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血案 文 / 路過的家豪
要說這北城,當屬北寒之地第一大城。當年天下統一太上皇在位時,為兩個當年隨他南征北戰的功臣封了王爺爵位,賞了他們重金,賜了兩個王爺兩件天下易寶——天地鑒與五象石。兩王爺分居北城東西兩地,其府邸便以這兩件寶物為名,叫作天地府、五象府。兩王爺又精通武藝,深得煉神造詣,憑兩**寶一時間聲名大振,天下聞名。可誰知造化弄人好景不長,沒過數年,太上皇駕鶴西去,太子又過於昏庸無能,一時間民怨四起,是時又天降旱災,生靈塗炭。於是有志之士揭竿而起,攻了帝都,再兵分三路平了東西南三大王爺,唯獨北城兩大王爺身具法寶異法,才得以自保,可那時王爺之稱已經是徒有虛名。兩大王爺府便成了北城兩大巨擘,稱霸北部蒼茫大地。
數年數代過後,往事如煙,兩大王府之一的天地府在多年前被一人滅了上下,五象府便理所應當的當了北城的霸主,成了能與北部雪原上那北冥殿相提並論的存在。
夜晝時分,五象府。
「來人吶!救命!救命啊!啊!……」一聲聲淒厲尖叫突然傳遍五象府上下,把五象府原本夜晚的安靜打的支離破碎。
夜空中烏雲繚繞,夜風輕吹,只見空中閃出一道鬼魅,筆直鋒利的衝進了那漫天的陰雲當中,沒留下一絲痕跡。
「出什麼事啦?」王夢欣揉著睡眼,走了出來,四處看了看。
只見此時五象府中央大院已經聚滿了人,聽得到四處都是議論的聲音,一時間整個五象府變得嘈雜無比。
「夢欣!」突的人群中一人開口一喊。
王夢欣順著聲音方向一看,只見一衣冠整齊風度翩翩的男子臉上掛滿了笑容,衝自己招著手,這人便是王府第一侍衛,當今五象王的心腹,薛知堂。
王夢欣看了薛知堂一眼,立馬把頭轉了過去,假裝沒看到一樣。
「你怎麼也出來了?」王夢欣剛轉過頭去,只聽得背後相同的聲音再度傳來,只是一瞬薛知堂已經到了王夢欣的身後。
「剛有人大聲喊救命,我出來看看。」王夢欣沒好氣地答道。
「我也是聽見一人求救,才趕忙出來……」
薛知堂前半句剛出口後半句沒出來,王夢欣卻沒搭理薛知堂,踏著慢步就走,愣是讓薛知堂吃了個啞巴虧。薛知堂一臉尷尬的看了看王夢欣的背影,撇了撇嘴,又連忙趕了上去。
「我聽得聲音是從北院傳來的。」
「聲音的確是從北院傳來的,不過北院是府邸禁地,按理說不會有人在那裡啊!」
「誰知道!我剛睡著呢,就被吵醒了!」
「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還是等王爺出來再下定奪吧……」
人群中議論紛紛。
「哎?我說你們都愣在這裡幹嘛?剛是不是有人喊救命?」王夢欣衝著人們喊道。
眾人一齊把頭一調,看著王夢欣,又瞅見了王夢欣身後的薛知堂,隨即都低下頭,唯唯諾諾地低聲叫道:「小姐,薛將軍……」
突然大院中空氣變得異常凝重起來,壓抑感四溢,所有人額角冷汗直冒,一時間眾人都難以呼氣起來,突然一人從天而降,平穩落地,一身舒緩的紫紅色長袍,留一頭黑白相間的長髮,面容清瘦,眼角略顯滄桑。
「爹!」夢欣張口喊道。
中年人撇頭看了看王夢欣,隨是點了點頭,又面對著眾人:「我剛才在中堂聽見有人大喊救命,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王爺!」一人跨步向前,站了出來。「我是負責巡夜的護衛,剛才我聽見了求救聲,只不過那聲音是從北院傳來,所以我們一時間拿不了主意,只能在這裡等王爺來做決定。」
「北院?」中年人眉頭一皺,眼珠打了個轉,「你確定那聲音是從北院而來?」
「屬下確定!」
「糟了……」中年人喃喃一聲後臉色大變,立即運了功法,踩空便向那北院方向飛去。
看著五象王大驚失色的樣子,眾人在原地愣了愣神,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夢欣瞅著空中父王的背影,隨即心裡不安起來。「出大事了……」
「走!」王夢欣對著眾人一喊,然後自己跟著五象王衝了出去,人們回過神來,也是都跑向了那北院……
北院身為五象府禁地,由一院一正堂組成,整個北院面積並不大,由一圈石牆圍住,只開一道正門,石牆上皆是上了獨門禁術,可以說除了道行高深的人,一般人都無法正常的進入北院。而北院作為五象府數代不變的禁地,原因只有一個,那邊是北院所處之地據說是北部為數不多的聚靈之地,若是有一天地靈物在這聚靈之地上長期滋養,有一種說法便是可以保佑一方太平,而北院裡這靈物不是其他,正是那五象石。
