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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弒婦 文 / 第一杯酒

    九曲城外,九條大河縱橫交錯,彼此糾纏,猶如九條長龍。此時這九條奔騰的長龍呼嘯有聲,不時拍起驚天巨浪,那浪頭一丈高過一丈,竟彷彿要將那大河傾覆過來,鋪天蓋地的大浪幾欲遮天!一道道巨浪將兩岸樹木、動物乃至近水的房舍盡皆捲了下去,有那逃不及的百姓轉眼便不見蹤影。

    九河之畔,妻離子散,哀鴻遍野,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拖兒帶女,爭相向九曲城逃去。

    而九曲城外,因著「老神仙」神奇手段,近期孕婦大增。今日適逢「老神仙」祈福法會,專為母嬰設壇祈福,闔城孕婦大小皆至。

    如今眼見九河這傾城的孕婦推推搡搡,皆恨不得自己能早一刻逃入城內,卻顧不得旁人死活。如此混亂之中,哪裡還顧得高低貴賤,絲綢踩在黑布鞋下,麻衣裹上了金釵。便是那等深宅貴婦,僕從如雲,亦擋不住如此混亂的人群。一時釵斜髻亂,厚妝都遮不住驚恐容顏。

    不時有那動了胎氣的,腹痛難忍,撐不住倒下了,卻眨眼間便被無數人踩做墊腳石,頓時殞命,母子皆亡!

    便是有那得了運氣,已自會場而出的,好容易掙得了性命逃到了九曲城下,卻亦是絕望哀嚎,只因那吊橋已起!

    而九曲城內,亦是混亂紛紛。

    因著皇后娘娘已近臨盆,未親至今日祈福會,皇帝見九河岌岌可危,已下旨關上城門將河水擋於城外。守城兵士已拉了吊橋,正要絞起城門。

    可城外孕婦極多。誰家沒個媳婦、女兒。乃至侄女、外甥女。挺著肚子去了城外的。見兵士要關城門,城內百姓已齊轟轟上來攔了門。

    一方不敢違抗皇命,拚命要關,一方為著自家女兒安危,拚命要開,兩下裡便在城門附近爭起來。兵士依著皇命,甲刃鮮亮,百姓靠著人多和一股不要命的拼勁。頓時拼得火起。

    一時間,九曲城內人人自危,城外孕婦呼天搶地,會場中不斷踩踏,郊外河畔更是哀鴻遍野。

    顏玄空帶著他們自地底而出,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人間地獄般慘狀。

    皇甫初白見著那些孕婦互相踩踏,不由皺眉。盡時淵卻看著那九條大河道:「此時並非汛期,必非天災,乃是**!」

    顏玄空便令方天波:「先尋著那什麼『老神仙』!」

    方天波應了,正要下去。忽而天色突變!

    只見「老神仙」設台祈福之法台上方,天色忽而一暗!繼而驚雷乍起。烏雲翻滾,狂風驟襲!

    那些孕婦被這極端變化的天像一驚,爭奪撕扯之勢為之一緩。然而下一刻,卻忽然俱捧腹哀嚎起來。傾城孕婦將那法台圍得黑壓壓一片,此時驟然腹痛,無數孕婦齊齊哀嚎,其聲震天,驚得城頭上爭奪的軍民齊齊側目,一時間竟為著萬婦齊哀異象驚得忘了爭奪。

    這邊四人臉色齊齊一變,皇甫初白皺眉方道:「此事有異……」盡時淵卻已大呼:「不好,此乃鬼胎!」

    顏玄空亦早已色變,這魔修手段竟如此狠辣,一計便算盡了整座九曲城!此時情況緊急,再等不得方天波打探,顏玄空一伸手,向著那法台一把抓去!

    盡時淵雖曾經過九曲城,卻未曾接觸過那些孕婦,竟不知這魔修做的乃是如此勾當!

    鬼胎,顧名思義,並非正常懷胎,乃是魔修使了手段,將那些不得輪迴的厲鬼、惡鬼、孤魂野鬼,強行塞入婦人腹中,做出懷胎之象。那鬼胎吸婦人精血成長,一矣降生,便有諸般力量。而此鬼胎乃那魔修所結,其誕下的鬼嬰,亦盡可為魔修所驅使。

    然而懷著鬼胎的婦人,卻最終難逃一死!

    法台之下熙熙攘攘萬數孕婦,便有萬數鬼胎,更將有萬婦將命喪於此!端的是惡毒之至!

    顏玄空將手一伸,其臂竟越伸越長。他們所處離那會場尚有十餘里,其手臂竟須臾便伸至那法台上方,五指一收,向著那法台凌空抓下!

    其掌極疾,眼看便要將那法台盡握,忽聞一聲蒼老卻慈悲之聲:「是何方道友擾我祈福法會?」

    顏玄空手一頓,只見那法台下忽升起一老道。那老道已年逾古稀,身著一樸素道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飄然出塵,正好似人間之外,神仙之中。其手持一柄扶塵,腳踏一柄桃木劍,劍身雲霧繚繞,端的是仙家氣象。

    那老道自法台緩緩而起,神態自若,不慌不忙,卻向顏玄空等人稽首:「貧道天水,不知道友自何而來?」

    皇甫初白冷哼一聲:「這便是那『老神仙』了?」

    顏玄空根本不與他答話,手腕一翻,便向那天水道人一把抓去!

