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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留不留 文 / 半城玄音

    小豆忙叫站起身來叫住她,順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七哥的意思我明白,姐姐將我從山寨中救出來,是我的大恩人,我也不想拖累姐姐。當年爹娘死後,我一直在街頭流浪乞討為生,饑一頓飽一頓,還總要挨打,每天做夢都害怕自己死在街頭。

    後來有人說做山賊能管兩餐溫飽,我就去落草為寇了,只想能藉著這個保住性命,因我身板小膽也小,也就撈著個看門的差事,每日吃得雖說都是旁人剩下的,但總歸還是吃喝不愁。做山賊兩年我沒殺人,只因我自己嘗過朝不保夕的滋味,自然知道能保住命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我娘臨終前一再告誡我:能活下去,就算活得不好,也總比死了強。

    我做山賊時雖說是溫飽不愁,但終日裡被人戳著脊樑骨過日,也覺得心中不安,眼下好了,山寨沒有了,我再不是山賊,也能堂堂正正的直起腰板走,眼下還沾了姐姐的光,進了這盧氏豪府一趟,穿了次這麼好的衣裳,這些個好事兒多少人想都不敢想,今日小豆都享到了,已經知足了,姐姐就別為我操心了。」

    周盈靜靜地聽他說完,末了低低地歎了口氣,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

    「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但眼下我留你不光是為了謝你在山寨時助我一臂之力,昨日我替你求情時說過你是我內弟,你若走了,這不擺明了告訴旁人我是誆他的麼,你留下不是給我添麻煩,恰恰是幫我將這個謊給圓了。我既是這府中的少夫人,說話還是有些用的,聽我的話好好在這裡待著,莫要再想其它了。」

    小七正在賬房中等著取給小豆的銀,聽聞少夫人找他,他倒是不緊不忙,將銀一一點好了才去見少夫人。

    「少夫人安好,小豆呢?」

    小七開門見山,周盈也不必和他繞圈:「他剛剛去廂房睡下了,你找他可是有事?」

    小七坦然地笑了笑,道:「想必他已經同少夫人說過了,銀我取來了,足夠他出去之後做個小本生意餬口,我已同他說過了,若是日後有困難可以求助盧氏,少夫人不必為他憂心。」

    「憂心談不上,倒是我根本就沒打算放他走,倒是小七你,是你擅作主張還是有人吩咐你如此的?」

    「小七大小在府中長大,說句越矩的話,論起在這府中的資歷,少夫人也要對我甘拜下風,況且我又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老夫人心中的想法我再清楚不過,今日我出面趕他,便是照著老夫人的想法來得,少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過問老夫人,看看他究竟是走是留。」

    周盈將手中茶盞抬起來,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嗓,才緩緩道:「你既是知曉老夫人心中所想,可還記得若是公還清醒著,對此事又會作何打算?」

    她提起了盧修遠,小七立刻變得沉默了。

    「這說到底也不過是件小事,你無須連這點小事都去揣摩著旁人的心意來辦,只消問問你自己,若是你換做了我,是否還能這般口口聲聲地要將自己救命恩人給趕出去?」

    話說我,小七還是沉默不語,周盈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便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回去。

    「老夫人那裡我自會去說,在結果出來之前,你們誰也不許趕他走。」

    周盈進了盧夫人的院門,正碰見了從裡面往外出的奶娘,周盈與她點了下頭算是招呼,卻被奶娘擋住了去。

    「少夫人此番,是為那個小豆而來的吧?」

    周盈聞言皺了皺眉:「難道是娘有吩咐,讓你在此攔我?」

    「倒也不是。」奶娘笑呵呵道:「老夫人現下正在房中看書,方才叮囑老奴,若是出門時遇見了少夫人,就告訴您一聲:那個小豆可以留下侍奉,月錢少夫人自己定奪,不必來請示了。」

    事情如此順利,倒是超過了周盈的預料,既已達成心願,她也不必再多言語什麼,便將手中的鑰匙奉上,對奶娘道:「勞煩奶娘替我將這個交還給娘。」

    如今修遠已經脫困,命喪賊手的假消息自然不攻自破,眼下族中雖說寂靜的很,但事情來龍去脈究竟如何,想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坐等看戲罷了。

