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後繼有人 文 / 半城玄音
蕊心關切的問她怎麼了,王嫣擺擺手,壓低聲道了一句:「無事,走吧。」
扶著自家夫人悄悄的從原折返回去,蕊心心中還有些疑惑:不是說來看二少夫人的麼,怎得到了門口還沒進去就急急忙忙地要回去了呢?
剛回到府裡,下人迎上來道:公已經回來了,人正在廂房中睡著呢。
王嫣心不在焉地應著,到花廳中坐了許久才想起帶過去的那一砂鍋補身湯還沒人喝,眼下應該已經涼透了,便讓人去倒了,又重拿一些藥材出來,她在花廳將藥材重新洗了切好,一瘸一拐地端著放好藥材的砂鍋到了後廚,親自加水起火,熬煮起補身湯來,還讓人搬來了椅放在灶台前,她獨自坐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盯著火候。
有過的下人見到這一幕,便到無人的角落裡竊竊私語。
「夫人對公真是沒話說,可公對夫人卻總這樣不冷不淡的,真是讓人心冷。」
「公對誰不是這樣,又不單單是對夫人一個,說不定私下裡就不是這樣了,夫妻之道本就不是做給外人看的,興許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
「夫人這麼賢惠,對公也貼心,可惜就可惜在也沒個一兒半女,他們成親也有四年了吧,怎得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
一聲呵斥將兩個在背後嚼舌根的婢女嚇了一跳,來人正是夫人貼身的婢女蕊心,手中拿著什麼東西,面帶怒容,想必已經把她們的話給聽了個七七八八。
兩個婢女一見這副場景,紛紛嚇白了臉色,忙對著蕊心告饒,蕊心狠狠地將二人訓斥了一番,又說要罰了這月的月銀,才放了她們走,收拾完了不老實的下人,她才往花廳去,在門口遲疑了許久,才走進門去。
王嫣單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闔眸淡聲道:「拿來了?」
蕊心應了一聲,將一直藏在袖中的藥方拿出來,捏在手中有些猶豫,不由又勸了一句:「夫人,這些東西吃著傷身呢,不如……」
王嫣依然沒有睜眼,連語氣都沒變:「拿來吧。」
盧夫人當日臨走時因旁事走開,原不想因這些事被家族中那些叔父們抓到把柄抱怨,卻不想剛剛料理完家事,從別苑那裡又傳來一樁壞消息:靈兒不知怎得摔了一跤,腹痛不止,似乎有小產的徵兆。
修遠娶妻以來,明媒正娶的兒媳周盈算得上是大方知禮,對夫君照顧得無微不至,卻總不願為修遠生下一兒半女,讓她很是不悅,如今終於有人能懷上修遠的孩,雖說手段不甚光彩,為人她也沒看中,但只要是能為修遠生下孩,她也不會虧待了人家。
靈兒有孕之後,為怕生出意外,一直是由她安排在別苑中養胎的,別苑雖比不得正府,卻也靜別緻,最是適合休養生息,她又在這安排了些許做事穩妥的婢女老媽,眾星拱月般伺候,卻還伺候得差點小產,讓盧夫人很是氣惱,馬不停蹄地就趕去了別苑,一直在那耗到下午,靈兒的情況才漸漸穩定下來,卻不想保了孫差點丟了兒,兒修遠和兒媳周盈雙雙墜崖,幸而有修越隨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盧夫人回來看過了兒兒媳,雖說二人已經無甚大礙,但卻都是受了驚嚇的,盧夫人聽聞是馬車被人做了手腳才失控墜崖的,當即氣得拂袖將案上茶盞果盤全部拂落在地,冷笑道:「我不殺人,卻有人總想著讓我兒死,事到如今尤嫌不足,竟還痛下殺手要將我們都置於死地,如此明目張膽,真當我老了,鬥不過他們只能坐以待斃麼?」
「嬸娘先稍安勿躁,眼下還未查出是誰人動得手腳,即便是要算賬,也為時過早了些。」盧修越今日一早便被盧夫人叫過府,知她可能已經猜到是誰做得手腳,只是苦於無證據不好戳穿,大動肝火也是必然,無憑無據之事最忌諱拿出來說道,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稍稍安撫一番情緒罷了。
盧修越雖然也是家主的熱門人選,但盧夫人卻一直對他另眼相看,不是同宗又是對手,但盧修越為人向來光明,不齒於一些見不得人的小手段,對著他盧夫人難得有幾分和顏悅色,也難得能將他的話聽進去一些,便壓了壓火氣,問他對此有何見解。
盧修越道:「老虎傷人之後,甚少有留在原處等人來捕的,都是先隱匿暗處,伺機再傷人。虎隱時捕虎勞心勞力不說,捕來的也不一定是傷人的那隻,不如先借此敲山震虎,讓這老虎害怕不敢再出頭,然後再以肉食做餌,引得它不得不出來犯案,到時再抓個現行,可就是口莫辯了。」
盧夫人深思片刻:「只是不知這個餌,該如何做?」
盧修越淡淡道:「嬸娘睿智,這個餌自然能設好,侄兒愚鈍,恐不能幫嬸娘分憂許多了,倒是有一事,還要勞煩姑母憂心。」
「是為修繕祖墳,祭天求雨之事?」
盧修越點點頭。
盧夫人讓人重新上茶,歎了口氣道:「去年范陽大旱,田地裡顆粒無收,庫中本就吃緊,卻還要動用大量現銀去做些無謂掙扎,又有何用。」
