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只養不破 文 / 姽嫿君子
張姨娘剛走一會,蘇尚彤就聽外頭有人喊「姐姐」。
朱紗笑著說:「小姐,外頭是三小姐呢。」
蘇尚彤趕緊親自迎了出去,笑道:「璃兒,我以為你不願再見姐姐了。」
那一次紅香的事情過後,她就沒有再去看過蘇璃,總想著她日後必定是要報復余嬌的,還是不要再把蘇璃牽連進來,讓她看到什麼受不了的事情才好。
蘇璃聽她這般說,也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說笑了,原是蘇璃的不是。那日,姨娘就已經說過我了。這幾日,我總不大好意思來見姐姐。這一遭,要不是正巧碰到了張姑娘,我只怕走到了半路,也還是要折回去的。」
蘇尚彤這才看到蘇璃身後還有一個穿著淺色黃衫的姑娘,正是張姨娘的妹妹。她比蘇尚彤和蘇璃都高了好些,可偏有些怯怯的,把自己隱在一旁,不願讓人看見似的。
這張姨娘那個姐姐剛走,妹妹就來了,還特意碰上了蘇璃,恐怕是知道了她姐姐的意思,來說些什麼的。蘇尚彤這般想著,也笑著拉著蘇璃進屋說話,順道迎了那位張姑娘一道進來。
蘇尚彤和蘇璃說話的時候,那位張姑娘便只坐在一旁慢慢飲茶,最多陪著笑兩聲,也不開口。但因為有她在場,好些外頭看到的好玩事物,蘇尚彤都不大好說給蘇璃聽,就只把那日賞菊宴上的菊花名和詩作複述出來。蘇璃聽了,也不免品評了一番,只覺得那黃小姐的詩作實在是佳作天成,讓人羨艷。說起那菊花名,蘇璃更是與蘇尚彤一般看法,大大讚揚了那位黃小姐一番,只盼著日後能有幸識得這位當之無愧的才女才好。
提起這位黃小姐,想起她日後的命運,蘇尚彤心下又是一陣唏噓,只笑著說:「只要你不多在家中不出門,自然是能見到的。」蘇璃笑著應了兩句,轉頭看張姑娘只盯著蘇尚彤瞧,就是不說話,也知道她是有事要求蘇尚彤,就隨便尋了個由頭,先回去了。
待到蘇璃離去之後,那位張姑娘忽地朝蘇尚彤跪下,口中呼道:「大小姐,求你救救我!」
蘇尚彤還未開口,朱紗已經趕去將她扶起來,也吩咐其他丫鬟都退下去。
「張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這話也沒頭沒腦的。你到底如何了?我又如何能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救你了?」
「大小姐,我昨日晚間睡不著,起來聽見姐姐與小翠商量要用紅花打下我腹中的孩子。我姐姐膽小,不敢讓人出府拿藥,方才又特意來尋大小姐,必然是向大小姐求藥的。我見她空手回去,想來大小姐還未把那紅花給她。我也不求大小姐別的,只求大小姐念在我府中孩兒無辜,別助著她。」
蘇尚彤見她雙目含淚,好不可憐,歎了口氣,只回說:「你既聽到了,必然能夠防範。即便是張姨娘從我這拿了藥去,你不吃,她也未必能夠用的上。」
「哪裡如大小姐說的這般簡單。姐姐若是見我不從,定然會硬灌。那屋裡都是她的人,我哪裡能逃得過?」說著,她竟嚶嚶的哭了起來,「而那藏紅花藥性極強,這般灌下去也難免會傷了身子,日後,我也活不了了。」
蘇尚彤自蘇璃走後,本是一直冷著臉。聽了這話,倒也有些同情這位張姑娘:「這個你放心。我就是怕張姨娘聽信讒言,傷了你的身子,才告訴她藏紅花只用二錢便好,想來,張姨娘也不敢多用。」
張姑娘面上越發的悲涼,哀聲說道:「大小姐,那日我就看出來了,你雖比我小些,到底心中是有丘壑的。我也不願瞞你,其實,我腹中的孩子是我心愛的男子的……」
朱紗聽了這句,哪裡能讓她再說下去:「快些別說了。小姐還年幼,聽不得這些混話!」
