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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公然要挾 文 / 半城玄音

    方紫蘇眼中帶了幾分笑,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淡聲道:「當年你我隨公進山打獵,你被一豹所傷,生死攸關之際你也只是砍斷了它的前爪,卻沒有取它的性命。你雖習得一身好武藝,卻是從不殺生的,倘若你今日想要在我身上破了這個例,紫蘇也是死有榮焉,只管動手便是。」

    言罷,方紫蘇果然直直立在她面前,彷彿真的在等他動手般,只是那一雙眼裡充滿了嘲諷笑意,早已吃準他斷然不會動手傷了她。

    不止是因為他從不殺生,對她,他是從來不會傷害半分的。

    「既然你不動手,就別攔著我的。」方紫蘇從他身邊走過,瞥了一眼滿臉掙扎的小七,微微笑了笑,揚長而去。

    「莫要忘了將我的話告訴老夫人,還有,她即便留著周盈也沒什麼用,當日她和公求醫時墜崖,我在崖底就已經餵她吃了落珠散,服用此藥後難有孕,即便有了孩兒,必定是母俱損的結果,你既這般護著她,若是不想連累她丟了性命,就早些將我的話告訴老夫人,否則便是你害死了她。」

    方紫蘇走後,隔了許久小七才將執箭的手頹然放下,上前去扶起地上的周盈,試探了她的鼻息之後,將一隻小藥瓶打開,給她聞了聞,而後才將她抱起到床上,和公並肩躺著。

    昨晚這些,他熄了房中的等,走出院,如法炮製給翠果聞了那藥,而後把她叫醒了。

    翠果有些迷瞪地看著四周:「我是怎麼了?」

    小七將她扶起來:「你方才踩空摔了一跤,摔懵了?」

    翠果揉揉頭:「可能真是摔懵了頭,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許是累著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我自己回去。」

    翠果揉揉頭「哦」了一聲,等他走出門外,才關上了修竹院的大門。

    小七恍若無事地走過了花園,才頓住腳步,站在一棵桂樹下愣神。紫蘇的話猶在耳邊,老夫人一向容不得旁人在她眼皮底下動心思,如今紫蘇這般膽大包天對她不敬,若是真告訴了老夫人,她必然不會輕饒了紫蘇,但倘若不告訴老夫人……

    站在樹下掙扎了許久,夜風帶來的絲絲涼意在他週身盤旋,末了他才像下了大的決心一般,轉了方向,朝盧夫人住處走去。

    聽了小七的話,盧夫人抄經的手頓了頓,臉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她說這番話,是在威脅我麼?」

    小七垂頭低聲道:「紫蘇想必是走投無,人有些神志不清了,照小七看,老夫人不如先讓那些追殺她的人住手,給她留些時間好好想清楚,想必就不會這樣了。」

    盧夫人冷笑,繼續抄著手中經書:「你當她是神志不清,我卻覺得她是蓄謀已久,從小看大便知這孩是個什麼性,你可還記得,你六歲那年,同修遠一起玩貓,修遠不小心被貓抓傷,第二日那隻貓就被人吊死在了遊廊上,那時紫蘇不過四歲,就能下得去這樣的很手,如今她愈發厲害了,還會怕什麼不成?」

    「可她無論如何,也都是為了公。」

    「為公自然是好的,」盧夫人蘸了蘸墨,「可若是這為公里還摻著為自己,這便是不能留的。

    我當初雖說是打算讓修遠和周盈圓房,卻也沒逼得緊,便是怕紫蘇知道了會鋌而走險,害了周盈性命,後來有個靈兒,我便乾脆讓周盈假孕,一來能留住她在盧氏的位,二來我私心想著,周盈沒同修遠真的圓房,紫蘇想必會放她一條生。可你看結果如何,她跑去了別苑,在酒中下藥,讓靈兒和那姦夫的姦情被人撞破,靈兒病急投醫信了盧修城的話,最終事敗,連那個可以拿來一用的孩也沒保住,這一樁樁一件件,她都算計的好,不過是在同我叫板,想要告訴我:若是我不讓她做這個正室夫人,她就讓我在盧氏也活不下去。對著這樣的人,你說我能輕易放過她麼?」

    盧夫人說得雲淡風輕,小七聽著卻如雷貫耳,他猛然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依然平淡若水抄寫經書的盧夫人,一時有些不能相信聽到的這些。

    盧夫人沒再說什麼,只靜靜地抄完了最後一頁,才收筆對他道:「若是有機會再見她,就告訴她一聲:有本事儘管使出來,我在盧氏過了大半輩,什麼血雨腥風沒見過,想將我趕出盧氏,她方紫蘇還沒這個本事。」

