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兆泰返京生疑雲 文 / 柒梧
阮凌錫心中一直縈繞著阮重所言的滿門抄斬,難怪自他記事以來,母親從未出過大司徒府。他的手慢慢握緊,衝著步履蹣跚下山的阮重高聲道:「若是父親得償所願,孩兒可否也帶母親離開帝都。」
阮重的腳步停住在石階上,他眸光中摻雜著痛色,許久,他微微側首,「若是你母親願意離開,為父不會橫加阻攔。」
遠處帝都的燈火輝煌,更加凸顯了暗夜中青山的滄桑,阮凌錫在黑夜中摸索著下山,任由荊棘扯爛衣袍。他的心何嘗不似荊棘扎刺一般,自己的父親終究還是利用了自己與煜煊的感情,而自己卻只能心甘情願的任由他利用。
一連幾日,阮重都不再來長壽宮請安。阮太后聽了那日朝堂之事後,也知曉阮重為何大怒發火、口不擇言。思忖再三,她想遣絡塵出長壽宮,又恐惹了旁人非議,便下令無命令絡塵不得進她寢殿。
幾日內,絡塵從太后身側最得寵的太監跌落成了長壽宮打掃殿庭最下等的賤奴,看到絡塵平日裡乾淨無塵的醬色衣袍沾滿殿庭的灰塵,茗萼心中心疼不已。
自從宿在茗萼獨院一夜後,絡塵雖然被趙信河要挾在手,但亦得到了太后心腹人的忠心。絡塵把太后賞賜的那些身外財物皆送於了趙信河,趙信河往宮外運錢財珠寶時絡塵才得知,趙信河早已藉著自己是內侍大人之便,在帝都中置辦了府院,取得一個姬妾,又領養了一個兒子以備來日為自己養老送終。
絡塵心中把這些皆記下了,卻不告知任何人。為了重獲太后寵愛,絡塵蠱惑著茗萼,得知了太后每每壓制*的信箋在她手中。絡塵讓茗萼把那封信箋偷偷拿出來,又聽聞茗萼講了許多太后曾為皇后時期的事。
*短暫,二人事畢以後一夜未眠。茗萼靠在絡塵的懷中,講述著有關阮太后的一切。晨曦微亮時,茗萼眼下暈染出淡淡烏青,她看著穿衣的絡塵,「你昨夜來找我,是為了看那封信箋、為了知曉太后娘娘的事,以便重獲恩寵是麼?」
絡塵把腰間的黑帶繫住,媚惑的丹鳳眉眼彎起,他坐回床榻上攬住茗萼,「若我一輩子都是打掃庭院的賤奴,你我如何能離開皇城,過尋常民間夫妻的生活?」
茗萼有些驚愕,她在絡塵懷中抬首,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是要與我結為夫妻嗎?你可知我年長你十歲有餘,早已人老枯黃!如何伴你一生?」
絡塵攬茗萼攬的更緊了一些,笑著寬慰道:「傻瓜,我是胡爾人,我胡爾國的老國主駕崩後,國後可是要嫁於新國主的。我們胡爾人不在意這些,你們大魏國不也是遷徙中原後才摒棄了皇后嫁於新皇上這一條例麼!」
茗萼聞得絡塵一番話,心中開朗了許多。她咬唇許久,不知該不該說煜煊真實身份之事;讓他心中謹慎著,不可惹了阮家人。絡塵瞧著她的樣態知道她心中有更大的秘密瞞著自己,他伸手在她的面容上輕滑了一下,柔聲道:「你我到了如此地步,還需有事相隱瞞麼?」
茗萼猶豫許久,牽強笑道:「太后娘娘為皇后時,雖盛寵不衰於李昭儀,卻一生都沒有得到先帝的愛,你若想獲得太后盛寵,無須依附佯裝媚態。」
絡塵心中早已知曉茗萼所言的這番話,更從茗萼躲閃自己的眸光中知曉這不是她心中所想的話。絡塵嘴角輕彎,「我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我,從今以後只需備好嫁衣,等待著做我絡塵的新娘即可!」
