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午夜魅影 文 / 半城玄音
小七伏在一側的房樑上,將二人的話聽了個真切,唇邊展開一個冷笑,悄悄露出手臂上的袖箭,藉著月色瞄準了小豆的要害。
「啊!地上有蛇!」小豆突然喊起來,他後面的那個人明顯慌張起來:「哪兒?!哪有蛇?!」
趁著他分神的功夫,小豆突然發力朝他小腿彎處狠狠踢去,將他踢得跪倒在地上,而後撒腿就跑,口中還不忘喊:「快來人!有刺客!」
他們所在的這一處靠近修竹院,也是府中護院比較集中的一處,小豆的話剛一喊出,周圍便響起一片騷動聲,有人聲漸漸朝此處靠攏,正是聞風而來的護院們。
小七看著這突然轉變的一幕,將那支已經瞄準的袖箭收了起來,戲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小豆能在此處喊人來抓賊,便說明了他不是心懷有異的山賊餘黨,自然也不必受死。
「小豆,你誆我!」被護院包圍的山賊忽然發狂,不知從哪裡拔出一把匕,直朝小豆要害刺去,周圍的護院見到這一幕不禁面面相覷:這是要將戲給做足了麼?
眼見那匕要刺下去,兩個護院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忙伸手去拉,卻沒有拉住,只是將那人的手拉偏了一些,匕的鋒刃雖說避開了要害,還是刺入了小豆腹部,頓時血流如注。
眼看假戲真的見了血,幾個護院也有些發懵了,小七也察覺了異樣,一抬頭便看見有一打扮相似的黑衣人匆匆而來,正是他事先安排好假扮山賊的那個,眼下他卻是從另一扇拱門裡出來的。
從拱門裡往這裡走的是他安排好的手下,那眼前被護院包圍的這個……
小七心中一個激靈,大喝道:「快!快將此人拿下!」
護院們忙將正欲再行兇的人給押住,小七忙衝進去,一手將小豆從地上扶起來,一手用力按住他腹部汩汩往外冒血的地方。
「快去叫醫士來!」
小豆的臉因失血過多有些蒼白,氣若游絲道:「他……他們,還沒有死,那、那個……山大王還……活……著,黑雲山……磐、磐石洞……他要殺、殺了姐、姐,七……哥,護好我姐姐……」
「小豆!」周盈聽到動靜從廂房裡出來,一開院門便看見了這一幕,驚慌失措地撲了上來,卻沾了一手血。
粘膩而冰涼的血,讓她一下清醒過來,向後退了一步。
「快將他移到房中去,快去找醫士來!」周盈對著小七喊道,小七招來兩個護院幫忙,小心地將已經昏厥的小豆抬進了修竹院。
醫士匆匆而來後,將房中人都給請了出來,周盈回頭便看見盧修遠站在門口,穿著寢衣還有些迷糊,她心下一驚,只怕他見著血要被嚇著,便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同他一起回房裡去。
小七無處可去,況且小豆眼下境況有一半是他給造成了,如今他還沒有脫險,小七心中難安,便也留在了這處等消息。
周盈將盧修遠哄睡了,回來便看見小七對著手心上的一抹血跡出神,想起還在廂房中生死未卜的小豆,她不由有些恨恨地看著小七。
「眼下這個境況,你可滿意了,可需再進去補上一刀?」周盈出言譏諷道。
小七垂著頭,很是愧疚:「今日之事是我安排不周,我原本是找人假冒山賊來試探他是否有二心,卻不想被真的山賊給混進來了……是我害了他,但我不後悔。」小七抬起頭來看著周盈,緩緩道:「事關公安危,做什麼事小七都不會覺得後悔。」
「後不後悔是你的事,眼下我關心的是小豆的死活,你雖口口聲聲說不後悔,但若他真的命喪當場,你捫心自問,自己可會覺得坦然?」
「自然不會。」小七低聲道:「若是小豆今日不測,小七難逃其責,願受少夫人任何責罰,斷然不會有一句怨言。」
周盈聽他這番話,自知說什麼也是多餘,只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祈求他平安無事。」言罷便離開了廂房,站在門口等候。
過了有大半個時辰,一直緊閉的房門處傳來異動,周盈忙上前走了幾步,小七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比她走得還快,將那正要出門的醫士堵在了門口。
「他如何了?」
醫士擦了擦手上的血水:「算是命大,那一刀刺得深,卻偏了些,避開了要害,只是險得很吶,若是再往邊移上那麼一指,人就真沒得救了,眼下是流了多血,人還虛弱的很,我給他喝了記藥,讓他睡著養養精神,好好調養一番,應當不會有大礙。」
周盈聞言送了一口氣,對身側的翠果道:「送醫士回去,再拿些銀來給他喝茶用。」
醫士得了賞,告謝後隨著翠果出門去了,周盈沒理會小七,任由他一直在後面跟著,自己冷著臉去看過了昏睡的小豆,出門時正趕上翠果回來,周盈冷聲吩咐翠果:「天晚了,我要睡了,你去將不相干的人都請出去,別擾了院中人的清淨。」
翠果明白她話中指的是誰,上前去請小七:「七哥請。」
小七臉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也沒說什麼,默默跟在翠果身後往外走。
周盈管好小豆房間的門,回寢房看看盧修遠醒了沒有。
寢房裡燃著一盞燈,眼下火光已經暗了不少,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周盈看著隔斷裡間和外間的那層月白色的紗簾,在燭光掩映下微微透出月光般的柔光,她分明記得走時怕修遠睡醒了跑出來找他,被簾絆倒,特意沒放下簾,眼下這簾好生生地散開,難道是翠果放開的?
