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6:我愛你 文 / 夏沫北
現在的嘉嘉倒是顯得特別的平靜,那蒼白的臉上流露出的神色裡裹藏著一種對歲月人生的豁達和不計較,有微風拂過,吹起來她的鬢髮,她伸手捋了一捋然後側過身來看我,然後問道:「靜姝,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對?不對?我該怎麼去評判,這根本就沒有衡量的標準,站的角度不同結果也自然不一樣,於是我只能保持中立,然後盡力地把她父母的想法溫婉地轉述給她。
我希望她積極,我說:「嘉嘉,不是沒有希望的,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好,都快死了的人都能救活,你這點病又算什麼!」
她苦苦地扯了扯嘴角,那種笑像是絢日後的花朵,枯萎的落沒,淒楚的凋零。她說:「有可能嗎?」
「為什麼沒有可能?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們,我們都在你身邊會一直鼓勵你陪伴你。嘉嘉,醫院都給你找好了,那邊的醫生也說了,手術可以接,治療方案也都會給,只要你去,就有希望!」
「不會的靜姝!」嘉嘉搖著頭,伸手緊緊地抱住自己,我忍不住地挪了挪身子潛意識地想伸手去抱一抱她,可是腦子裡一閃過又還是硬生生地把手縮了回去,我怕這個動作傷到嘉嘉,於是故意完了彎腰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
不過,似乎她的目光始終沒在我身上。
嘉嘉說:「我父母生我晚,他們年紀都大了,他們也工作不了幾年,就算一直能做下去,一年兩個人加起來也就五六萬,可你看看我的醫藥費,雖然我爸爸一直在我面前說沒幾個錢沒幾個錢,可是我又何嘗不知道,就連我的病房一天都要好幾千!靜姝」她突然喊了我一聲,然後啞聲到:「你說,我怎麼捨得看他們把身家全都砸在我身上呢?」
她是在為她父母考慮,心疼父母,估計心裡是想著反正也治不好了,那又何必去浪費錢呢!可是作為親人,作為朋友,又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等死,在這一條面臨雙重選擇卻每一條都格外血腥的道路上,不管是哪一種想法,都會有一邊受傷。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她,因為嘉嘉問我:「靜姝,如果換了是你,我只是如果,如果你是我現在的樣子,你告訴我,你會怎麼樣的選擇!」
這種問題我從來沒去想過,因為太過殘忍,所以我只能說:「不知道!」來逃避,因為我壓根不想給出答案,我只知道此一時彼一時,不同的情況也要因人而異。
我還是想勸嘉嘉,我說:「你既然那麼在乎你爸媽,那麼愛他們,那麼希望他們過得好,那麼你更要積極一點,都還沒開始你就選擇放棄,你讓你爸媽怎麼過下去,你是他們人生的期望和驕傲,你不在了,你覺得他們還活的下去嗎?」
她眼淚啪啦啪啦的掉,整個背部因為哭泣而猛烈的抽搐起來,我知道嘉嘉在難過,也知道所有的想法也都是卑鄙無那,沒有人會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有時候有一些堅持要比放棄來的更殘忍。
我以為那一次的談話她會聽得進去,卻沒料到她會選擇第二次自殺,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買的農藥,也不知道為什麼又要來一次。但還是搶救過來了。
嘉嘉醒過來的時候很是虛弱,可是她卻還是在哭,她說:「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要救我,我這樣或者有多痛苦你們知道嗎?
