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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回 人情惡誓不退縮 承大業初理國事3 文 / 任我*飛揚

    第五節

    兀朮還正在想自己的心事,卻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他抬起眼,看到趙惇急急的從外面衝了進來。

    一進大廳,趙惇就匆匆的拱手給兀朮行了個禮:「王爺,我母后病重,我要趕回大宋,這就向您告辭了。」

    「?」兀朮一驚,這真的是難以想像的事,水靈比自己還要小個十來歲,如何說病就病倒了?再抬眼看看趙惇焦急的臉,意識到這不會是假的,但實在有些奇怪:心說這小傢伙好像不笨啊?哪有把自己國家重要人物生病的消息,直接告訴自己這樣一個不僅是可能、而且一直是隱含的對手的?

    早已心急無比的趙惇不再拖延,直接向兀朮問道:「王爺,我要立刻返回大宋,只是馬匹不夠,想向王爺商借兩匹馬,不知可否?」

    「你怎能確定,我會同意借給你良馬?」兀朮聽了他的話,方才明白為何他會直接說出水靈生病的事,但還是為他的直率和大膽而驚訝,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這個小傢伙。

    「若是王爺有其它考慮,定然不會讓我歸宋,那就用不著馬匹,王爺當可直接拒絕,或乾脆把我關起來,趙惇也只好自認倒霉;若王爺不阻攔我回去,衝著外祖父和母后,王爺自會相助我快些返回,我說的有道理嗎?王爺。」趙惇坦然自若,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注視著兀朮,裡面沒有絲毫的不安或欺瞞。

    「好個趙惇!的確夠有心計。好!既然你能夠信任本王,本王就助你快些回去,免你母親守望。」兀朮喝了一聲彩,為他的直率和真誠所打動,終於下定了決心,向旁邊的護衛吩咐:「牽兩匹馬來,順便把傲雪也牽來。」

    趙惇跟著兀朮到了門前,看著那匹毛色發亮、全身雪白、高大的俊馬,連心中焦急的他也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漂亮的馬兒。」

    「此馬名為『傲雪』,為我的愛馬所生,是來自北方草原的名馬,無論是速度、還是氣力都是天下少有的良駒。只是脾氣太壞,我身邊無人能夠得它的認同。」兀朮上前摸了摸銀白馬的背,然後把一具鑲了多寶的馬鞍繫好,轉頭向著趙惇笑道:「現在,我將它送給你了,你自己收服它吧。若是真的有一天,你想要在戰場上與我大金一決高下,希望能見到它的風姿。」

    趙惇沒想到兀朮臨了會來了這樣一句話,先是一愣,但隨即拱手答禮:「多謝王爺厚賜,如果真有這麼一天,趙惇定會對王爺後人留個情面,不絕貴嗣!告辭了!」

    看著趙惇一行人跑遠,一直陪在一邊的兀朮的長孫迪古乃憋不住了。作為離皇室最親近的宗室子,再加上他本身的確才幹過人,文武雙全。不僅武功極高,在年輕一代中少遇對手;而且文才很好,還能吟詩作對,不僅是金朝宗室、還是金人貴族中難得的文學之士。故此,他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從三品上的奉國上將軍,平素也甚得自己祖父和當今金主合剌的寵愛。

    迪古乃本來對祖父敬重那個早已亡故的文弱書生虞允文就很不理解,認為一個未能保住自己國家的亡國之臣,能力再強也有限,無需過於尊重他。現在,他對趙惇的傲氣自然更是看不慣,憤憤不平的說道:「祖父也太過放縱這個狂傲的小子!他竟敢說什麼不絕我家之嗣!難道,他就有這個把握,能夠滅了我大金不成?」

    「也許我又做錯了一次,就如同當年放過虞允文父女一樣。」趙惇已經跑的沒了蹤影,兀朮卻依然盯著他遠去的方向,輕聲說道:「除非他不能掌控大宋朝政,否則必是我大金最大的禍患。」