「嫂嫂此言差矣,天災地旱年,本就讓人束手無策,到這時還不求祖宗庇佑老天垂憐,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還是嫂嫂有良策獻上,用不得我們開壇做法敬神求雨?」忽然響起的話音引得二人同時側目望去,盧夫人看著相繼進門的人,臉上揚起淡淡的笑,眼裡卻尋不到絲毫笑意。
盧修越從位上站起身來,對著負手踱進來的幾個人行禮:「見過二叔,叔,四叔。」
二叔公掃了一眼:「修越也在,是為公事,還是為私事啊?」
盧修越道:「既然是盧姓人之事,自然都算得家事,當是關起門來才說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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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二叔公聞言笑了笑,道:「這話不假,家事不必拿上檯面來,拿不上檯面的卻有大半是好事,你是個聰明人,這一輩中又一直和修遠不相上下的,單為這叔叔也要勸你一句:在這世上,不是什麼人都能來往的,別的哪日被人給算計了,後悔都來不及!」
盧修越聞言不反駁,只淡淡道:「修越謝二叔提點。」
二叔公本還有千萬句「良言」,被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四兩撥千斤地揭過去了,當著眾人面,他一個長輩也不好總跟一個小輩翻小賬,便也將此揭過,話題也重新回到了先前入門時。
「范陽去年大旱,今年除卻開春時的那一場小雨外,再也未落半點雨,昨日你也看見了,地裡的幼苗全都發蔫了,今年若是顆粒無收,租定然又是無望了,不如趁現在時日還不晚,先將祖墳給修繕了,然後再去請幾個有能耐的道士,辦個大典祭天求雨,此事我們幾人商議過了,都覺得可行,既然你掌握著金庫的鑰匙,銀便從金庫裡出,今日來不是同你打商量,只是將此事告訴你。」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冊,遞給盧夫人:「這是算好的賬單,你過一下目,心中也好有個數。」
盧夫人將小冊接過來,翻開大體掃了幾眼,臉上露出一個沒有多少表情的笑,道:「看情形,幾位叔叔的打算先禮後兵了,那我今日也給幾位回一個准話,金庫中眼下沒這麼多銀,此事作罷,幾位叔叔請回吧。」
她話一出口,最先惱的是叔公,當即上前一步指著她怒道:「你這是什麼話!盧氏這些年都富貴有餘,金庫裡怎麼可能連這點銀都拿不出來,何況我們修祖墳祭天都是為了盧氏,你這樣把這金庫鑰匙不給開門,莫不是其中藏著什麼貓膩不能見人?!」
「叔叔講話可要有憑有據,這般信口開河出言傷人可是不成。」
「什麼信口開河!」四叔公也跟著上來幫腔:「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虛,怕到時候自己保不住金庫的鑰匙,所以現在不讓人看,是不想讓人知道金庫裡究竟有多少金銀,你好伺機占一些為己有,給自己養老吧!」
盧夫人聞言不怒反笑:「二叔此言差矣,我堂堂盧氏正室夫人,即便不掌握這金庫鑰匙,榮華富貴也是享之不盡的,何須如叔叔所言,做那些無用之事。」
二叔道:「你既是個明理之人,我勸你還是早先將鑰匙交出來為好,如你方纔所說,你既已是盧氏正室夫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何苦要留著那鑰匙在手上勞心勞力,婦道人家本就不該操心這麼多事,如此牝雞司晨,倒讓旁人看了笑話。」
盧夫人聞言,臉上笑容更甚,連連點頭似乎很是贊同他的話,末了竟真讓人取來了裝著鑰匙的盒,當著眾人面打開,取出裡面安放的盧氏金庫鑰匙,在手中婆娑,歎息道:「是呢,守著這枚鑰匙,只覺得每一日都煎熬的很。」
二叔公貪婪地看著她指尖的鑰匙,其它兩位也都目不轉睛,眼中渴望目光一目瞭然。
盧夫人把玩著手中鑰匙,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的過往,末了她沒有將鑰匙交出去,反而反手將它扔回了盒中「啪」得一聲落了盒上的鎖。
二叔公見狀忙滿面堆笑走上前去:「嫂嫂能這般想,便是想開了,盧氏重擔不易擔,早日交出鑰匙,您也好早日輕鬆日,安享晚年不是。」言罷就要伸手來捧盒,卻被盧夫人搶先一步,將盒抱在懷中,笑吟吟地看著他。
「二叔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鑰匙要易主,卻不是易到幾位叔叔手中。」
盧夫人當著在場幾人的面,將裝鑰匙的盒牢牢抱在懷中,笑容可掬宣佈道:「昨日醫士來報,我那兒媳周盈已經有了身孕,眼下修遠這一支後繼有人,鑰匙自然是要易主,卻是要易到我未來孫兒手中,與各位再也無干係了,各位叔叔若想為此喝杯水酒,幾日後我會大辦宴席請各位來,眼下還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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