此時北院大門敞開著,門上已經沒了禁術的氣息,整個北院的正院在人們的視線中一覽無餘,陰翳的樹影在青石地面上縱橫交錯著,遠遠看去,正堂門是緊閉著的,紙窗透著昏黃的光亮。而正堂的大門下方,卻是有一灘黑色的東西,像是從大廳裡溢出來的。
五象王此時已經慢慢的走到了正堂關閉的大門前,低頭看了看地上黑色的物質,然後慢慢的向前伸手,只聽「吱嘎」一聲,正堂的大門被推開了,而五象王卻是沒有踏進去,只是默默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王夢欣等人此時站在北院大門,看著五象王異樣的舉動,連忙走了過去。可沒想剛剛到正堂大門,所有人都傻住了。此時正堂的地板已經全部都是一片漆黑的污垢,一個男人躺在大堂正中央,他穿著的長袍已經基本被染成了暗紅色,他雙眼翻白,身上除一處致命傷外還有多道劍傷,而正堂大門下方和正堂裡滿地黑乎乎的東西,哪是什麼污垢,正是這人凝固的血液。仔細一看,這男人竟然是五象府的第二侍衛——凌風。
王夢欣看著地上早就斷了氣的凌風,不禁嚥了口唾沫,她沒敢吱聲,只是撇頭看了看五象王,看著五象王顫抖的背影,王夢欣的目光向前跳去,那是正堂上的一個靈台,一個空了的靈台!
「五象…五象石……」王爺結結巴巴的自言自語道。
「快看他左手!」薛知堂突然指著地上的凌風,沖眾人喊道。
眾人望去,只見凌風左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個銀白色的只有指甲大小的像鐵片一樣的東西。五象王看著凌風的左手,隨即慢慢走了過去,掰開了他的手指,取出了那指甲大小的鐵片,瞅了片刻,喃喃道:「玄鐵鍵……北冥殿……」
十里街。
「哎!瞧一瞧看一看啊,胭脂珠寶奇門暗器武功絕學應有盡有啊!」
「小兄弟你的燒鵝!來找你五個銅板,收好慢走!」
「客觀您來我們這就來對了,我們這的菜可是…。」
「姑娘,行行好吧!我……」
張塵渾身疲憊的踱著步子,慢慢的向著十里街一個巷子走去。
說起這十里街,雜七雜八什麼都有,每天吵鬧不斷人流不絕,號稱是北城最繁華的地段。北城居民每天來這購置點生活物品,或者來酒樓裡吃頓好的改善下生活,流浪漢和乞丐瞅準了這每天的人流量,天天賣東西一樣的見路人就撲上去,從中原各地來的外地難民則多半是來這打打零工,整點小錢勉強度日。張塵從中原來這半年了,他不是難民,但他現在過的比難民還艱苦一點。
張塵的父親叫張淺人,張塵記事起就沒見過他父親,只聽別人說自己老爹是個非常了得的人物,只不過因為處理一些大事去了遠處,但他老爹具體怎麼個了得法,人們總是避之不提。張塵幼時家裡生活還算富裕,母親終日在家靜養,家裡卻總有錢花,這更加堅定了張塵心裡「父親是大人物」的想法。平靜的生活並沒有伴隨張塵太久,過了十數年,也就是張塵十六歲生日那年,母親突然病倒,不知什麼原因她辭掉了所有的僕人。那一晚,母親把張塵叫到了床前,柔和的燭光打在母親蒼白的臉上,她溫柔地看著張塵,慢慢開口:「塵兒,我要走了……接下來,我要講的話,你要認真的聽好。我…我…我其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娘…你…你說什麼?」「我答應過你親生母親,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真相。哎,現在我恐怕是來不及告訴你更多了……拿著這個,去北部雪原,找……找……」還沒說完,張塵母親突然停住了口,原來是一口痰卡住了喉嚨。
「娘!」張塵趕忙把母親扶了起來猛拍後背,可終是沒來得及,轉眼一看,母親已經嚥了氣,去了那極了世界。眼淚淌下,張塵目光下移,看到了母親手中緊握著一卷棕黃的紙……
張塵離家時才發現,家裡其實沒有一分錢,他突然意識到過去十六年,並不是她母親雇了那麼多僕人,而是那些人在無償的照顧他們母子。背負著喪母之痛與身世之謎,張塵葬了自己的「母親」,抹乾了眼淚,拿著那紙卷孤身一人到了北城。
一路過來張塵都是風餐露宿,在北城依舊如此。他住在十里街一個小破胡同裡,死胡同裡原本有個老乞丐,老乞丐看張塵可憐,便給張塵讓了一席之地。
其實張塵自己來北城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按母親臨終前的意思,應該是叫他來北部雪原找一個人,可具體找誰她並沒有說。張塵曾懷疑母親是不是叫自己來找父親,可一番打聽過後,並沒有人聽說過張淺人這個人。而且母親臨終前提到過「真相」,為什麼那些人要無償的幫助母親和自己,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這一切又成了一個謎團天天困擾著張塵。此時他在打量著自己手裡的棕黃紙圖,這其實是一副水墨畫,畫的是一座雄壯的山峰,山峰下是成片的樹海,畫裡漫天飛雪。