    「可公的病……」

    「那藥她能尋到,我自然也能尋到,何況她本就自身難保,哪有功夫去尋什麼藥,只怕是故意說來騙你的,不必理會她。」

    小七失魂落魄走後,奶娘從屏風後出來,有些不安地低聲道:「那個擅治公此病的神醫,日前被人發現橫死山中,老奴擔心,會不會是紫蘇已經從他手上取到了藥方,故意殺人滅口的,若真是這樣,那她手上的藥方,可不就是獨一份了,為著公的病情,夫人不如……」

    「你以為,我讓她進了盧氏的門,她就能真的安分了麼?」盧夫人冷冷地笑。

    「她雖是一心傾慕修遠,但以她的心機,怎會真的安分守己做個夫人,恐怕是要將修遠變作了自己的傀儡,一邊控制他守在自己身邊,一邊操控整個盧氏,我又怎會讓她得償所願,禁錮了修遠一輩,又賠上了整個盧氏!」

    奶娘心有餘悸道:「夫人這般說,這方紫蘇當真是狠毒。」

    盧夫人聞言歎了口氣,道:「當初留她在修遠身邊,不過是為了保得完全,卻不料是養虎為患,作孽啊……」

    奶娘見狀,恐她再勞心勞力睡不著覺,忙出言勸道:「都說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在盧氏這麼多年,什麼風浪還沒見過,這次也自然是能挺過來的,不

    必如此憂愁,您進來夜裡總睡不著覺,氣色看著也不如從前好,今日還是早些歇息下吧,身要緊啊。」

    盧夫人撫著額頭道:「眼下已經入了夏,卻還覺得身上涼颼颼的,看來真是老了,一日不如一日了,卻還是要步步為營的過活,當真累得慌,卻是一口氣都不能松的……扶我去房中睡吧,再給我壓上一床被,想必會暖和些,也能睡得安穩些。」

    第二日一大早,翠果就來敲門,說是小豆人醒過來了,問周盈要不要去看看。

    周盈去到廂房裡時,小豆剛喝了藥,被苦得哼哼唧唧的,翠果放下藥碗,給他塞了顆蜜餞在嘴裡他才消停下來,含著蜜餞,一張臉還是白得嚇人。

    「怎麼樣,可還疼得厲害?」

    小豆搖搖頭:「就是這藥苦得厲害,喝過這苦藥,連疼都不覺得有多難受了。」

    「就你貧嘴,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了胡說。」周盈拈了一顆蜜餞塞他嘴裡,轉頭問翠果:「去叫了醫士麼?」

    翠果道:「一早醫士就來了,是七哥親自帶來的,熬了藥才走的,說是晚上還來。」

    小豆扯著脖對翠果道:「下次你再見著他,替我同他道聲謝,昨晚多虧了他,不然我這天小命就不保了,待我好了定要上門致謝的。」

    周盈嫌他話多,讓他嚥下了嘴裡的東西就躺著:「等好了再說這些吧,眼下不過剛從鬼門關裡回來一趟,不好好養著,有你好受的,好好喝藥不許耍奸,若是總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臨走時又對照顧他的翠果道:「現下天一日比一日熱了,白日裡多開窗通風,別讓他身上捂出汗來,對傷口不好。」

    翠果應下,又問:「今日少夫人出門,可要翠果跟著?」

    周盈擺擺手道:「你留下照看小豆,不必跟著了。」

    眼下范陽已經入了夏,但入得這麼直接,饒是周盈對酷暑有心理準備,也實在覺得難以接受。

    馬車一在街上行過,盧修遠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街上行人稀少,大多都是躲在陰涼下搖著扇,車簾每掀起一下,就帶起一股熱浪來,不一會兒背後就有了些汗津津。

    可憐她現在喬裝著好幾個月的身孕,肚上的棉枕愈發的鼓墜,把周盈捂得夠嗆,直後悔挑了今日出這趟門。

    從馬車上下來時,周盈額前的發都有些微微濕意,忍不住將手中的小扇搖得更厲害了。

    「大公何在?」

    「公早就在那裡等著少夫人呢,少夫人隨在下來。」

    周盈牽著盧修遠的手一齊跟著那個下人往府裡走,穿過廳堂和好幾個院落,最終停在了一處很是不起眼的院前,打開門來,裡面卻是別有洞天。

    從台階往地下去,每走一步便覺得清涼了幾分,到完全走到下面,週身便被清爽的涼氣包裹了,像是走在春日裡一樣,難得的沁人心脾。

    只可惜這般舒適的地方,卻是個私人的牢房。

    盧修越站在門口迎她,親自帶她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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