出茗萼院子時,天色尚不透亮,絡塵見到慌慌張張出自己獨院的趙信河,眉眼中的不屑轉瞬即逝,他恭謹的上前為趙信河理好凌亂的衣領。獨院中傳出一個女子的低泣聲,宮牆巍峨,紅日未出之下,女子隱隱約約的低泣聲帶些詭異。
絡塵看了一眼趙信河面色上的陽氣之色,心中鄙夷著,這假女人不知又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折磨伺候他的宮女。
趙信河甩著淨鞭大步朝長壽宮中走去,絡塵在後面跟隨著伺候。
勤政殿內,一身明黃寬袍的煜煊坐在龍案前,案上有一些緊要的軍事要務奏折,墨凡已經寫了如何處置最好,只需她御筆謄抄一遍即可。
雖然仍是大權旁落,但與昔日自己一回勤政殿只需待在寢殿相比,這個皇帝做的已經算得上有名有實了。
奏折上放著阮凌錫托蕭渃送來的信箋,煜煊清秀的面容蹙起,阮凌錫信上說,若是一切都聽任阮重的話,那她歸還女兒身之日便不遠了。
從墨凡口中漸漸得知大魏國祖先打下大魏國江山的不易與艱辛,煜煊已不似先前那般對皇權不屑一顧。她看著手中的玉璽,這是萬萬將士的血汗拼出來的疆土。縱使自己不做這個皇帝,那皇位也應是歸還給王叔兆泰王。宗親之中,唯有他與自己的父親是同宗,是皇祖父一脈。
煜煊手執硃筆,斜倚在椅背上,硃筆在她小巧的手指間來回轉動。帷幔掀動,進來送茶的趙忠見到煜煊的左臉頰上劃了幾道紅印,自昔日煜煊脖頸處帶了鮮血染就的紅梅一事,他心中存下陰影;也並未看清是硃筆劃下的,便立即驚恐著退了出去,讓小哼子跑去太醫院喚蕭渃過來。
正在思忖傳位大事的煜煊,並未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硃筆是倒著拿的。她瞧著趙忠急急退出去的身影,眸光懵懂著,不知他的驚恐是何意。
正在太醫院看醫書的蕭渃,聽得小哼子講述不清的煜煊滿臉是血,慌亂間拎了醫藥匣子、帶著謝策便匆匆趕來勤政殿。
蕭渃慌亂的掀簾進來,煜煊依舊手執硃筆,懶散的斜倚在椅背上,左臉頰早已血肉模糊。蕭渃大步上前,並未聞得血腥之味,心中突突跳動的大石塊落下。
煜煊靈動的雙眸忽閃著,一臉不解的看著蕭渃,「朕並未不適,蕭院首怎麼來了?」此刻緊隨蕭渃身後的趙忠也看清了
煜煊臉上血印為何物,他臉帶惶恐的跪下請罪道:「是奴才瞎了狗眼,以為皇上龍面上是龍血,便令人把蕭院首喚了過來。」
煜煊有些無奈的把手中的硃筆狠甩了兩下,趙忠的臉上濺了幾滴朱紅墨汁,她嗔怒道:「退下去!」趙忠應著躬身退了出去。
煜煊從蕭渃手中接過一方白帕,擦著左面上的朱紅墨汁。蕭渃盯看了有心思的煜煊一眼,溫色道:「不知皇上在發愁何事?」
煜煊正愁自己心中的苦悶無人傾訴,她看了一眼垂落安穩的帷幔,勾了勾手指,讓蕭渃離自己近些,小聲問道:「蕭院首可知曉王叔兩個兒子中何人的秉性才德最宜讓朕禪位於他?」
蕭渃搖首,兆泰王的封地離帝都遠之又遠,他也不知曉兩位王子的秉性是如何的。
煜煊有些喪氣的垂首,這種事,知曉她身份的,又能言語的,也只有蕭渃和阮家人。這種事又不能與太后、阮重商議,阮凌錫也不在自己身側。皇城內外,也只有蕭渃可問傳位這樣令人心生惶恐的大事了。
心中細細念著「兆泰王」三字,蕭渃漸漸把遇到兆泰王家奴一事與昔日遇到南國武士一事聯繫在了一處。蕭渃猛然想起,那日兩個武士曾說過兆泰王早已來帝都,他立即拱手要稟告心中起疑兆泰王早已來帝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