誰想,蘇尚彤竟擺擺手:「朱紗,不礙事。張姑娘既願意信任你我,這般反倒是矯情了。」
那張姑娘感激地看了蘇尚彤一眼,再開口時,言語之間已收斂了很多:「大小姐,其實我並不是如你們所想的那般,是那等不知廉恥的女人。我與馮郎本已是拜了天地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我成了親之後,爹讓我們一道上京探望姐姐。誰知,竟會好好的被人纏上了……那安王世子竟讓人打暈了相公,不管不顧的……擄了我去……幸好,他那段日子早得了一個合他心意的,這才放過了我,還准我來相府看姐姐,我這才保全了清白。如今,我既已有了相公的孩子,便是老天賜予,我定是要帶著孩子與他一家團聚的。還望大小姐念在我也是受了不白之屈,幫幫我吧!」
蘇尚彤本以為這張姑娘是未出嫁就與人私通,這才有了孩子,故而對她也是看不起的。如今,聽她所言,倒全是那李念的不是的,心中也對她多了幾份同情。
蘇尚彤原本就因為前世的事情厭惡李念,如今,聽了這張姑娘的話,更是對李念痛惡至極。兩個月前,余盈盈就已被聖上賜婚王家,卻被那個李念搶了來。如今,得了余盈盈之後,他竟又上街搶別人娘子,實在是目無王法,是個該遭天打雷劈的主。
只是,這張姑娘到底天真了一點,她既已落入了李念之手,便是保全了清白,又如何能證明呢?
蘇尚彤思慮了良久,才說:「論理,我是該幫你。只是,你如今這決定未必就對。安王世子再不對,也是皇親國戚,你相公未必就敢和他作對。況且,你縱使再不願意,也進了安王府,他到底能否如以往一般待你,誰也沒法保證。便是他能不計前嫌、待你如初,又願意與安王府對抗。可你們兩人,哪裡能敵得過安王府的勢力呢?如今,安王世子天天派人上門接你,可見也是對你上了心。若是他因此發作,不但你們性命堪憂,也會累及你們的家人,這些你都考慮過嗎?張姨娘雖是狠心了些,可到底也是在為你打算。我若此時幫了你,日後說不准反倒會被你記恨上,豈不是太冤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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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張姑娘咬唇不語,眼中早已絮絮地落下淚來。
蘇尚彤有些不忍,只說:「張姨娘方才不過是有些氣血不調,不願找大夫拿藥,只問我拿一些藏紅花罷了。其實,張姨娘不過是氣血不調,倒也用不著那名貴的藏紅花,用些草紅花也就足夠了。聽人說,那草紅花不比藏紅花藥性大,且是多用而破血,少用而養血的,若只用兩錢,想來應當是只養不破的。這兩日,若是張姨娘讓你喝藥,你就喝罷。只是,這草紅花雖藥性弱了很多,到底也要小心些才是。之後,你便裝作不大好,讓張姨娘去請大夫來瞧。此事張姨娘既已求了我,必定不願再讓其他大夫知曉。到那時,我再想法子幫你圓過去就是。」
張姑娘抬起紅紅的眼睛望了蘇尚彤一眼,低低道了句謝,卻仍是悲泣不止。
只聽蘇尚彤又開口說道:「其實,若是你那相公真能待你如初的話,你申時左右去給我娘請安,說不準能碰上我父親。他向來剛正不阿,看不慣那些不平的事情,想必會在皇上面前參安王世子一本。雖然聖上多半會念在安王僅有那一個兒子,不忍重罰,但受了訓斥,安王府倒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報復你們。你再向我爹求個主意,讓他安排你們還是早些離開上京,說不定能躲過一劫。」
張姑娘聽她這麼說,趕緊起身,又想給蘇尚彤跪下,被朱紗阻了之後,更是稱謝不已。