    「那我立刻以祖父的名義下令,要各地攔截於他?」迪古乃一愣,隨即建議。

    兀朮搖搖頭,拒絕了孫子的提議:「不必了,我從來沒有後悔放過虞允文和虞水靈,更不會為了將來可能的事,去找一個孫輩的麻煩。就衝著他那豁達大度的個性和毫不隱藏的風範,我就不會幹出小人之舉來。」

    「我老了,只怕不可能有和他對陣疆場的一天,那是你的事。迪古乃,你最大的缺點就是性子太急,不能容人,過於殘忍。我當年的失敗不在戰場,而是過於相信力量能壓服一切,殘殺過度失盡了民心。我知道,你不滿意我對虞允文的欽佩的敬重,可你要明白,事情的成敗非人力所能定,能在絕望中仍然堅持,才是真正的博大心胸。」

    兀朮轉身向虞允文的墓前走去,倒背著雙手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把握戰勝趙惇,那就派人借這個時機殺了他,無論如何不要讓他回宋。水靈一走,就不會有任何事再能束縛的了他,這條潛龍必然會飛騰於九天之上!」

    「祖父這是什麼話?既然祖父能夠視與虞允文戰場對陣,乃是一生之幸。孫兒總不能如此的無用,為了防止出現一個可能的敵手,居然用上卑劣的手段。讓外人知道,豈不是要恥笑孫兒丟了我完顏氏的臉面?!」迪古乃看兀朮對趙惇如此欣賞,心中甚是不服氣,憤然回答,最後將頭一揚:「想我完顏氏自起兵以來,何曾怕過什麼人?!就算那趙惇真的有改天換地之能,孫兒也要與他決戰疆場,生死無悔!」

    「好!這才是完顏氏的子孫。」兀朮讚了一聲,回憶起當年之事,感慨萬千:「當初粘罕大哥和我兄長斡離不,都是真正的英雄豪傑。他們走後,大金後人耽於玩樂,再無此等豪氣,卻沒想到今天從小輩們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讓人思之不禁唏噓。」

    「祖父太謙了,您才是我大金一等一的豪傑之士,天下哪有能和您相提並論之人!」迪古乃敬慕之心溢於言表,對自己這位征戰一生、創下如今大金基業的的祖父,他一直都是極為崇拜的。

    兀朮大笑,背著手向後面走了過去:「也許真的會有兩國交戰的一天,看看吧,是我大金子孫厲害,還是那個狂傲小子,想想還真是讓人嚮往。」

    第六節

    心急如焚的趙惇帶著自己的師兄弟和何家的兩個孫子、孫女,中間毫不停留,一路狂奔南下,終於在十多天之後回到了大宋都城臨安。

    一路上,大師兄史浩南已經把皇后得病的原因告知了趙惇,出乎預料的是,趙惇並沒有很惱火的表現,只是悶頭趕路。

    到了臨安城裡,趙惇也沒有下馬,直接從城門沖了回去。不多時,已經到了皇宮外面,從宮城外面幾個街區,黑壓壓的百姓就已經圍在那裡,焦急的等著宮裡的消息。自從十幾天前傳出皇后欠安的消息,不少人就這樣等在這裡。京城內外的各個道觀、寺廟都是法事不斷,為皇后的安康向上天祈禱。

    文武百官正在內宮門前守候,聽到急促的馬蹄聲聲,便讓開了一條通道。看著趙惇他們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後宮,一部分文臣開始低低的議論,這個平素囂張、不願意守規據的小皇子,實在是個麻煩精。若是他知道皇后的病是因為文官奪權一事,只怕又要大發脾氣、找文臣們的痛腳,希望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能勸得住他。

    趙惇直接到了母后居住的安平宮外,甩鞍下馬,然後急沖沖的走了進去。一進宮院,就看到自己母家的親眷正在院中等候。

    看到他走了進來,平素與他關係極好的岳王世子岳雲之子,岳義靖、岳義康兩個孿生兄弟就搶上前來,陪著他一邊往裡走,一邊低聲說道:「惇哥,不要在姑母的面前提起奪權的事,否則她又會著急上火。」