沒有會回話,在場的幾個人除了流淚就是默不出聲。
轉院的事就這樣被耽擱了,蔣帆也不許我留在醫院,他給我了一些錢,我一分沒留全給了嘉嘉的爸爸,嘉嘉的爸爸不肯收,他說:「你一個學生那裡來這麼多錢?」
我自然不會說是蔣帆給的,想了想還是只能撒了個謊,我說:「這是學校給嘉嘉的捐款,老是讓我做代表人交到你們手裡!」
嘉嘉的父親相信了,老淚縱橫說要我去謝謝學校的領導,我默默地嚥了嚥口水,把另一份心酸自己吞下。
我在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上學的*了,在學校的日子也是過一天混一天,加上嘉嘉的事我真的也算是精疲力竭,而且蔣帆還逼著我去醫院做檢查。
我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於是就和他解釋:「嘉嘉一查出來的時候我就去醫院做了檢查,我沒有被感染你放心!」
可他還是不依不撓地要我去,然後我就火了,其實也就是純粹發洩似得爆發,就像是一個被吹到極致大的氣球,然後隨便拿出一根針輕輕地一碰就破了。
我說:「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冷血,這麼無情,滿心滿肺都只是自己,生怕別人害了你,毀了你,嘉嘉那個樣子已經很可憐了,可是那些人又都做了什麼?就連醫院連接一個手術也不敢,現在你也是,叫我去醫院不就是怕我也有嗎?怎麼,是怕我有了來傳染你?」
他面色僵了一僵,臉色有些不好看,他說:「我知道你因為嘉嘉的事最近情緒不太好,所以我也不想怪你!」
「我不是什麼情緒不好,我說的就是事實,難道你不承認嗎,你們不都是怕死嗎?」
「你難道不怕死?」蔣帆突然也冒出了一句,聲音有些激進,想來也是被我激到了脾氣,我微微訝異低下頭不發一言。
他說:「我知道你孩子氣有時候也任性一點,但是你不能沒腦子,更不能隨隨便便就往我頭上扣一屎盆子,我要是怕啊,你覺得我現在還會站在你面前和你這樣講話嗎?還會和你發生關係嗎?我之所以叫你去,只是擔心,雖然也知道不會有什麼事,可是關於你的安危我還是會擔心!」
「那如果我也有了呢?」
「那我就是豁了命也要救你!」
嘴裡要說的話因為他只一
一句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女人呀,說到底還是個柔情的東西,所以溫柔對她的時候她總是會輕易地換成一灘水,你對她強硬的時候她也會幻化成一隻刺蝟,你碰她一下,她扎你一身。
我敗了下來,最終還是像只小貓一樣的躲進他懷裡,他抱了抱我沉沉地吐了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靜姝,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別對這個世界抱太大的希望,因為除了你的至親至愛,這個世界是沒有其他人會無私地對你的,你要知道人性本身就是嫉妒自私的,你若寄托太多,將來失望也就會越多,也別把自己想的太高尚,很多事你看著生氣,但是真正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你也許也就會是同一選擇了!」
「怎麼就同一選擇,我要是那些醫生就不會拒絕這手術,做醫生救死扶傷都是本職,他們這樣完全是在玷污了這個職業!」
「你想的太簡單了,不在其位不謀其,你畢竟不懂,對這病也不瞭解,所以你才會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
我不服,忍不住地開始辯解,我說:「我怎麼不懂了,他們不就是怕動手術的時候會通過血液來傳染嗎?」
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蛋,溫聲道:「你以為這種手術真的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你也不看看這家醫院是什麼樣的醫資能力,再說她的腫瘤是長在神經上的,這種手術的難度本省就很大,在加上病人本身情緒就不穩定,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句話就能搞定的,醫生在做一個手術之前要考慮的自然很多,當然也確實有很大的一部分願意是因為嘉嘉是艾滋病!」
「這還不就是*裸的歧視嗎,難道艾滋病就不能做手術?」代孕豪門:妙
「這不是歧視,而是事實就是這樣,換了你是醫生,你告訴我,你敢嗎?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賭注做一個甚至沒有成功把握的手術你會嗎?一邊承擔精神上的恐懼,一邊承受職業上的壓力,你告訴我,你會毫不猶豫地去嗎?如果一旦手術失敗,那麼後果又是誰來承擔,最重要的還是,在這個小醫院裡,它本身就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我不知道是不是蔣帆誇大了這樣的事,但是聽起來卻還是覺得有些道理,於是我也安靜了下來。
蔣帆也不再說,他只是對我講在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裡最好不要提到別的事,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不希望這樣的快樂被擾到!」
好像只要是男人就必會甜言蜜語,可是你也別說,這話在怎麼狗血,再怎麼噁心,你聽到心裡去還是覺得甜滋滋的,我也伸手抱了抱他,把腦袋貼到他的胸口,他問我:「能不能聽到心臟的跳動!」
我點頭,然後模擬著這份節奏,他又問我:「那你聽到了什麼嗎?」
我有些不解,微微抬了抬下巴,我說:「聽到什麼?」
他笑了笑伸手捧住我的臉低頭深深地吻了一下,他說:「你應該聽到它說我愛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