    那天水道人將扶塵一甩,數千扶塵絲陡然暴漲,竟如數千鋼針至刺顏玄空手掌:「誒,這位道友怎生如此心急,一不具姓,二不通名,卻是有些無理!」

    皇甫初白正罵道:「呔!好你個魔修,於此作惡,人人得而誅之,誰與你道友?」

    方天波卻與顏玄空類似,不去理會得那些口舌之爭,見其師引了老道,便縱身一躍,要下去救那些孕婦。他正要跳下,卻被盡時淵一把拉住:「且慢!」

    方天波一愣,救人還能慢的?盡時淵卻指了那九條大河向他道:「那河已岌岌可危,立時便要氾濫!那些孕婦已遭鬼胎侵襲日深,左右已是救不得了,不如想法先救了九河,解了這九曲方圓百里數百萬民眾之危方是緊要!」

    方天波打眼一看,確實不錯,轉身便拉了皇甫初白往九河交錯處去了,將盡時淵一眾勸慰之語噎在了風裡。

    盡時淵未料其如此果決,將那萬婦說丟便丟了,轉而一想,倒也是。方天波堂堂男兒,結丹真人,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皇甫初白性情清冷,卻亦是明白重點何在。

    倒是如果衛萱在此,必不肯棄萬婦於不顧。只是如今斯人已逝,多說無益。盡時淵向著會場縱身一躍。

    她支了方天波去救九河,自己卻來到會場,並非為救這些孕婦。誠如之前所言,這些孕婦已遭鬼胎侵襲日深,已是救不得。她此來卻是為了滅殺那些鬼胎。

    方天波雖亦知以大局為要,然其畢竟正道大派出身,一身正氣,如此屠殺之舉只怕也做不出來,還是得自己動手。

    胡德業早被她支了來九曲,此時正在法會不遠處待命。聽見盡時淵招呼,立時趕了來。

    盡時淵避雲山一行,危機重重,數度險死還生,此時忽見胡德業,竟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

    只是此時顧不得那些別情,盡時淵將一把符咒塞與胡德業,要他如此這般,一席話說的胡德業臉色煞白、手腳發顫:「師父!這可是萬條人命啊!」

    盡時淵一聲冷哼:「你以為我不殺了她們,她們便可能活下來嗎?已經太晚了,如今便是地仙親至,亦救不得了,還不如由我動手,直接滅殺了鬼胎,一則免得鬼嬰降生為害一方,二則也免得那些孕婦多受許多苦楚!」

    他們正道修士雖不似佛修要救世度人,卻亦是以正道為要;雖不願干涉凡俗世界,眼見卻亦不肯太遭殺戮。盡時淵竟要盡屠萬婦,如此驚世駭俗之舉,胡德業一時竟驚得失了魂!

    胡德業忙攔了盡時淵;「師父!您雖是無奈之舉,可若殺戮如此,只怕日後同道不免微詞!」盡時淵卻已提劍攜符而去,「若怕同道微詞,此間鬼嬰便要大量降生了!」

    胡德業雖已練氣,然其功法特殊,結丹前幾乎毫無戰力,如何能攔得住盡時淵,只一錯手,便被她衝入孕婦之中。

    此時滿場之中,凡孕婦,已再無能站立者,無論貴賤俱捧腹慘嚎,滾地不起。有那月份稍大的,已能看見其腹部以可見的速度詭異而恐怖地隆起,其內左衝右突,彷彿等不及經產道,竟是要破腹而出!

    盡時淵手速極快,飛劍一挑便連同一張驅鬼符直接刺入一位孕婦腹部。直接那孕婦撕心裂肺一聲驚天慘叫,那腹部傷口出竟不流血,而是陡然冒起一陣刺鼻的黑煙,猶如火炭入水,烙鐵粘皮!那孕婦絕望地哀嚎一聲,登時慘死。而其腹內鬼胎掙扎幾下,亦再無動靜。

    盡時淵卻顧不得那死胎,手一伸,又一張驅鬼符刺入另一名孕婦,那孕婦連同腹中鬼胎亦同時慘死。眨眼間,她便已殺了十數孕婦,滅了十數鬼胎。

    那滿地孕婦猶如見了惡鬼般駭得連滾帶爬逃開去,然而此時人堆人,哪裡還逃得開,只猶如雜貨般堆作一處,被盡時淵一劍一個,一連挑翻一片。她卻仍嫌動作不夠快,招呼胡德業一齊動手。

    胡德業好半晌方自這驚天殺戮中回過神來,見盡時淵呼喚,雖猶如見了鬼魅般,卻仍是將心一橫,提劍追隨盡時淵衝了上去。

    師父所言不虛,此時若是不忍,大量鬼嬰便要降生了。

    胡德業硬下心腸,將劍一送。那手無寸鐵垂死的孕婦絕望而恨極欲噬的眼神猶如烙鐵般死死烙進他心裡,猶如一道詛咒,再也無法掙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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