她千恩萬謝的離去之後,蘇尚彤又吩咐朱紗:「朱紗,你待會陪我去娘親那兒,把余盈盈之事,完完整整的告訴素月。若是張姑娘真的見著了我爹,說起了這件事,就讓素月一定要把余盈盈的事情也說出來,千萬不能忘了!」
若是蘇相拿張姑娘的事情去參了安王府,他們日後肯定是被安王府的人恨上,不得安寧了。但若蘇相提及了余盈盈之事,此事就不僅僅是強搶民婦了。余盈盈是聖旨賜給王家的,李念都敢搶了來,這分明是置皇上的聖旨於不顧。況且余郎中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兒被人搶去,連妾室的名分都沒有,還被毀了容貌,定然也不會善罷甘休。那時,人人便都會以為蘇相這次是為余家出頭,張家姑娘的事情不過是個幌子罷了。而安王府即便是要報復,矛頭也會對準余家。
「小姐,奴婢知道了。這張姑娘也委實可憐,好好的夫妻硬生生的被人拆散了,倒也難為她不為富貴所動……」
蘇尚彤應了一句:「那安王世子也實在是欺人太甚。若是能藉著余盈盈,把這事能鬧得大一些,也免得上京城中的其他姑娘們遭劫。」
朱紗點點頭,笑道:「小姐此計甚妙。這段時日,小姐的心思越發的縝密了,都不大像是只有十三歲了。到底是相爺的女兒,不是旁人能比的了的!」
朱紗這話本是在誇蘇尚彤,卻給她提了個醒。她雖學了兩年醫術,可到底還是個深閨小姐,有好些事情,是不該知道的。
蘇尚彤笑笑:「哪裡就那般厲害了?我不過是不願意丟了相府的臉面,讓人看輕了,凡事多想幾回罷了。哎,說了這半天的話,我也有些餓了,這就隨我去娘親那兒,也好去討些糕點吃。」
她們剛跨出門檻,就見杏兒滿面紅光的跑過來,差點撞著在前面打簾子的朱紗。她便笑著喊了一句:「慢著點,別摔了,毛毛躁躁的。」
「小姐,小姐!」哪知杏兒興看到蘇尚彤,更是沖沖地的跑過來,悄悄伏在蘇尚彤耳邊說道,「小姐大喜了!康親王方才來為世子提親啦!」
「什麼?」
「小姐,康親王來為世子提親啦!康親王世子那可是四君子之首,人人稱羨的翩翩君子呢,是那陳二公子都比不上的!小姐可不是大喜了嗎?」
蘇尚彤蹙眉,輕聲斥道:「別胡說!康親王怎麼會來我們府上?便是來我們府上,也不能是為了這個!我去看看娘親,因你亂說,就罰你不許再出去玩,只留在這裡看屋子吧。」
杏兒聞言,卻笑得更歡:「小姐可是害羞了?到了夫人那裡,你就知道奴婢說的是實話了!」
杏兒所言,蘇尚彤並不大相信。她雖在康親王府聽見說康親王要為李沐提親,但那秋棠說的清清楚楚,是兩日之後。王府裡還在找玉珮,康親王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提親?縱使是今日,康親王也斷斷不會向他們憎恨不已的蘇相提親。而康親王上門的緣由,怕是為了她之前扮作大夫進了康親王府的事了,也不知是不是想拿那件事來威脅相府的。畢竟,蘇相嫡女隻身跑到別人府上卻是極丟人的。
蘇尚彤冷笑一聲:只是康親王卻不知,蘇相壓根就不在意她這個女兒。而她,也不再如前世一般,在意相府的顏面。
這邊,蘇尚彤猶如事不關己一般。那廂,蘇向宇正笑呵呵的招待著康親王。
康親王讓人搬了好些拴著大紅綢子的彩禮過來。此時蘇向宇哪怕是不抬眼,也能感到周圍儘是紅色。他摸不準康親王此行的用意,只笑著跟康親王說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好像根本看不到那些堆在大廳正中間的彩禮。便是康親王有意提及,也被他拿話岔開。
作者有話要說:重看了之前的章節,怎麼我自己看的時候明明沒問題,發出來之後都有這麼多缺字、錯字呢?
好好檢查、好好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