    趙惇沒有開口,只是沉著臉點點頭,急急的走進了母后的寢殿。

    太上皇夫婦、永王趙琢夫婦、父皇的兩位側妃、岳王一家、肅郡王趙適一家子都在這裡守著,看到趙惇進來,肅郡王趙適連忙迎了上來:「惇弟,母后正等著你回來,快進去吧。」

    趙惇知道自己這位兄長個性謙和,比起自己更像如今的母后,而且對母后的教養之恩十分感激,他的焦急應該不是在裝假,便點頭算是答應。再向上首的太上皇夫婦和兩位庶母拱了拱手,太上皇只是無力的抬手一擺,趙惇隨即進了內室。

    父皇、皇姨虞景兒和長風道長正守在母后床前,看他進來,父皇低聲的說道:「惇兒,快過來。」

    趙惇急步趕到母后床前,在床頭坐了下來,母后比起他離開的時候顯得消瘦了許多,臉上也失去了光彩,憔悴的讓人心痛:「母后,孩兒回來了。」

    聽到愛子呼喚的虞水靈睜開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兒子,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你這個喜歡搗蛋的麻煩精,這幾個月跑到哪裡去了?讓大家好找。」

    「我去給外祖父掃墓了,還帶回了叔祖的兩個孫子、孫女,他們在外面等著母后傳見。」趙惇曉得這裡所有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去向一定會罵人的,但還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自己的母后,想讓她高興一下。

    「何叔的孫子、孫女?是何興、何月吧?」果然,虞水靈的臉上開始泛起了開心的笑容,她吃力的想坐起來,趙惇和虞景兒趕快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人呢?快讓我見見。」

    有內侍出去將何興、何月叫了進來,看到兩個晚輩,水靈招手讓他們靠近床前,眼睛中出現了淚花:「又有二十年沒能見到何叔了,他還好嗎?」

    何興和何月行完禮,到了床前,看著憔悴、病弱的皇后,心中也十分難過,何興哽咽著回答:"祖父身體一向很好,只是很想念皇后陛下。"

    「不要這樣稱呼,從何叔那裡說,你們應該叫我一聲姑姑的。」水靈微笑著說道,然後看向自己的愛子:「你這孩子,調皮的也太過分了!如何不說一聲,就跑去了大金?讓大家著急上火的。」

    「我這不沒事兒嗎?母后不要罵我了。這次,我不只帶回了兩個何家的弟妹,還見到了越國王兀朮,和他談了好半天的話,相處的很是開心。」

    「越國王兀朮?他也老了許多吧?時光如同穿梭,多少人就這樣走了,就算還在,想見上一面也難於登天。」

    看母后有些傷感,趙惇心裡也不太好受,眨眨眼睛,便把話題叉開來:「不過,我臨走還敲了他一下竹槓,給了他一個空頭承諾。」

    想起自己最後對兀朮所說的話,趙惇也有點不好意思,小心的吐了吐舌頭。

    看著愛子俏皮的舉動,水靈如同見到了過去的自己,不覺失笑:「越國王遇上你算是倒霉了!當初他是被我欺負,現在又是你。好像自從遇見你的外祖父,他就欠了我們一家人的債似的,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嗯,這個嗎……」趙惇撓撓自己的頭皮,做了個怪樣子:「回來的時候我們的馬不夠,就向越國王借馬,他還送給我一匹真正的良馬『傲雪』,說是他原來的愛馬生的。」

    「他原來坐騎的後嗣,那自然是好馬,我當年見過他騎的都是寶馬良駒。」虞水靈點點頭,然後問道:「你又給了他一個什麼空頭承諾?」

    「如果宋金交戰,我定會留下越國王后人,不絕他的子嗣!」

    「你!」水靈根本沒料到愛子居然會脫口說出這樣一個承諾,猛然想坐起來,卻又無力的倒了下去,嚇的趙惇和虞景兒趕緊扶住她。

    水靈閉上眼睛,喘息了一會兒,輕輕擺了擺手:「你們都去吧,我想和陛下單獨談談。」

    退出內殿,趙惇再次給坐在外殿等候的諸位長輩見禮,隨即坐了下來,等待父皇和母后談話的結果。

    這一等就是近一個時辰,大家都很意外,不知為何皇后會突然想到與天子深談,她的身體應該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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