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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回 人情惡誓不退縮 承大業初理國事2 文 / 任我*飛揚

    第三節

    第二天下午,趙惇兄弟正在與何雨聊天,何雨的孫子何興從外面匆匆的走了進來。他今天剛剛十三歲,一直跟著何雨學習醫術,也跟左近的鄉親們學了一些防身的武功。何雨已經跟趙惇說好,等他們返回大宋的時候,何興和妹妹何月會跟他們一起回去,拜在長風道長門下,這樣何家後人就可以返回大宋、也能夠學習更多的本事。

    「爺爺,有金兵前來報信,越國王兀朮馬上就到。」何興剛剛走進院門,就大聲通報:「打前站的金人,已經在虞爺爺的墓前擺放祭品和香燭,您還是準備前去相陪吧。」

    「越國王兀朮?我倒是一直想見見他,來的正好。」趙惇聽到兀朮馬上就到,興致勃勃的微笑著說道。

    「這不好吧?」何雨有些猶豫,兀朮為人果斷、決絕,一切都為大金考慮,看到文武雙全、聰明過人的趙惇,未必不會起了斬草除根之心。要是萬一趙惇受到了什麼傷害,他可沒臉去見水靈,將來也無顏面去見地下的虞允文虞大人了。

    「沒關係的,金宋現在和平共處,他沒有對我不利的理由。我對他很感興趣,他的歲數也不小了,此次不能見他一下,以後只怕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趙惇才不會在意,他反而認為兀朮雖然行事狠辣,但行為不失大度,也不是個陰險小人,否則當年就不會放過北上迎接皇祖母的母后,自己的安全還是能夠保證的。

    對這位功勳卓著的大金宗王,趙惇可是十分欣賞和佩服的。紹興年間,在大金政局不穩、兩派互鬥、還有故遼人反叛的情況下,兀朮獨撐危局,使金朝順利度過難關,確立了金朝如今不可撼動的地位,也使得大宋最終失掉了恢復中原的良機。

    趙惇歷來認為,無論是女真人還是漢人,只要是忠臣良將就應該尊重。在宋人眼中,兀朮是殘暴的惡魔;在金人那裡,他又何嘗不是一位卓越的軍事統帥與重要宰執。

    沒有兀朮,就沒有大金的今天。

    越國王兀朮每次來到這裡祭掃,總是感慨萬千,這座大墓就如同建在他的心上,永遠是那樣的清晰難忘。

    行禮已畢,兀朮無意中向圍觀的人群掃了一眼,卻猛的停在其中的一個青衣少年的身上。那個少年的形貌如同刻在他心中的那個人一般,只是更加的俊美,一雙明亮的如同夜空星辰一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上下打量著他。

    兀朮看向陪同的何雨,一指那名少年:「他是誰?為何長的與虞大人如此的相像?」

    未等心裡七上八下的何雨介紹,那名少年已經越眾而出,大大方方的拱手施禮:「虞水靈之子趙惇,見過越國王。」

    「你就是大宋當今天子的少皇子趙惇?水靈的兒子?」兀朮甚感意外。

    這個小傢伙兀朮聽從大宋回來的使節多次提到過,據說是長得與虞允文十分相像,但那任性、囂張的脾氣比當年的水靈還要過分,居然敢當眾把在士大夫階層心目中地位極高的儒家宗師給罵了個狗血噴頭,這可是連當年囂張、任性的虞水靈都不敢幹的事。

    兀朮一直希望能有機會見見趙惇,可惜身處兩國,見到的可能性太小。卻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居然自己跑到大金來了,還主動和自己見面,實在是有意思的很:「你何時到此地的?來幹什麼?」

    「我昨天下午才到,是來給外祖父掃掃墓,代父皇母后盡盡孝心,也表示一下我對外祖父的敬意和懷念之心。」

    「既然是掃墓,事情應該已經辦完,為何不早些回宋?」兀朮的話音已經有些嚴厲,沉下臉,冷冰冰的說道:「這裡可是大金,不是你大宋的疆域,也不是可以任你來去的地方。」

    「來都來了,又何必去之太速?路實在是太遠,跑一趟不容易。」趙惇還是那樣的灑脫和自在,似乎並未被他的嚴厲給嚇著:「再說,能夠與王爺一見,也是晚輩的心願,有了機會怎能不了?」