「小傢伙,回來了?」胡同口傳來一道聲音,張塵撇頭一看,一個衣著襤褸頭髮蓬亂卻腰桿比直的老人正舉著那桿長長的煙槍,衝自己和藹的笑著。
「嗯,今天累的要命,提前回來了。」言罷張塵把畫放到了一邊,伸了伸腰。
「哈哈,你小子現在倒是悠閒!」老人慢慢走到張塵對面,衝著一個雜草堆成的草床一屁股坐下。「還記得前幾天跟你比試輸了的那個小丫頭麼?」
「就那個輸給我一本書的女孩?」
「對,你知道那丫頭啥來歷麼?」老頭兩眼瞇成了一條縫,賊賊的看著張塵。
「啥來歷?」張塵一臉疑惑。
「她啊,」老人輕吐了一口煙,「是北冥殿殿主張桐的獨女,張媚。」
「北冥殿?」張塵臉色突然一變,「她是北冥殿殿主的女兒?」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
張塵愣了愣神,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前幾天。那天下著大雪,自己在雪原裡採藥,突然看見一株血紅色的花株,於是想要摘走,可突然衝出來個女孩,拿著劍要把花搶走。自己幼時也練過些武功,遇到過幾個修道的人給他指點玄道之法,所以一番交手後那女孩並沒有佔到啥好處。女孩氣急敗壞要跟張塵打賭,賭她運氣功法後自己接不住她十招,若是自己輸了不但要把花給她還要跪下給她磕三個響頭賠禮道歉,若是贏了女孩不但老老實實放棄花株還會把自己身上最貴重的物品給他。張塵當時心裡一慌還以為這姑娘真有什麼殺招,不料十招過去了張塵完好無損……
「哈哈,多謝姑娘謙讓,這花我就收下了!哦,不對,是花該物歸原主了!」
「你!」女孩臉憋得通紅,估計不光是被張塵氣的,還有自己放了大話要十招幹掉張塵,對方十招過了竟然一點事沒有,這完全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我好像忘了點什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姑娘,老實點給我吧。」
「給你什麼?」
「哈!跟我打賭你輸了,給我的當然是你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
「拿上花就快滾!我不知道我有跟你打過什麼賭!」
突然一本書從那女孩腰間掉了下來,當時遲那時快,張塵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不等那女的反應過來,便撿了那本書。
「還真是老天開眼。看你女兒身我也不方便搜了,這破書就抵了你賭注了!」
「混蛋!把書還我!」女孩舉劍就砍,結果一下被擋住了。
「你說你要打肯定也打不過我,何必再糾纏吶。一個女孩子家撒潑耍賴也真是沒教養,好了,我要走了!」
「你!你!你…你叫什麼!」
「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姓張名塵,日後不服再來把書搶回去吧!我還有事,不陪你耍賴了!」
事後自己把這件事告訴了同宿的老乞丐,狠狠嘲笑了一番那個刁蠻丫頭,可沒想隔了一天一小偷便把那書偷了去,更可惡的是小偷趁張塵睡著,把他脖子上原本掛著玉石的繩子剪短,把玉石也拿走了。想一想一本破書丟了事小,可那玉石從張塵記事起就掛在他脖子上,是張塵母親給他留下的最寶貴的物件,就這麼無翼而飛了。
回想現在,那女孩是北冥殿殿主的千金,那豈不是落下了更大的麻煩……
「沒事的都滾開!」外面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粗暴的喊聲。
「外面怎麼了?」張塵猛地從思緒中清醒過來,目光有點呆滯。
「嘖嘖,估計外面有出什麼亂子了。十里街天天這樣,就是不太平啊!」老人又抽了口煙,意味深長的說著。
「也是,是不太平……」張塵摸了摸額頭上的汗。
「媽的,打聽的人說那個叫張塵的小子不就是住這麼!哎?我看見了,那有個胡同!」
張塵與老人同時一愣,兩人不約而同地向胡同口看去,狠狠地嚥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