思及此,周盈抬
手撩開簾,剛邁了一步便看見了床前坐著的一個人影,一身黑衣利落,此時正彎著身,不知在對修遠做什麼。
「你是何人!快來人吶——」周盈話還沒喊完,只覺得鼻尖一陣異樣的濃香撲來,她整個人頓時像被抽了魂一般,暈倒在地上。
她剛倒地,那坐在修遠床邊的黑衣人就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周盈,從腰間拔出匕,便要往她胸口刺去。
「紫蘇住手!」門口突然響起的聲音止住了她的動作,小七立在門口,手中的袖箭正瞄準著她的要害,只要她稍有動作,那支箭便會穿透她的身體,取了她的性命。
四目相對,生死之間,這樣的場景讓小七有些恍惚,響起小時候他們一同隨著公習武的場景,老夫人從小培養他們,便是要他們保護著公的周全,眼下公遭人暗算變成了這副樣,而他的袖中箭卻是指著從小朝夕相處的同伴,世易時移,當真是變化莫測的。
「你沒有死,為何一直不回府來,難道公橫遭不測,真的與你想幹?」
方紫蘇緩緩收回手中匕,直起身來,任由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小七的袖箭之下,她的半張臉被黑紗覆住,只露出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這世間只有一人是我願意為之去死的,你說我會去害了這個人的性命麼?」
「那你為何不回來說清楚?」小七吼道,對她這般不合常理的舉動很是生氣:「你知不知道盧修城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去了,說你是因愛生恨故意害了公,老夫人也信了,正在四處捉你回來!」
方紫蘇聞言並無半分動容,只淡淡道:「老夫人不是信了,她只是容不下我了,想要找個機會除掉我罷了。
從前我清除圍著公的那些女人,雖說是為了我自己,但也是順了老夫人的心意,她也不喜歡那些女人在公身邊,妨礙他的前程,所以對我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說對我還是像從前一樣,可我心裡明白,她早就把我當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從前我配不上公,殺了那些人後,我就更配不上公了。
公定親,她是一定要除了我的,她怕我對新夫人不利,可她忘了,我這一身本事是誰教給我的。她想殺了我,我卻偏不要死,我要守在公身邊,即便他身邊有了新歡,而我還在被人追殺,我也是要守著他的。」
「方紫蘇!事到如今,你竟還是這般執迷不悟!」
紫蘇笑了笑,道:「府中戒備森嚴,我時常在府外徘徊,卻也不能進來看看公,幸虧你今日導出這場好戲,讓我有了可乘之機,我們不愧是從小一同長大了,即便是這般機緣巧合,你也能幫了我大忙。」
方紫蘇緩緩將匕收回腰間,掃了一眼地上的周盈,對小七道:「來這一趟,沒時間親自問候老夫人,勞煩你替我給老夫人帶個話,我手中如今有一劑良藥,可治癒公之病,她若想要這劑藥,休了周盈,讓公娶我做正室夫人,且成婚之後馬上將金庫鑰匙傳給公,我會在范陽城外給她準備一棟宅頤養天年,只要她做到上述之事,並且發誓從此不再進范陽城,我可保公一聲富貴,輔佐他做整個盧氏的家主。」
小七皺眉:「你的這些瘋話,連我都不會信,何況是老夫人。紫蘇,你若還有些理智,便隨我去見了老夫人,若是執迷不悟,莫要怪我不計昔年情分,讓你做了這箭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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