    「你就不怕我扣留你嗎?再怎麼說你也是大宋皇子,又是虞水靈親生,份量絕對不算輕。」兀朮還是板著臉,語氣嚴厲的說。

    「既然當年王爺都能夠放過我母后,又怎會找我這個小字輩的麻煩?讓人說您卑鄙、殘暴,還會影響到宋金之間的關係,如此不智之事,王爺應該不會做。」趙惇還是那樣老神在在,絲毫不以為懼:「再說了,王爺對我外祖父一直十分尊重,又怎麼可能絕其宗嗣,我安全的很呢。」

    「絕其宗嗣?難道,你已經過繼給忠義郡王為嗣?不對啊,大宋的當今天子僅有三子,聽說小兒子趙平的身體並不是很好。若將你過繼,若是有個萬一,豈不是自毀後嗣了。」兀朮有些想不通的搖搖頭,這大宋的事情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我母后的意思,我皇祖母還沒有同意,但父皇應該會尊重母后的心願吧。再說,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成為大宋的君主,甚或與王爺對陣疆場,王爺也不會先把一個未來的對手給除掉。畢竟,」趙惇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輕鬆的咧嘴一笑:「對手難得,能夠與王爺同一等級的已經不多了,王爺又怎麼捨得殺我。」

    「你還真的很像年少時候的水靈那樣的個性,夠狂傲!難怪那些講究禮教、規據的大宋臣子,尤其是文臣會反對你成為皇太子。在他們眼中,你恐怕會成為不守規據的麻煩精。」兀朮看著這個面容俊美的像個姑娘,看上去溫和可人,骨子裡卻比虞水靈當年還要傲氣的小傢伙,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好心的提醒他:「小傢伙,在大宋那樣的地方,你這樣的個性會很難過的。」

    「難過?只怕最後難過的會是那些老古板才對。」趙惇輕蔑的回了一句,然後訝然的反問:「幹嘛你們都說我和母后年輕的時候很像?她是那麼的穩重、謙讓、賢良,天曉得我怎麼可能像她。」

    「穩重、謙讓、賢良?」兀朮不覺好笑,重複了一遍,然後才說道:「那是成為定國公主之後的水靈吧。過去的她可是調皮搗蛋,外加囂張、跋扈。」

    想起了當年囂張、跋扈,而且還凶的要命的虞水靈,兀朮心裡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虞水靈現在就如同變了一個人,可卻生了一個更加麻煩的小惡魔,這個小傢伙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第四節

    「不會吧?我那位賢良到克己寬人的母后,會有囂張跋扈的時候?我不信。」趙惇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想起母后那讓人著急上火的「賢良」,直覺得大家都在說笑話,他才不會相信。

    母后會有調皮搗蛋的時候?要真的那樣,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了。

    兀朮好笑的看著一臉不相信的趙惇,覺得這個小傢伙真的很有意思,似乎天生有著強烈的吸引力,讓人覺得很親近:「你不信?難道你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大人們從來不會提起過多的往事,我也只能從史書上看到一些,只怕是假的多、真的少。」趙惇想起書上的記載,實在是覺得不可信,那些討厭的儒臣寫的東西,才不會有多少真實呢。

    「這也難怪,漢人史家歷來喜歡為尊者諱,有春秋筆法的存在,史書又怎麼可能完全真實。」兀朮感慨了一句,看趙惇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臉的渴望,笑著向他招招手:「跟我來,聽我給你講講當年的虞水靈吧,那個時候的她,可不比你現在的個性好多少。」

    趙惇陪著兀朮回到他的宅子裡,兀朮置酒相待,兩人一邊飲酒,一邊說起當年的往事,相談甚歡。

    聽兀朮講述了外祖父和母后當年的故事,趙惇實在是有些意外:原來,歷史永遠都會有不同的面目!

