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搭錯車 文 / 金真墨愁
那天我已經答應離開村子了。
走就走吧,生養在這個村子已經二十年整了,雖然說沒受過啥苦,卻也沒啥可留戀的了,這裡沒有了我追求的理想,也沒有了我心愛的姑娘,還指望啥一輩子紮在這個窮土地上,把美好的時光葬送於此呢?
要說割不下的只剩下母愛和父愛了,但現在的情況是,假如我死賴在這裡只能帶給他們不安了焦慮,如果我哪天鬧出了啥事,後果真就不堪設想,帶給父母的只有痛苦和磨難了。
我毅然決定離開。
我的爸媽也整天議論這件事情,我媽提議把我送到安徽馬鞍山的遠親叔叔家裡,我爸不同意,說那裡山村很落後,怕我受不了那個苦。
我爸前思後想後打算把我送到遼寧撫順的小鎮子裡,那裡的姑姑雖然不是直屬親戚,卻比馬鞍山的叔叔要近,媽媽也同意了。
可是他們還是發愁,怕我在異鄉又鬧出啥事情來,離那麼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到時候他們幫不上啥忙,反而把親戚都給連累了。
我理解父母的心情,決定兩家親戚哪家也不去了,世界這麼大,到哪裡不能生存呢?何況還這麼年輕,有的是力氣,社會又那麼發達,在哪裡找不到一個營生呢?
想到這裡我決定在夜裡離開家,離開這個村莊。
也沒有跟父母告別,我受不了他們流淚的樣子,只給他們留下了一封告別信。
信裡寫了,我要去投奔謀市的一個網友,又說了幾句那個慕名網友如何可靠之處,好讓父母放心。
我離開家時的那天晚上,天空沒有月亮,也看不到一個星星閃爍。
看來是一個陰天,向前走了幾步,天空就飄起雪花來了,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朦朧,我還第一次看見這樣幽暗的夜觀景象,下雪的天並不寒冷。
有一條一級公路穿過了我們村子,各種車輛一輛接著一輛,燈光照射雪花時帶來了奇妙的自然景觀。
在我等待長途客車路過村子的時候,一輛卡車緩慢使了過來,後斗蓋著龐大的斗篷,從裡面傳出了豬叫聲,讓我感到很親切,便突發奇想,縱身一躍上了車,揭開篷布的縫隙,看見層疊的籠子裡全是豬,這些可愛的豬都扭頭看著我輕聲咕咕叫,像是歡迎我一樣。
我往裡鑽了進去,剛好有一個豬籠是空著的,門鎖也是開著的,我便鑽了進去,對親愛的豬們打了聲招呼:「大家好啊,都不要吵,我要躺下睡覺了,我們要不要比一下,誰睡得更香?」
我隱約聽見有豬的笑聲,豬是會笑的,我不只聽到過一兩回。
我把厚厚的軍大衣鋪在籠底下,躺在上面,嘿,感覺還挺舒服的。
我跟豬在一起的時候腦子裡啥都不想,心情總是愉悅,不多會兒就睡覺了,夢裡滿是世外桃源迷人的景象,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睡醒了。
耳邊傳來司機的說話聲,然後篷布就被掀開了,眼前通亮,晃到了我的眼睛,一時半會兒睜不開,只聽見豬們不安的咕咕聲,他們也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但是是比較任命的樣子,這就是豬的本性,這樣有靈性的動物人還忍心殺掉吃肉?咳,沒辦法,殘忍也是自然現象,誰也不可逃脫,每一個生靈都會這麼一天,既然這樣又有何痛苦可言呢?
我從籠子裡往外看,發現有一雙混沌的眼睛正掃視著籠子裡的豬們,露出貪婪的笑容來,「哦呵,一群好肥實的大胖豬啊……」兩隻眼睛陡然放大了一圈,眼白的面積也增加了許多,這個蠢貨發現我了,「老闆,你快來看,車裡面有人——!是不是豬賊啊?」
於是我又看見了一個比這個更肥更大的腦袋,滿臉都是黑色鬍子,讓人聯想到豬屁股拉屎的樣子,暗黃的牙像豬屎塗在肛門上,聲音也很嘶啞,「我草,老子拉了二十幾年的豬,還第一回遇到這種事兒,你是豬精啊?快給我滾下來?!」
我沒辦法慢慢打開豬籠爬下了車。腳剛一落地,屁股就中了這個傢伙的幾腳。
那個先發現我的傢伙捂著肚子笑了一會兒,也上來把我當球踢,「一隻山耗子,買不起車票了是不?那不能白坐老子的車,必須吃我幾腳……」
那出腳才叫狠,有幾次踢到我肛門了,那才叫痛,趕上我的痔瘡犯了,更加疼痛了。
我跳了兩下,覺得對方太過分了,就瞪了他一眼,「你他媽的踢夠了沒有?我付你車錢還不行嗎?」說著掏出一沓零散的鈔票,「我告訴你,你倆剛才踢我的如數奉還……」
老闆戲虐地笑了,「拉倒,別跟我裝有錢人,你小子要是錢多能鑽進我的豬籠裡去?得,不打你了,你走吧,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那個跟班的也笑了,「得了,小兄弟不要生氣,跟你鬧著玩呢,就別叫勁了,啊?」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頭頂上漂著彩雲,在七彩祥雲的輝映下,眼前的高樓大廈顯得更加雄渾而壯美,「大哥,這裡是哪裡啊?」
老闆臉上的戲虐一掃而光,「看你氣質不俗,也不像個傻子……這裡是彩雲城啊?這個名城你都沒有聽說過?」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中國版圖好像沒這個城市啊?是縣級城市吧?」
跟班的露出鄙夷的表情來,「啥叫縣級城市啊?這是世界名城,你沒看見這裡的市民很富有嗎?」
我轉身看呆了,街頭上的車跟以往看到的不太一樣,駛過時一點嗓音都沒有,外觀也特別酷派,「我知道了,這裡全都是新能源汽車,不燒油的……」
我又東張西望,發現這裡的人長得都特別好看,彷彿不是人生的,是藝術家雕刻出來的一樣,衣著也顯得特別得體,尤其是這裡的女性,皮膚特別白皙,著裝也格外高雅,以致我這樣一個矜持的人都心潮澎湃了,內心蕩起層層漣漪,一時無法自抑,「這裡真有點像巴黎的鬧街啊!」
對方有一會兒不回話了,當我回頭時,那兩個人早已不見了,那輛破舊的卡車也不知去了哪裡
我喃喃自語,「難道是我做了個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