看這二人對飲的結果。

    冷峰此時也起了賭鬥之心,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酒量在這天下難尋對手,可今天居然會在風氣柔弱的大宋遇上這麼一個怪胎,自然起了爭勝之意。伸手一拎酒罈,才發現一罈子青陽鋒已經見底,立刻大聲喊道:「再來兩壇。」

    樓上樓下頓時一片嘩然,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喝整壇青陽鋒的,還一下出現了兩個。

    聽到冷峰的喊聲,本來已經醉眼朦朧的趙惇睜開了眼,微微笑道:"冷兄,你不是說喝的是酒,不是命的嗎?如何自己忘記了?"

    冷峰頓時尷尬之極,這位年輕公子如何這般的古怪,看他醉成這個樣子,說話卻還是條理分明,似乎還保持著清醒,實在是讓人想不通。一時負氣,便直接回道:「若是虞兄不想再喝,不妨停下,本人卻還想喝上一壇。」

    「閣下要是再喝上一壇,只怕真會醉死也不一定。」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接過了話頭,可這聲音居然是從樓外側的迴廊上傳來。包廂外面便是迴廊,一般人若想從迴廊上過來,必須從樓梯口進去。但這個包廂本身便在樓梯口上,想要在這麼幾位的眼皮底下溜進迴廊而不被發覺,實在不容易,也不知道說話的這個人是怎麼上來的。

    岳義康立刻搶上一步,不易察覺的攔在趙惇身後,擋住了他的要害;岳義靖則是將佩劍撥了出來。趙惇看著他們的動作,卻笑了起來:「如果迴廊上的那位真的想傷人,你們攔也攔不住。這位前輩應該也是好酒之人,才會在迴廊上觀看我們以酒會友,不必這樣緊張。」

    「這位小哥好爽氣,這才是酒道中人。難得今日居然見到了兩位同道,老頭子也就不客氣了。」簾子一挑,一個身著麻布粗衣的老者從外面跳了進來,一屁股往桌邊上一坐。然後,老者把手上的一個大酒葫蘆往桌上一放,斜著眼睛看向趙惇:「小哥,看樣子你是非富即貴,身邊的應該是你的隨從吧?」

    「老哥誤會了,他們是我的兄弟,只是因為我從小身體不好,他們照顧我慣了。」趙惇也坐了下來,微笑著把一小瓶酒遞了過去:「相見即為有緣,老哥請。」

    「真是好酒!」老者一把抓起酒瓶,晃了晃,瞇著眼睛笑道:「這是二十年陳釀的『紹興紅』,看來小哥的確是精通酒道。」

    「老哥誤會了,這酒不是我點的,是跑堂送上來的。我平日甚少喝酒,更不要說如今天一般的狂飲了。」

    一直呆立在一邊的冷峰臉上登時發燒,要是趙惇真的從不飲酒,他今天可丟臉丟大了:「你這小子,如何說起假話來了?若是你從不飲酒,怎會有如此酒量?」

    趙惇看冷峰有些氣惱,不覺苦笑:「我真的沒說謊,只是因為從小體弱,師父為了給我增強體質,常常把我泡在藥酒裡,也算是接觸過酒了吧。」

    「哦,那你泡在酒裡的時候,可曾醉倒過?」老者立刻追問。

    「沒有,我最多頭暈,卻從來不曾醉倒。」

    「哈哈,這位冷先生,你今天算是被這位小哥給套住了。他應該是那種天生就不會醉的人,你再和他喝下去,只會自己難看。」老者拍著桌子大笑,冷峰臉上紅的都快要滴血了。

    「我可沒想騙人,我平時的確是不怎麼喝酒的,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趙惇看冷峰尷尬的要命,趕緊出言解圍。

    「不必不好意思,喝不醉又不是你的錯,這是天賦異稟,是好事。」麻衣老者卻不在意,然後看了看冷峰通紅的臉,轉頭對趙惇道:「要怪只能怪這位冷先生居心不良,害人沒害到,卻害自己丟臉了而已。」

    「什麼?」趙惇有些不明白的看著老者。

    「我哥從不暗中害人,你這話什麼意思?」冷節頓時火了,指著麻衣老者質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青陽鋒酒性太烈,第一次喝它的人,根本不能猛喝,否則一定會很快醉倒,而且很有可能會傷著身體。」老者從頭開始看到現在,自然心中有數,面帶嘲笑的看了冷峰一眼,看的他低下頭去:「小哥平日不善飲,自然不知。這位冷峰先生卻是常喝,心中當然有數。看小哥狂飲卻不提醒,不是居心不良是什麼?」

    「這個嘛,冷兄已經提醒過我了,是我自己沒聽而已,倒是怪不得冷兄。」趙惇倒沒有往心裡去,剛才冷峰的確是提醒過,雖然沒有明說,但他還是不認為冷峰是在故意害人。

    老者有趣的看著這個年輕人,以他的服飾、所帶的馬匹來看,出身一定不一般,個性卻是如此的灑脫、自然,沒半點富家子弟的驕狂和傲氣,心中甚是佩服,將酒葫蘆一舉:「老夫平素從不與富貴人家打交道,更不願意理睬你這樣的貴家子弟。但今天,老夫卻難得遇上了一個同道中人,小哥請!我們以酒相交,一醉方休。」

    「老哥,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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