    不要說自己那位賢良過度的母后,居然真的有囂張淘氣的時候,連越國王兀朮都被她折騰到快要受不了;更不要說兀朮的那些部下了,到現在,一提到那個囂張的虞氏小小姐還是連連搖頭。

    就連在大宋有著「天下第一忠臣」的名號,聲名卓著、人人敬慕的外祖父,也有著和入侵的金人相處甚歡,並當著他們的面指斥自己君父失德無良的行為。

    兀朮對這個調皮任性的小傢伙也甚是喜愛,他就如同是當年虞允文和虞水靈的結合體,聰明、膽大,個性灑脫自在,卻又不失冷靜、理智,狂傲的表面下,有著的是一顆玲瓏心。

    這個聰明過頭,個性又十分強悍的趙惇,比起現今主持大宋軍政的皇后虞水靈,還要多出了一個大宋皇子的身份!這個身份,會讓他天然擁有比虞水靈更有利的地位和處境。

    無論那些宋臣如何的反對,在大宋那個君主是國家的代表,如果夠強硬就能決定自己繼承人的地方,當今的大宋天子又不是懦弱無用的趙桓,趙惇被立為皇太子、進而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並不小。

    如此學識淵博、文武雙全的皇子,未來的大宋皇太子、皇帝,在兩個國家的仇怨並沒有完全消除的時候,會給大金帶來不安,甚至會成為大金的威脅。

    對於一個國家掌權的臣子,尤其是面臨著有著深深敵意、而且還有著不小實力國家的重臣,該不該以國家為重,將這個可能的威脅消滅於無形?或者至少把他限制在可控的範圍內?

    當有人進來稟告,大宋來人請見趙惇的時候,兀朮看著他向外走去的背影,猶在心中暗自思付,一時難以決斷。

    趙惇來到外面,遠遠的看到來人,心中就是一跳:來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大師兄史浩南!自己偷偷跑來並沒有跟大家說,他一定是從自己的行蹤裡猜測出來自己的去向。應該是一路上快馬奔來,現在正在一邊責罵兩個師弟,一邊急促的喘氣,一定是家中出了大事!

    闖了禍的劉文卿和林森縮著身體躲在一邊,史浩南正在生氣的斥責他們的膽大妄為,看到趙惇從大門裡面出來,立刻迎上前,低聲急促地說道:「師弟,快快回京,師姑病倒了。」

    「什麼?母后病了?嚴重嗎?」趙惇一驚,立刻追問,母后自身就是名醫,醫術高超,平日身體雖不是很好,但也沒什麼病災,這次居然能讓大師兄從大宋趕來通知自己趕回家去,情況一定很嚴重了。

    「皇后在日前突然昏倒,目前雖然沒有生命之憂,但已經無法起身。」史浩南想起前一段時間那些守舊和支持偏安的文臣施展手段、掀起政爭風波,想奪回被分薄的那一部分軍權。

    師姑為了保住武將對軍權的部分控制,不讓那些文臣藉機陷害武將們而勞心勞力,結果卻累倒了自己,心裡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述。

    這大宋的臣子和那些昏君一樣的混蛋!就連脾氣在長風道長弟子中最好的史浩南,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粗話。

    看著大師兄沉重的表情,趙惇意識到母后的情況只怕不是很好,立刻決定返回大宋。可此時,他正好看到何雨在何興和何月的陪同下也趕了過來,轉念一想,猶豫了一下:「叔祖要我把何興和何月也帶回大宋,我們的馬不夠,這該如何是好?」

    「孩子,你先回去,我讓他們隨後自己返回大宋也就是了,千萬不要再耽誤時間。」何雨著急的說道,他也是聽自己的孫子說有大宋的人趕來,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才趕過來的。

    「我答應您要把他們一起帶回去的,哪能說話不算數。而且,如果母后能看到他們,一定會開心的,這樣身體也許會好起來。」趙惇也知道,母后的病不僅僅是舊傷復發或是真的生了什麼大病情,更多的是因為心情的原因。

    想著將何興兄妹帶回,母后應該會心情好一些,身體也許就能恢復一些的。

    「可我們這裡的馬都是一般的山馬,根本沒辦法跟上你們騎來的良馬速度,會拖累你們的。」何雨心中焦急,自然也不想趙惇再耽擱下去,為水靈著想,趙惇越早返回大宋越好。

    「我去找越國王兀朮,他那裡有很多良馬,借上兩匹就可以了。」趙惇想了一下,下了決心,轉身向內走去。

    「這不行!」史浩南給他嚇了一跳,趕忙拉住他:「兀朮是大金主政的王爺,讓他知道皇后病重,不定會惹出什麼事來。那些老古板本來就對師姑不滿,若是……」

    「沒什麼『若是』、不『若是』的。」趙惇掙脫了史浩南的攔阻,冷冷的回答:「過去是因為母后的阻攔,我才對那些傢伙隱忍。如果這次他們還不識相,再敢有什麼輕舉妄動、或再敢說什麼風涼話,別怪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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