    修遠回來了,盧夫人的喪之痛也該結束了,當初為了蒙騙所有人的眼睛,她將府中鑰匙交給周盈,眼下風波已過,是時候將鑰匙物歸原主了。

    奶娘伸手接過鑰匙:「那老奴就去替少夫人送鑰匙,少夫人自便。」

    周盈從院裡出來,還沒走遠幾步就被人給追上了。

    追趕她的婢女氣喘吁吁地奉上手中之物:「老夫人說,先留在少夫人那裡,若是要收回,她自會說的,在此之前,還望少夫人妥善保管。」

    周盈將那串剛剛換去又被送回的鑰匙接過來,垂眸看了看,抬頭對那婢女道:「我曉得了,你回去吧。」

    得了盧夫人的准許,府中也沒有人敢對小豆的去留再多說什麼,連反對最甚的小七也在被盧夫人叫去一趟後,默認了這個現狀,任由身世複雜的小豆留在向來對下人身家背景審查嚴明的盧氏之中。

    府邸中的管家念過半,是個精明強幹的人,小七一直跟在管家身邊,也得了一手治理府邸的良方,聽聞他這些是盧夫人特意授意的,大有培植他做下一任管家的意思,眼下他雖還是個年輕徒,卻已掌管著這一府的下人,而他本身又有個過目不忘是本事,入府的新人,寫著身家背景的書卷他只消翻過一遍就能記住**成,管起事來也是得心應手,在府中很是有威望。

    周盈知道盧夫人留下小豆不過是賣她個面,小七不提此事也不過是順了老夫人的意罷了,卻不代表他不會尋著點錯處名正言順將小豆

    趕出府邸,因而對小豆叮囑再,讓他能不出修竹院就不出修竹院,見到小七也躲著點,莫要與他正面衝鋒了才是。

    話雖叮囑得到尾,小豆也答應得滿口,然而話還沒說過兩天,他就一根狼牙棒從後面把小七兩棍掄暈了,氣得周盈恨不能給他兩棍。

    出事後,周盈雖是第一時間趕到的,卻也晚了一步,她人趕到時,方才圍著看的下人已經被管家給哄散了,小七也被抬去了醫士那裡,只留個不知所措的小豆,手裡拎著凶器,被周盈揪著耳朵給拽回來了。

    一同被周盈帶回來的還有盧修遠,從山寨回來後他吃了幾副安神藥,養了幾日便將那些事給忘了,精神恢復的也好,原本周盈是打算趁著今日天好帶他出去走走,不過換個衣服的功夫,他卻沒了影,再尋到時,人已經喝得醉醺醺了。

    周盈將盧修遠扶回房中躺著,給他喝了醒酒湯,蓋上被讓他睡著,關上門後回來收拾小豆。

    小豆站在廳中,依舊是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對周盈申辯:「我明明看見他壓在公身上的,我以為他要、他要……所以就打了,打暈了之後才看清楚是七哥。」

    周盈狐疑:「真的只是意外?」

    「冤枉啊姐姐!」小豆大呼道:「我若知道是他,借一個膽也不敢打啊,當時不過是救公心切才下了狠心,我平日裡暈血的,姐姐你不是不知道。」

    周盈有些頭疼地扶額:小豆的解釋聽著雖然莫名其妙,但照他的性,斷然不會做出打擊報復一類的事,但這光天化日之下小七壓在公身上的說法……

    幫著一起扶盧修越回來的婢女恰巧目睹了事情經過,娓娓道來為周盈解疑答惑。

    「……今日是酒窖開窖的日,興許是下人粗心忘了鎖門,公不知怎麼地就溜到了酒窖裡去,將還沒釀好的幾壇果酒給喝了,人卻醉在那裡了。適逢七哥去取酒,就扶了一把將公帶了出來,本想將公送回來的,上不知怎得兩個人都摔倒了,奴婢看得真切,七哥是想將公拉起來的,不知怎得就被小豆給錯看成了……」

    周盈偏頭問小豆:「你可都聽明白了?」

    小豆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

    周盈歎了口氣,道:「雖說是個誤會,但打了不能白打,等會你帶點東西去看一看他,跟人家好生陪個不是,小七一向有分寸,定然不會難為你,不過這日後你就得更加小心,切莫再惹著他了。」

    小七被打了後腦,當時便暈厥過去了,被醫士兩根針又給扎醒了,人倒是無大影響。

    盧夫人坐在一旁看著醫士給他後腦上了藥,一切妥當之後,盧夫人將房中人皆散出去,問小七道:「他可是故意從背後偷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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